花亭水库大坝上,一大早就人山人海,人一多,也给周围的商店带来了不少生意,此时,小吃店、杂货店的小老板们都忙得不亦说乎。数千人一大早赶来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在库区敢跟警察对着干的是些什么人。
坝上已经搭了个大大的木台,上面放了一长排桌子,桌子上简单的用白布盖着,桌面上和桌前的台面上都放着一支麦克风,头顶上悬着的红色条幅写着‘花亭县公安局公开逮捕大会’,左右各挂着两幅标语,一写‘严厉打击打砸盗抢’,一写‘维护景区安定祥和’。
八点十五分,山道上传来尖锐的警笛声,前头数辆丰田越野车,车顶都闪着警灯,后面跟着四辆军用解放车,车上由武警官兵和刑警押着五花大绑的犯罪分子,车队后面还有许多黑色的轿车接踵而来。车队浩浩荡荡来到坝顶,在黑压压的人群翘首观望中,一场颇具华夏司法特色的大会即将开始了。
押送车一停稳,马上有大批全副武装的警察两边站立,形成一条过道,车上的人员一阵风似的将案犯们从过道押至台前。立时,一阵阵哗啦哗啦的脚镣声传来,参与炸船案的六名重犯都被戴上了脚镣。这好像给人们一种死亡的暗示,在这种暗示的震慑下,喧嚣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孙喜贵倒是挺能整的,还捎带了十多名盗抢案的嫌疑人过来,加上几个涉嫌包庇的人员,在台前押着的竟有二十多名嫌疑人,乍一看,还真有些规模。
省厅、市局、县局、县检察院的领导依次在主席台落座,郑潜的位置紧靠着孙喜贵的外侧。武警在台前三米处列成一道人墙,以防人群推搡或者有突发的极端行为。
孙喜贵将麦克风往面前移了移,宣布公捕大会开始,然后用足中气,凌厉的大叫一声:“将犯罪嫌疑人带上来。”
台前的嫌疑人被依次押到台上,面向大众。县检察院批捕科科长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叠逮捕证,站在话筒前叫道:“张功胜,花亭县八谷乡张家村人……因涉嫌参与116库区袭警炸船案,现依法进行逮捕………………”
随着检察官的声音,叫到名字的案犯都要被训练有素的警察拽住脑袋,不得不抬起头来让众人一睹真面目。每叫到一个名字,台下总会适时传来嗡嗡的议论声。
随着最后一名嫌疑人的逮捕证念完,警察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将二十多名案犯押上了车,警笛呼啸,转眼间车队消失在盘山公路的尽头。主席台上的领导们也很快乘车离开,大坝上的人们旋即回过神来,大会结束了,没啥看的了,该干嘛干嘛去吧。很多人意犹未尽,因为他们没听到‘某某某,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将案犯押赴刑场!’,那种死亡带来的刺激,这次没有感受到,失望,真是索然无味。
殡仪馆内,两名牺牲的协警遗体并排摆放着,周围鲜花簇拥。
追悼会正在进行,孙喜贵正在念悼词。郑潜看着眼含热泪的孙喜贵,想这人如果不在领导岗位,倒也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或许还会成为自己的铁杆好友。
参加追悼会的各级干部,按照官职大小,依次瞻仰遗容并与烈士家属握手。郑潜排在孙喜贵和潘成业的中间,看到四位霜染鬓角的老人,他真想好好安抚他们几句。然而,话到嘴边却成了:“请节哀,保重身体。”身后长长的队伍,好像不容他细想,就将他向前推去。
追悼会结束后,孙喜贵在殡仪馆大门口截住了郑潜。
“郑老板,我刚接到安全部门电话,柴全忠有线索了。”
“哦?来,上车说。”
孙喜贵一屁股坐进宝马760,摘下帽子,抹了一把额头说:“柴全忠曾在广州某玩具厂打工,上半年因为和老板闹劳资纠纷被迫回了老家,也因为工钱没要到,他回家后曾扬言要和玩具厂老板同归于尽。我看这事靠谱,没准他就是冲那老板去的。”
郑潜颔首道:“嗯,很有可能。工厂查明了吗?”
“在东莞。在押的案犯都认定,机场录像中的人就是买卖炸药的人,而这个人就是柴全忠,我已经通知刑警队赶往广州了,也向广州警方发出了协查通报,几小时后,公安部的A级通缉令将发向全国。”
“好好好,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这家伙一抓住,你孙大局长也该轻松轻松了。怎么样,有时间一起吃午饭吗,我下午就回上海了。”
“午饭回局里随便应付了,你下午要回去?那我可没时间送你啦!还有啊,景区的治安环境还得整一整,这方面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呵呵,建议谈不上,我的看法还是要责任到人,各乡镇派出所、治安员都应该实行奖罚到人,弄个具体的考核制度,两年拿不出成绩就淘汰,不管他是什么所长副所长,或是有什么背景,都不能姑息,以后水上派出所也要这么做。”
孙喜贵一拍大腿笑道:“好啊,这个可以考虑,忙过这一阵我就在局党委开会讨论讨论,干脆在全县范围来一次彻底的。”
“坏了,不是我瞧不起你,而是你如果在党委内部进行讨论,我看十之八九卡壳。”
“为什么?”孙喜贵皱起了眉头,忽然一拍脑壳道:“哦,我明白了……,是裙带关系。嗯,这个倒是要好好想个办法……”
“办法很简单呀,你可以先请动市局领导一起去南方看看,取取经,然后定个调子,那时候,有了尚方宝剑你还用顾忌什么呢?”
“哎呀,我的郑大老板,你怎么不去官场混呢,哦对,那样的话咱们花亭就少了一个财神爷了。妙计妙计,好呀,不过去南方考察开销可不少啊,我们局里……”
“打住打住,得得得,我自找的,我让老潘赞助你五十万,行了吧?够了吧?”
“嘿嘿,有个有钱的朋友就是好,妥了,那还有啥问题呢!哦对,南方哪儿治安工作做得比较好?你有没有好的推荐?”
“呵呵呵,你老孙呀,就会缠着我,这种标杆单位你们内部刊物上多了去了。唉,算了算了,去我老家三江市吧,我回去和局长说说就是了。不过你还别说,三江的治安在我们全省都是排在前列的,确实有太多值得你们学习的地方。”
被孙喜贵一通纠缠,弄得郑潜头痛不已,但又心生莞尔。回到宾馆和大家随便吃了点午饭,郑潜将柴全忠的情况和老刘说了说,让他吩咐蓝盾小组可以收兵了,现在,老刘也可以带着蓝盾队员搭飞机回广州去了。他自己则和劳建勋、老季、小李收拾了一下,准备和潘成业、振武碰个头就起身回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