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里,王虚和几个背心男都在,马同头上被酒瓶砸到的地方已经进行了包扎,上面罩着一个压头的弹性网。他的酒劲过去了,对身上的疼痛已经产生了知觉。此时他正和佟一漂斗嘴,起因就是佟一漂在他大腿上扎的那一下。大腿上被扎的地方也用纱布缠了起来,他的这条大腿上没有套上裤管,里面的三角裤露了一半在外面。
他们斗起嘴来不温不火,两个人都没有强烈想要动手的架势,马同毕竟留了点血,身体偏虚,而且现在又在挂水,只能从语言上进行恫吓,他的语调绵软无力,所以即便是恫吓,也全然不见一点威气。而佟一漂也不再一味说狠话了,他是得了便宜又卖乖,只强调他之所以那么做就是为了救他,他是相当于把马同从阎罗殿拉回来了。
马同见屈风进来后就有意将两条腿向中间并拢,而且还将那条脱下来的裤管往包纱布的腿面上遮去,神色也变得矜持起来。屈风略感诧异,但很快他就看出了端倪,他顺着马同的视线望过去,原来他是盯上外面的许静馨了。
这种小混混见了漂亮女孩现出这种表情再正常不过了,但屈风还是心有不爽,他刚要招呼外面的许静馨想让她先走,哪知,里面的王虚却和她对上话了。
“赶紧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王虚竟和许静馨认识,屈风颇感意外,不过想想也算合乎情理,如果不是马同今天在这里挂水,他们一伙肯定会到马登彪的住处去的,说不定王虚就是和马登彪一起搞传销的。
外面的许静馨“哦”了一声。马同却插话道:“那么早回去干吗?静馨,过来聊聊天呢!”
屈风对马同表露出的贱相顿觉气闷,他皱着眉头觑向马同。马同只顾向许静馨谄媚了,并没有留意到。佟一漂看着屈风和马同,他当然是站在屈风一边了,此际和屈风关系匪浅的女孩子受到他们肆意调弄,他怎么可能看得过去!
“你瞧你那贱相,还不知道痛吧,另一条大腿上是不是也想来一次。两条腿平衡发展嘛!”他想到马登彪给他讲得两条腿的传销理论,随即拿过来向马同发飙。
“关你屁事啊!我看你确实皮痒痒了,别看我现在动不了,这些人照样能让你好好吃一顿!”
“行啊!我还确实有些饿了,就不知道你是请吃中餐还是西餐了!”
“中西餐结合,你再这么嚣张,就给我当心点!”
“不错,趁着这里还有空地方,够你们挂的,”佟一漂在边上转悠了一圈道。
“你个小子还真是欠抽了哦,”另一个背心男边说边向佟一漂走来,走到跟前后在佟一漂的胸前推了一把。
医务室的护士看到他们之间充满了火药味,就向他们大声喊道:“你们想干什么呀?这里是病人待的地方,想要闹到外面闹去。”
佟一漂接过话茬说:“对!工序不一样,走,我们前道工序要到外面去!”
他向面前的背心男指了指,然后主动走到医务室外门外的水泥路面上。屈风赶紧上前劝说:“你小子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上来多动症了,还没完没了了啊!”
佟一漂今天的表现的确不同以往。他打过架,而且还打得很凶过,不过自打从技校毕业后,他就再没有跟人动过手脚。今天见了这帮小混混,他总有一股子冲动劲,就像处男看完黄片后的情形,体内总感觉憋得慌,但佟一漂体内憋着的并不是那种无法排解的欲念,而是一种急想发力的冲动。
这种冲动的源头就是因为王虚的出现,他最看不惯别人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今天王虚表面上虽没有太显威风,但他这种耍阴的炫耀手段更让他火旺,今天不好好打一场看来他是无法平息心中这团怒火了。
虽然佟一漂的个头要比他们高出许多,但以一敌众还是不免势单力薄,如果一旦打起来,屈风不可能袖手旁观的,所以在短暂的权衡之后,屈风还是劝佟一漂收手。这个背心男见屈风上前劝停,便陡然长了威风,他抬着头眯着眼说:“知趣的话现在赶紧滚蛋,趁着老子还没有动怒,饶你们一回。”
屈风听到他说到“你们“,心想他已经把自己也带上了,一旦打起来,那就本明要群打了。他现在并不想加入这场打架中,不是说他怯场,而是毕竟许静馨还在边上,要是让她看见,不管吃亏占便宜,都会影响他在许静馨心目中的形象。
屈风是那种轻易不怒,怒起来就歇斯底里的人,在与人争执甚至拳脚相向时,也是这样,他小的时候便和习武的小舅舅练习过很长时间的武术,虽然现在有些招式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由于他平时不辍锻炼,对付和自己实力相近的两三个人还是不在话下的。所以他和佟一漂联手对付这几个背心男和王虚,屈风丝毫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只是在这个场合的确不合时宜。
王虚向许静馨一摆手说:“静馨,你赶紧回去吧,这里有什么好看的,等会溅你一身血,晚上睡觉都做噩梦!”
屈风和佟一漂对王虚的这句话都格外反感,屈风主要针对的是他的前半句,那就是他对许静馨的称呼,姓都舍去了,听起来让屈风感觉异常肉麻,他想你王虚已是有家室有孩子的老男人了,竟然还对别的女孩心生不轨,况且这个人还是在他心目中有着一定分量的女孩,想到这,他心说,如果你王虚真想打,那就成全了你!
佟一漂针对的是王虚的后半句,他这么说无非就是想给自己架架势气,继续使用他的暗吓手段。这就更加烧灼了佟一漂内心的怒火,他恨不得一拳就把王虚打趴下。
哪知王虚最后做的决定却很出乎意外,他走上前道:“佟一漂你个老小子真就是太闲的慌了,没被人教训过吧,我看今天晚上要是不带点伤回去,你是不会安生的,你要真想打,行,这边哥们就陪你练练,不过他们也不会欺负你的,就是一对一,不管打成什么样子,淌了多少血,其他人都不许帮忙,我就看你有多少能耐!”
佟一漂不屑地说:“随你怎么说,怎么办,你可以把你刚才说的都当成屁,也就是说你随时可以反悔,你们随时可以一起上,不过我这边风哥绝对不会插手的。风哥听到了吗?”
屈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王虚指了指佟一漂,撤开后,阵势一下就拉开了。
背心男学着古惑仔电影中的镜头那样一会拧拧脖子,一会转转手腕和脚腕,而佟一漂重新系紧了鞋带,往后撤了两个身位,双手耷拉着。
边上来往的打工者看到背心男一个个的造型再看到他们拉开的阵势,便一呼隆聚了几十个人上来,在他们边上围成了一个结实的圆圈。
“小子,我就看你对不对得起你这个个头了,”背心男说完就在几米外快跑了几步,在距离佟一漂差不多两个身位的地方顿地跳起,侧着身子就向佟一漂的胸口蹬了过来。背心男不愧是经常打架的主,他知道哪里是要害,哪个部位更容易发力,而且他跳起的姿势像模像样,颇有几分力道,并不是一味的花架子。佟一漂侧身一躲,本来想就势朝背心男的头上打一拳,不成想脚下一滑,这一拳不但没有打上,还因为头一低被背心男挠了一把。佟一漂在心里喟叹道:看来撂了一年多,反应起来确实有些不得力,还是要他娘的经常温习的!
背心男感觉自己的第一招占据上风,便依势而发,转过身又发起一记侧踢,这一脚冲着佟一漂的大腿而来,佟一漂急速往后撤身,但还是没有完全避过,背心男在他的裤管上留下了一记脚印。背心男见两次踢脚佟一漂都没有来得及还手,便恣意昂扬起来。这时,里面正在挂水的马同也一瘸一拐地提着吊瓶出来了,他穿上了裤子,挤到人群的内圈里向背心男直竖大拇指,并嗷嗷地起哄。
背心男更加兴奋,第三招依然使用脚攻,然而这一脚刚刚起跳,就被佟一漂侧身向前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根,再一用力便一把将他甩到了观看热闹的一排人身上,还好,这一次有人给他当垫背,摔得并不算狠。
“他娘的,踢上瘾了是吧!”佟一漂站在背心男面前道。
背心男噌地从地上准备鲤鱼打挺翻起身,但只做成一半姿势,最后还是手扶地面爬了起来。
“小子,来吧!”
“告诉你,你把老子惹火了!”佟一漂做了几次扩胸和摆腿,在背心男再次发起攻击时,佟一漂来了一个大虚晃,将背心男的身体引到胸部前方,然后闪过去的手臂再次攻近,一把扼住住了背心男的脖子。背心男本就比佟一漂显得短小,被佟一漂粗壮的手臂勒住后,佟一漂再一侧倾,背心男的双脚便脱离了地面,如此几番,佟一漂勒着背心男沿着人圈走着,背心男的脸憋得通红,连连用手扒拉着佟一漂的臂膀,双腿也朝着佟一漂的腿部踢去,然而由于不便发力,即便是踢到了也并没有产生太大的攻击力。
那几个背心男看到自己的同伴吃亏,便禁不住想要上前帮忙,王虚却死要面子,他在前面强行制止了他们。马同在边上喊得喉咙都要破了,他一面给这个背心男打气,一面不停地向佟一漂骂着脏话。
任凭背心男如何发力都没有挣脱,眼见说话都成困难,并且还连连干咳着。屈风生怕佟一漂搞出事端,就让佟一漂赶紧放人。佟一漂见气也出得差不多了,就依照屈风的意思准备停手。然而他并没有把背心男撂到当地,而是勒着背心男转了半天,最后发动全力朝着马同所在的地方扔去。
马同距离他们足有四五米远,这个背心男不偏不倚地撞到了马同身上,可想而知佟一漂的劲道还是相当惊人的。背心男压在马同的身上,犹如虚脱一般,怎么爬也爬不起来了。下面的马同痛得咒爹骂娘,等到其他几个背心男把刚才那个从他身上挪走时,大家才看到,马同插着针头的手面上已经冒出了一大片血,针头估计已经深深地刺了进去。
几个背心男连忙推开人群把马同抬了进去。人群相继散了。许静馨一直看到散场。王虚看到许静馨还在这里就又责备起来,让她快些回去,并小心坏人!他们两拨人互相对望了几眼,彼此说了一通狠话后,屈风便喊上佟一漂离开了。许静馨和他们顺路,她推着电动车和他们走了一段,也聊了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