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的袖子拉起来了，可手臂上却什么伤痕都没有，陈海反复看了两遍什么都没发现，正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搞错了，就听得田童一声欢呼：“耶，他左手，手臂上有伤痕。是抓痕，哼哼，看老娘还逮不住你个老小强。”
老小强，陈海听得稀奇，没去细想，快步走过去看了看，确实是三道抓痕，在手肘下放三公分处，看样子刚才是贴着创可贴的，这会儿被田童给扯去了，新鲜的伤口在张明的一番挣扎下又裂开出血了。张明也在田童撕开他左手上的创可贴时停止了挣扎。
客厅里正费力的拉着张明老婆的李队和李建辉听得田童一声欢呼，也是暗自松了口气，用劲把张明老婆按在沙发上严肃的说道：“现在我怀疑你老公于昨晚在C区三十二栋八单元谋杀了一名中国籍女子，请你不要在胡搅蛮缠，否则以妨碍公务罪一并把你给带走。”
张明老婆看见李队这严肃的表情，心里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也停下来不再吵闹了，反而疑惑的向老公看去。此时刚子已经放开了张明，拿出手铐将他铐上了，张明则瘫软在墙边，脸上没有了刚才的从容充满了绝望的表情。
“老公，怎么回事儿？张振华老婆的死怎么会和你扯上关系。告诉我，怎么回事？和你没关系是吗？”张明的老婆见老公那副样子，心里有点明白那起命案估计是和老公有什么联系了。但还是心中还是不愿相信，忍不住开口询问他。
“唉！”张明看看自己老婆，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摇摇头重重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你个死鬼，到底做了些什么？难道你和那个女人的传言是真的？你怎么对得起我！我和你拼了！”张明的老婆暴走了，扑上前去对张明厮打。人就是这样，心中还存有幻想的时候一根稻草都要紧紧抓住，不愿意放弃，可一旦稻草都沉入了水底，心中幻象破灭就会抓狂了。张明的老婆正是这样，刚才还极力维护老公的女人，看到老公默认了后也暴走了。张明靠在墙角任凭老婆厮打，不一会儿眼镜都被打飞了，脸上被抓出了几道血槽，李队看了看差不多了这才拉开夫妻二人，吩咐刚子和李建辉先行把人带上车去。随后严肃的说教了一下他老婆，叫上陈海，田童转身离去。
出得门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的几户邻居又开门出来了，此时看警察的眼神已不是鄙夷，只是在一旁对着张明家指指点点的。估计又是一番八卦，明天一早一个小区又得传遍了，陈海无奈的摇摇头，跟上李队进了电梯。
警笛想起，警灯闪起，警车一路疾驰而过，这会儿车上的张明也是呆呆的坐在后排上一言不乏，田童则在帮刚子脸上和手上刚才被张明老婆抓伤的部位消毒，贴胶布。刚子被酒精刺激得嘴角一咧一咧的，却没开口叫唤，李建辉也在一旁照着镜子抚平刚才拉扯中弄乱的头发后，伸手开始继续挤青春痘。陈海和李队要过一支烟来，点燃慢慢的吸着。陈海发觉自己越来越习惯这烟草的味道了。
半小时后，车子到了分局，张明也被压到了询问，室田童取了张明的皮肤组织去化验，其余人则准备连夜开始询问。
询问室内昏暗的白炽台灯照得人犯困，张明被铐坐在前面的椅子上，前面坐着李队、刚子、李建辉、陈海四人。四人面前的烟灰缸里已装满了烟头，桌上搪瓷缸里的茶水已经加过六次了。询问室内的时钟指针已经指向了凌晨2点，张明自从被带进来以后就一直低头看地板，任凭怎么询问都不开口。陈海也是着急，一只接一支的抽下去了半包烟了，李队他们是询问老手，开始问了张明几个问题他不答后就知道这家伙准备顽抗到底了，所以也不着急，反正得等着田童的化验结果，顺便和张明打打心理战，所以干脆不再发问，几个人就这样坐在前面不言不语的看着张明。李队知道只要化验结果一出来，张明交代不交代结果都是一样的，凭借现在的证据足以给张明定罪了。到是三人看得陈海那通红的眼睛，疲惫的神态，知道陈海已经精力透支了，劝陈海去休息，可陈海事情没了，心里放不下，不愿意离开，只好由着他，只是不时的投去关切的眼神看看他。李队还特意去买了三包好烟来，除了李建辉这不抽烟的情圣外陈海和刚子一人得了一包。陈海这会儿却是感觉很累，但是心里的事儿不了结了，自己根本睡不着，是以也是一直不停的抽烟涌来缓解疲累。
哐当，门被推开了，一股子寒意涌了进来，屋里几人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
“李队结果出来了，死者指甲内的皮肤组织与张明的一样。可以确定是张明杀了死者。”田童也有点疲累了，黑眼圈都出来了，说话也没了平时的兴奋劲。
在询问桌前的三人听到结果同时松了口气，坐在前方的张明听到结果身上一僵又松弛下来。李队抖擞了一下精神，重新开口问道：“张明，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你还不愿意交代吗？告诉你，就算你不说，我们凭现在的证据完全可以定你的罪了，你再顽抗只不过是增加自己的罪行而已。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句话你不是没听过吧。最后给你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张明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终于崩溃了无力的开口道：“能给我支烟吗？”
陈海抽出一支烟来，点上，放到张明的手中，张明颤抖着手把烟凑到嘴边，深深的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来。半响，开口道：“你们想知道什么，问吧，只是在我交代完后请求组织从宽处理。”
随后李建辉记录，李队询问。案件的事实也浮出了水面。原来张明和老婆的结合是在特殊时期，当时的张明是插队到乡下去的知青，那个时代农村的生活条件都很差，他的老婆家在当时他们插队的地方算得上是一家条件比较好的家庭，张明老婆初见，儒雅的张明后对书生气极浓的张明起了爱慕之心，那时候在生活上经常给予些照顾，人也长的不算差，是乡邻们口中百里挑一的好姑娘，日子久了郎有情妾有意，顺其自然的也就接了婚，随后知青返乡，张明在当时也算得上是个学历高的知识分子，于是回海市后就被分配到海大任教，当时的海大还不叫海大，叫做联大。几年下来家里有妻子这个贤内助，在外张明也工作的同时也努力用功继续深造，张明也一步步爬上了教授的位置，联大重组后就被委任为文学院的院长了，可是青春已逝，当初年轻漂亮的老婆也成了黄脸婆，由于俩人早期一直没有要孩子，待到想要时才发觉已经不能了，家里的老婆脾气也越来越尖酸刻薄，疑心病也越来越重。甚至于有些时候无理取闹。可奈何心里那糟糠之妻不下堂的理念很重，再加上自己的身份很敏感，张明对此只能长期压抑克制着自己。
直到十多年前，张明初次见到了张振华，因为俩人同姓所以互相视为家门，关系也不错，可那时的张振华又年轻，人也上进，家里还有个漂亮的老婆，白胖的儿子，这一切都让张明羡慕不已。心里极度的不平衡，论职位自己比他高，可是论到家庭幸福自己哪及张振华的万一，在私心的作祟下第一次在张振华的晋升文件上动了手脚，把另一个资历，经验都不入张振华的人拉上了教授的位置。张振华一次又一次的来找自己理论，张明都用各种借口给推搪了，有一天却是张明的老婆亲自找了上来，当时的张明也是让欲望冲昏了头，居然色心大起，开始勾搭起张振华的老婆来。开始几次都被他老婆言词拒绝，可张明的死缠烂打和金钱攻势最终攻破了她的心理防线，彻底沦落了。
猫儿尝到鱼腥自是一发不可收拾，慢慢的张振华他老婆觉得和张明在一起很快乐，张明虽然年纪大了一点，可毕竟位高权重，能满足她的许多虚荣的金钱观，反观自己老公那副窝囊样，越看越不顺眼，在家中对老公也是越来越差。近一段时间以来居然起了要离婚和张明永远在一起的念头。经常在一番缠绵后都怂恿张明和老婆离婚娶了自己，可奈何张明观念极重，又极为在意自己的地位，哪里肯答应，就是含糊其辞的应付了过去。事发前几晚，在一次约会过后张振华她老婆也发觉了张明只是在敷衍自己，根本就没打算离婚，于是给张明下了最后通牒，要张明一周后离婚，否则就公开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张明一吓子就呆住了，一直以来自己在外风流后回到家里都是对老婆子卖力的补偿，以缓解自己心中的愧疚，老婆子对自己的这种变化都是欣喜不已，刻薄劲儿也改变了许多，想及事件一但曝光，那么自己不但要失去家庭，地位也会失去，那么到时候的自己就将一无所有。
思及这些后果，张明也是恶向胆边生，起了要杀了她的念头，于是昨晚坐好准备，故意打电话约她幽会，并告诉他自己决定明天就和老婆离婚，张振华的老婆听及此处自是高兴不已，想及自己明天也可以正式和老公离婚了，现下老公也被自己赶了出去，于是明目张胆的邀请张明到自己幽会，张明进来一番甜言蜜语后又与其在床上一番缠绵，今天的张明是有备而来，自是卖力非常，弄得张振华老婆高兴不已，完事后就累得睡了过去，张明见时机成熟，抓起枕头捂向她的头部，惊醒的张振华老婆自是拼命挣扎，可力气本就没张明大，几分钟后便不再动弹了。张明迅速起身打扫痕迹，待得将周围的物件都打扫好后，看见她向上弯曲的双手，怕被人回来后过早的发现，又将她的双手掰平，给她穿好衣裤，盖上被子。见得她双目圆睁，自己心里发虚，干脆连头都盖上，然后才忙不迭的逃了出去，因自己是有备而来，示意非常小心，来的时候和走的时候都没人看到。回到家的张明偷偷的摸上床在老婆身边躺下，心情忐忑的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听得张振华昨晚回家将自己的老婆砍杀了，一直高悬着的心砰然落地，知道自己逃过这一劫了，心下安然也就感激老天有眼，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恩惠。心下也暗自下定决心以后和老婆好好过日子，可没想还没过完美满幸福的一天警察就来了。当时张明还存了侥幸心理，打算顽抗，可现在证据确凿，已没有任何机会了，这才如实交代了。
询问完了，案件也明了了，张明就为了一时的欲望而毁了两家人，而张振华则为了心中一时的嗔，而断送了自己，虽然不算杀人，却也是杀人未遂了，加上毁尸罪，罪名虽不至死，却也得吃几年牢饭了。
张明最后问了一句：“警官，你说我会判死刑吗？既然我做出这种事情能逃过自然万事大吉，逃不过我也有了心理准备。”
“最后的刑罚由法官判决，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是死刑。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心存侥幸是没用的。”李队淡淡的答道。
“天作孽犹可束，自作孽不可活。早只今日何必当初，唉！”陈海叹了一声，转身走出门外。案子破了，心里却是有些惆怅。
门外的天色已经大亮，寒冬的早晨很冷，陈海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抬头看看天上，今天，会是一个晴天陈海心想。回到科室，看到田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这小妮子昨晚进来交代了化验结果李队就让她先回去了，没想这小妮子也没走，就在办公室里趴着睡着了。陈海轻轻摇醒田童，田童睡眼惺惺的趴起来问道：“犯人交代了？”
“全交代了，起来回去睡吧！这样子容易感冒的。”陈海温柔的笑笑。
“嗯！耶！这老小强总算是落网了。”田童愣了一下高兴的惊呼起来，冲去了陈海心中一点点惆怅。
“嘿！一大早的就这么兴奋，赶快回去睡觉吧！”双眼通红的李队也来了，脸上满是笑意。
“是啊！走吧，今早公车私用，我送你们回去。”来的是刚子，双眼也是布满了血丝。
“唉！熬了个夜，这脸上又起青春痘了。可怜我这张迷死人的脸啊！”进来就哀嚎的是情圣李建辉。
“哈哈！总算是放下心中大石了，走吧，回家美美睡一觉。”陈海哈哈一笑，拉起田童搂着李建辉，李建辉随即挽住刚子胳膊，刚子又搭上李队的肩膀并排向外走去。确实，今天是一个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