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夫人早已冲向尹铭,洛叔紧随而至。俩人心中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拼着命也要救回尹铭。可待到尹铭身后不远时,两个骑士已冲出耀眼的光芒,望着二人而来,二人不及反应,以为就此亡命,却见两个鲜卑骑士已从他们身边冲过,不见弯刀,怪异的摸着脖子,不到二三丈,便斜斜地从马上摔了下来。
这时光芒散尽,二人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住了,他们竟然看到,如此惊世骇俗的一枪,尹铭手中的长枪由下向上,穿过骏马的脖子后又洞穿了那个鲜卑骑士咽喉。而尹铭半蹲在地上,手中紧紧的拽着长枪,却未曾倒退一步,简直让人无法想像。这,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将高速奔驰的高大骏马死死抵住,可是却又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洛叔当过兵,打过仗,见过无数勇士,却从未见过像尹铭这般神勇之人,震惊当场,一时回不过神来。
“小泽!”乌雅夫人撕心裂肺般的声音,将洛叔拽回到现实之中。他这时才发现许久不见声响的尹铭半蹲于地,脸孔涨成紫黑色,双眼内角、鼻孔以及嘴角,均因为发力过猛而渗出一线血迹,双手虎口据裂,鲜血将双手染红,人竟是昏死过去了。二人心如刀绞,强忍着剧痛慌忙把他扶到长河边,平置于地,然后洛叔小心的用匕首划开他的左袖,将贯穿左臂的羽箭箭头折断,拿出伤药,猛的将箭支拔出,迅捷的上好药,熟练的为其处理好箭伤。乌雅夫人则褪去尹铭的外袄,又打来用清水,为他清洁脸上,手上的斑斑血迹。
尹铭做了一个好长的梦,他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后世’尹铭的妈妈,虽然很模糊,但他却可以肯定。妈妈含着微笑,伸出双手,温柔的对他呼唤道:“宝宝,到妈妈这里来,让妈妈好好抱抱你,亲亲你。”正当他兴奋的冲向妈妈的怀抱时,发现慈祥妈妈突然变成了一位威伟的军人,却是他的教官,严肃的对他说道:“你是一个军人,时刻都要想着国家。”转眼又变成了制片导演,:“小尹啊!这个高难度就由你来完成吧。”龌龊的笑脸让他恶心。
在梦中,他见到了很久以前的好朋友,部队里的好战友,演艺圈内讨饭吃的武行弟兄们,又梦到了自己古代的父母兄弟,亲戚朋友,邻里街坊。梦到了部队里辛苦的训练,复杂的科目,艰巨的任务;剧组里于一群苦哈哈的武行弟兄们,谈论梦想,畅想未来;回到上谷郡,父母相爱,兄弟相亲,亲朋邻里齐聚一堂,热闹,开心。但是,杀戮接踵而至,刀光箭影,血肉横飞,火光冲天而起,父母惨死,兄弟被杀,亲友邻居倒入血泊之中。而他,望着眼前的惨状,怒血翻腾,却又不能动弹分毫,血火交织的天地,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紧紧的束缚住,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啊!不,不要!”尹铭狂叫爆喝,奋力挣脱,猛然睁开双眼,却看到蔚蓝无际的天空,广阔无边的平原,激流奔腾的长河,这才发觉那只是在做梦。“嘶!”尹铭一跃而起,猛烈的动作牵动了左臂的伤口,一阵剧痛袭来。
“不要乱动,小心伤口。你现在没事了吗?还有没有那里不舒服?”河边乌雅夫人正在为他清洗沾满血迹的外袄。听到动静急忙跑过来,深情的关怀道:“做噩梦了吧,真是苦了你呢,小小年纪,竟要承受这么大的苦难,都怪为娘没用。”
“娘,怎么能怪您呢,我没事的,您看我龙精虎猛的,就是再来十个八个鲜卑人,我照样摆平他们。再说,孩儿也没觉得吃了多少苦,只要娘亲没事,受这点苦,受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尹铭对此根本就不在乎,只要大家都平平安安就好。“我睡了多久?我们这是在那?小日推演没有再派人来了吗?”尹铭反应过来,发现已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安全与否。
“你没事就好,昨日你一直昏迷不醒,我和你洛叔又不敢在原地多做耽搁,草草为你包好伤口后,就按你预定的路线逃亡。尽管洛叔将先前鲜卑人的二十余匹良马都带上了,换乘的脚力多了,可在昨日午时还是被推演大人的追兵追上了。”乌雅夫人见到尹铭没事,转身便将清洗好的外袄晾在左近的马匹上,说出昨日尹铭昏迷后的遭遇。
“什么?有多少人,您和洛叔有没有受伤,你们怎么逃脱的?”尹铭听得心惊胆跳,急不可耐的插口道。
“瞧你这孩子,空有武勇,不动脑子,你要多学学人家吕哥儿。”乌雅夫人当然知道尹铭,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士,不然,怎会有如此心计,将逃亡计划安排的如此周详,若非对方也是大智之士,恐怕他们逃亡就成为悠闲的散心了。她这样说,只是心疼尹铭不懂珍惜自己,太过于伤心而已。指着不远处长河岸边,骑坐马背上的骑士,取笑道:“昨日50个追兵,全靠他一人之力,果真名不虚传啊!要不你我娘俩只有来世再相见呢。”
“他是谁啊!这么厉害,有我厉害吗?”尹铭似乎感觉到了威胁,警惕的望着那个英伟挺拔的身姿,愤愤道。
“扑哧!”乌雅夫人显然是擦觉到尹铭话中的醋意,不禁失声笑出。
尹铭不好意思的绕绕头,这女人的直觉也太牛的了点儿了吧,这都行。
“他就是擅长骑射,武勇过人,威震鲜卑草原,赫赫有名的‘飞将’吕布。待我儿长大了定然不会输于他,但现在吗,还要差点。”乌雅夫人看到尹铭绕头,憨厚可爱,调笑道。
“吕布!哪个吕布?”尹铭闻言身躯已震,重生至今首次听到自己熟悉的名字,不知是不是三国第一猛将的吕布吕奉先,还是同名同姓之人。
“吕布表字奉先,其祖父吕浩当时任宪部越骑校尉,奉命镇边。吕浩携妻儿率部驻扎九原,大兴土木,建城筑堡,开荒农耕,固守边关。吕布祖父去世后,其父吕良继任,娶妻九原黄氏。说到这吕布出世,那就更为奇事,听传言他出世时脐带自断,双目有神,两拳紧握,站立面前。其父吕良听后心中大快:“吾儿神也。”因出生于布上,故起名吕布。”洛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走到尹铭身前接着又道:“吕布从小随母习文作画,聪敏好学,一点就通,过目不忘。但他生性好斗,力大过人,经常将重于他几倍的东西抱起玩耍,甚至举过头顶。喜欢舞枪弄棒,身高体壮超出常人,同龄孩童都不敢和他玩耍,视而远之,唯有同女孩在一起时温顺体贴,判若两人,我看公子与他一般无二。”洛叔说完还不忘拿尹铭与吕布比较一番。
“嗯!我儿是极像吕布,我儿在寨子里就从不与同龄孩童玩耍,只是喜欢和大人们在一起,问这问那东学西仿的,却也似模似样,那吕布也似我儿这般。”乌雅夫人望了望吕布的身影,点头认同道。
“从五岁起就常跟随牧人野外放马,并因此喜爱上了马,只要一见到马就精神十足,兴奋的不得了。他时常骑在马上手舞足蹈,手持一根木棍酷似一名勇士,那时他就能够持棍刺击野鸡野兔。七岁时,单独骑马追击野狐山鹿,从无空手而归,九岁那年,随父母去拜见其外公,外公杀羊招待,大人们在羊群中逮羊不得手,可他一上去就生擒两只,旁观者为此惊叹不已,外公见状大喜,当即送与好马一匹。从此吕布与马为伴,精心料理,爱马如痴,从不离胯。”洛叔竟然如此了解吕布,尹铭不由诧异的望去,只见洛叔半眯着眼睛,望着不远处的吕布,似乎在缅怀过去。难道说,洛叔认得吕布,而且还蛮熟,尹铭心中想到。
“十一岁时,匈汉两族的边民在白马寺庙举行大型庆典,吕布随父前去参加,在赛马比赛中,他的骑术超人,马快似箭,雄姿初展,一举夺得了第一骑手的荣誉。好斗的吕布,在观看摔跤比赛时,他看到摔跤手屡战屡胜全无对手,心中不服,独自冲入赛场,大声喊道:‘我来试试!’摔跤高手见是一小孩,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瞬间二人扭在一起。经过几个回合较量,吕布竟将身高和体重超出他几倍的大力士摔跤手撂翻在地,顿时轰动了整个赛场,人们呼之为大力神童。从此,在九原家喻户晓,人人皆知,并引以为自豪。”洛叔说道此处时,情绪稍显激动:“熹平五年,鲜卑部落在其大汗檀石槐的率领下,四处武力扩张,对我大汉进行掠夺杀戮。朝廷下旨,边将大举南迁,吕布从此离开了九原随父南撤入并州。”洛叔说完依然静立不动,犹如一座石雕。
尹铭从未听过吕布还有这样一段生世,他只知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三国中论勇猛,他吕布奉先当为第一人。先有虎牢关三英战吕布,后有典韦和许堵双战吕布也未能取胜,而曹*接着一共派出了六名超级名将围攻吕布,最后还是让吕布轻松杀出了包围圈。当然那只是演义。
然历史上的吕布,那也是相当的猛,陈宫说他‘骁勇无敌,善战无前。’陈寿说他‘吕布有虓虎之勇,而无英奇之略’。虽说他有致命的缺点,如陈寿说他‘轻狡反复,唯利是视。’陈宫也对他说过‘然勇而少计,暴而少仁。恐众叛旦夕之间。’手下第一大将高顺曾劝过他:‘凡破家亡国,非无忠臣明智者也,但患不见用耳。将军举动,不肯详思,辄喜言误,误不可数也。’但仍然被诸多诸侯,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比如曹*在中原就把吕布当成心腹大患。“吕布不死,天下无可定乱之机,昭烈劝曹*速杀之,此*所以心折于昭烈也。”刘备则更是欲除吕布而后快,丝毫不念及旧情。有人说刘备之所以杀吕布,一是吕布曾夺取刘备的地盘,刘备怀恨在心;二是刘备担心如果吕布为曹*所用,则使曹*如虎添翼。在中原曹*不惧袁绍,而惧吕布这确实是史实。
尹铭个人吕布为人性格直爽,不拘小节,颇得人心,有容人之量,又无割地称王之野心。其一生行事并无大恶,从没有做过类似于曹*的屠城坑卒等残暴之事。所以他认为陈寿说他“轻狡反复,唯利是视”的评价并不十分公允。汉末天下大乱,群雄割据混战,他们之间只有利益,没有诚信。见利忘义、反复无常者多了去了,岂独吕布呼!刘备、张绣、马超、公孙渊等哪一个不是朝三暮四、反复无常。与他们相比,吕布缺乏的仅是权术和战略眼光,所以最后才落得个身败名裂的可悲下场。所以尹铭一直认为吕布是个悲剧人物。他或许是个小人,喜好名利美色,但却不失为真小人,所谓“虽多变却不诈”,在尹铭看来,吕布这样的真小人比起刘备那种伪君子来,要可爱多了。遗憾的是,真小人在白门楼早早地就身首异处了!
“洛叔,你应该跟他很熟吧?”尹铭感觉洛叔和吕布的关系决非泛泛。
“是啊!洛叔,你怎么这么熟悉他,难道他是你一手带大的?”乌雅夫人似乎是下意识的问道。
尹铭却见洛叔静立的身躯剧抖,不得不再一次佩服起女人的直觉来。
“他恐怕不记得你了吧?你干吗不去相认呢?因为你害怕吗?”女人的心思确实细腻,乌雅夫人显然点中了洛叔的痛处。
“夫人,我!”洛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出了他心中的担心:“小布,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五岁时就常随着我野外放马,我教会了他骑马,还有射箭。他十一岁那年,夺了个第一骑手回来,高兴的不得了,将所得的毛皮、*酒都给了我。”洛叔打开思绪,浑然不知身后已多出一人。
“勇叔,您是勇叔,您真的是勇叔!”其实吕布早就听到他们三人在谈论自己,相隔十余丈即便他们三人声音不大,但是凭吕布的耳力,又怎么会听不到呢,只不过谈论自己的人实在的太多了,所以就当作没听见。可是,乌雅夫人和洛叔的对话,却让他侧耳倾听,不想那个驼背的瘸子竟然是自己打小最喜爱的勇叔。于是,驱马奔到三人身后,尹铭和乌雅夫人均已发觉,然洛叔竟毫无察觉。
此时吕布上前相认,竟使洛叔手足无措,不知应对。
“我不知你说的勇叔是谁,但我知道洛叔本名叫洛方勇。”尹铭赶紧上前帮着洛叔解围道。
“你很好!”吕布凌厉的双眼盯着尹铭说道,不待尹铭反应,径直走到洛叔跟前,抱住洛叔的双手,看着洛叔黝黑苍老的脸孔,略带沙哑的说道:“勇叔,这些年您都是怎么过的?是谁将您弄成这个样子的?您告诉我,我去为您报仇。”
“我很好,都是打仗闹下的毛病,都瘸了七八年了,也都习惯了。你还好吧,大人和夫人怎么样了,都还好吗?”洛叔不在乎,他真的是习惯了,分隔七八年,还不忘问候一下自己的老上司。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洛叔的一句问候,竟让吕布虎目含泪。
“怎么呢,小布少爷?大人、夫人出什么事了?”洛叔从来不曾见过吕布哭泣,如今竟然流泪,想来吕良和黄氏定然出什么事情了,急忙问道。
“走了,年前离世了,可恨我连他们最后一眼都没见到。”吕布紧咬钢牙说道。放开洛叔的双手,一脸沉痛,接着又说道:“一年前,我听人说浪稽山下出了一匹通体火红的九天神马,一时心痒难耐,于是辞了父母,前往寻找。搜寻三月有余,一无所获,便就此返归家中,却闻家中噩耗,痛煞吕布也。”说着双拳擂胸,“嗵,嗵!”作响。
“啊,这怎么可能!大人行武出生,又值壮年,如何英年早逝?”洛叔听出其中必有隐情尹铭和乌雅夫人均只是静听着他们二人说话,尹铭这时才看清楚吕布长相,见那吕布,大概二十岁,身高体健,猿臂蜂腰,一身硬皮甲,紧束于完美而充满阳刚之气的雄伟身躯上;古铜色的肌肤,冷峻的面孔棱角分明,高挺而笔直的鼻梁,虎目鹰视,气宇轩昂。好一个‘温侯’吕布!
“勇叔所言极是,二老乃是被人所杀。可恨哪!”吕布双眼含煞,杀戮之气狂涌而出。
“啊!”乌雅夫人突然胸前剧痛,好似被巨石击中,倒退数步,跌坐于地,“卟哧!”吐出一口鲜血。
“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