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已是五月。
游衡野身子已经完全恢复。林茹清不止一次感叹游衡野那恐怖的恢复速度。
游衡野只是笑着说:“我虽然休息速度比不上你们,但总得有一样比你们强吧?嘿嘿,老天可是公平的。”
游衡野也不知道自己身体有什么特殊,但自从上次王平拿出那块自行复原的骨条后他便隐隐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能很快恢复。被穆方平的“伏魔指”击穿膝盖,他一晚上便能行走,虽然还是疼痛,但比常人无疑强了不少。几个月前吸收“天地丹”的灵气,后来和黑色封印之力发生冲突致使身体差点炸裂,那次他的内腑便非常脆弱,再加上“友谊结”带来的刺骨疼痛,能在短短数个月内恢复真是罕见。
不过既然已经恢复,游衡野自然乐得开心,他时常陪着林茹清在慧桐山上四处闲逛。林茹清也不会如先前那般羞涩,她乐得有朋友陪伴,每天修炼完功课,便漫山赏花。
林茹清将那玄甲带给了游衡野,他摩挲着古朴的玄甲,不由心中想起疯妇人。“不知道她将仇报了没有?听她说的,好像仇人非常的厉害,希望她不会有事啊!”
游衡野也随着林茹清踏遍了整个山顶。
这天,游衡野随着林茹清来到一处山石嶙峋之处。这是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段,千万块碎石杂乱无章的铺在平坦的地面,似乎是人工铺饰的。一块巨石独自立于山边,游衡野站在巨石上,探头下望,不由倒吸口冷气。
“茹清,这下面是什么地方?为什么看不到底啊?”
从这里望下去,只看得黝黑的山壁,山涧被白雾阻隔看不下去。和慧桐山附近的山脚截然不同,因此游衡野才有疑问。
“这段黝黑的峡谷叫‘鬼见愁’,和‘思女峰’同属一脉,这峡谷从思女峰那里一直蔓延过来,穿过这里,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呢!听说鬼见愁足足有一万公里长呢?”
“这便是鬼见愁呢?”游衡野心中喃喃自语,父亲母亲便是葬身在这里吗?
虽然他知道鬼见愁跨度长远,显然父母不会是在此处殒命,但他如今实力低弱,无法御气飞行,不能到古崖子所说的地方去祭拜父母。他心中总有遗憾,身为人子,却无法尽到基本的孝道。
游衡野心中一酸,朝着鬼见愁的南方跪下:“父亲母亲,儿子不孝,如今仍是无法替你们报仇,甚至不能到你们身死的地方祭拜一番。不孝子只能心中发誓:一定会手刃敌人,为你们报仇!”
游衡野泪水滂沱,心中万般苦楚。想起古崖子的未了遗愿,王平的身死,父母的殒命,这一般般,自己却无法改变什么。实力永远是硬道理,只有强者才能改变一切。
游衡野心中更加渴望实力的提升。他也明白,在苍惠学院的学习只是理论而已,要想真正的提升实力,必须经过生死的磨砺。
林茹清听得游衡野言语,心中顿时明白一切。她安慰道:“衡野,等你实力高强了,为古院长了却意愿,找毒芭蕉报仇,还有找到害你父母的凶手······”
“嗯。只有变强,才不会惧怕任何人!古爷爷因我而死,我不能任由苍惠学院落到穆家手中;王平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也不能让他白死;我父母之仇更是一定要报!”游衡野咬紧牙关,小小心中完全被仇恨充斥了。
自己受辱可以忍受,但是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离去,自己却无法改变什么的悲哀让游衡野心中伤痛。游衡野明白了古崖子的痛苦,那般无法改变什么的悲哀,就宛若雨落雁大陆的飘雪,隐隐的,淡淡的,但是正是这样的隐痛,才更加持久,更加折磨。
强者才会受到尊重!雨落雁大陆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道德只是强者给弱者的桎梏,没有实力,便没有发言权。
游衡野实力其实不弱,他如今十岁便达到太华二凝,已经算是天分非常高的。姑苏誊十二岁达到太华一凝便被誉为“天才”,若让其他人知道游衡野十岁便是太华二凝,不知道会称呼他什么?不过游衡野一直不知道林茹清的真实实力,虽然学员中传闻她达到玉华巅峰,但他相信她绝非这个实力。
游衡野问她她也是避而不谈。
游衡野一直在巨石上跪到黄昏。五月的夕阳格外艳丽,大片大片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仿佛铺上了一袭血红的袍子,一如他的仇恨般鲜艳无比。
他便如一尊雕塑,静静地望着峡谷,一直跪着。林茹清默默地注视着那个孤独的身影。
在她心中,永远记住了游衡野的这个侧影:夕阳斜照,天地一片空旷,但鬼见愁前的这块巨大的石块上,跪着一个人,他孤独,落寞,又浑身充满倔强的侧影仿佛融入了天地,消融了时间,消融了空间!
这便是夕阳下的最美风景。那个身影为了变强而在鬼见愁许下的誓言,是那么的感彻肺腑,虽然他身躯单薄,但林茹清仿佛感受到了无尽的澎湃力量,一如那天金光冲天那般,让人不由自主的有顶礼膜拜的冲动。
这还是那个身子残缺的瘦小男孩,还是那个被称为“游驴”的愚钝男孩,还是那个大声喊着“不是我,不是我”的倔强男孩,还是那个在冷凌洞前葬古崖子的伤心男孩吗?
林茹清感到一阵虚幻,仿佛游衡野已经不是游衡野了,他的精神一下子蜕变开来,真正成长起来,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了。跪着的游衡野不再矮小,他仿佛和天同高,同海般广阔,同大地一样厚实。
林茹清永远记住了这个时刻的游衡野。不论时光悠悠,岁月变幻,那个倔强的形象永远不会改变。
岁月不能消融一切,诸如情,比如爱。生命的沧桑能改变容颜,可摧毁活力,但是不会改变坚贞的爱情。
林茹清不知道,她的心中,已经悄悄装下了那个身影,装下了那个倔强的永不低头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