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笑苍懒懒地躺在沙发上,手握着电视摇控器,手指象弹簧一样不停地调来调去,一百多个频道,除了广告就是垃圾肥皂剧。今天下午在树林的尴尬经历,使他回屋后没有勇气和柳青柳烟交流,更怕因此引起她们的尴尬。回屋后三个人各干各的事情,都不说话。柳烟书房把门关的紧紧地噼噼叭叭地打着字,自从被镜魅改变形象和气质后,柳烟好象真的更象知性女人了,对上网,读书这类事情有一种本能的狂热。柳青无所事事,邱笑苍横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下午的尴尬场景还历历在目,她也不好意思过来,只好关上房门,早早地睡了。
整个屋子现在说不出的安静,在这种安静中,邱笑苍没来由得感到一阵阵惊慌,他时不时的摸摸胸口,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好象是要比平时跳得快些,时不时的还能感觉到突然跳动一下,那种突然的跳动让他有一种心惊肉颤的感觉。
“心律失常?”以前无意中读过一些健康类的书籍,邱笑苍认为是下午的紧张,导致了心律不齐。最近整天处在惊悚之中,也许心脏真的出问题了。等事情有了结果,是该去检查一下身体了。自回到仙源便连连奔波,各种匪夷所思的恐怖事件不断。邱笑苍觉得自己的身心已经疲惫到了极点。懒懒地躺在沙发上的邱笑苍觉得说不出的疲乏,并感到孤独无助,他甚至对自己生存的意义产生了怀疑,萧影为了自己被黑社会挟持,包养,自己却对萧影产生深深的误解,不管萧影的死活,从S市回到仙源,最后萧影替自己挡住了洞顶鬼影的致命一击,为了不拖累自己和柳青,不变成怪物袭击自己,果断地跳崖了,是的,在一个月前他还憧憬着和萧影下半年的婚礼,憧憬着和萧影一起制造出个小人,然后看着孩子慢慢长大,自己慢慢变得苍老,到最后两人颤颤微微地相互搀扶着散步晒太阳,可是萧影为自己死了,现在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电视上尽是些广告和垃圾肥皂剧,邱笑苍烦躁地不停调着频道,各种厌世悲观的情绪一起涌上心头。他已经很困了,上下眼皮时不时地打着架。可是他知道今天晚上在这房子里很可能会发生些事情,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冷静,为房中的两个女人负责。
电视的画外音中若有若无地传出女人的歌声,邱笑苍调了好几个台,都能听到女人的歌声,是前几年流行的老歌,韵律很熟悉,邱笑苍记不起歌名来了。最后他确定不是电视的画外音,而是有人在唱歌,这歌声说不出的奇怪,当他把电视声音调大的时候,若有若无的歌声也随之变大,他调成静音后,歌声好象也变低变远了,若有若无的听不清歌词,歌唱得有些呆板机械,嗓音说不出好,也不太差,他确定不是屋内的两个女人在唱歌,似乎是邻家女人在一次一次哼着同一首歌,已经午夜了,是谁在反复地唱着同一首歌,这种重复单调的歌声让邱笑苍觉得心烦意乱,他打开窗户把头伸向窗外,歌声停止了,关上窗户后又若有若无地听到那重复单调的声音,现在的住宅楼的隔音效果都是不错的,这让人烦躁的歌声到底来自哪里?
邱笑苍轻轻打开书房,见柳烟正噼噼叭叭地敲击着键盘,键盘声响着,不再能听到歌声。他首先排除了是柳烟唱歌或者在放音乐。他再轻轻推开另一房间,见柳青正半倚在床头呆呆地出神,见邱笑苍推门,立即坐起来整理一下衣服,有点戒备地看他一眼,这房间也没有歌声。回到客厅后,那若有若无的歌声又开始象细微的毫针一样钻进他的耳朵。邱笑苍觉得耳膜被这歌声刺得发痛,他站起来,象狗一样地把耳朵帖在每一堵墙壁上,寻找声音的来源,可是那声音若有若无,他实在不能辨别声音从哪里发出。那种声音象风一样不停地钻进他的耳朵,他感觉到了歌声中包含着的深深的忧愁哀怨,现在他感到那声音很是耳熟了,象是萧影在轻声地哼唱着没有歌词的音调,邱笑苍用力的甩甩头,再转转有点酸困的脖子。“一定是出现幻觉了”,他想。
第三次寻找声音来源,他耳朵帖在卫生间门口,觉得声音好象是从隔音发出的。甚至他能听到卫生间里哗哗的水声,感觉好象是一个女人一边在卫生间里冲着澡,一边在哼着哀怨的小调。听了一会儿,邱笑苍推开了卫生间的门并按开了灯,见里边一股热流涌了出来,卫生间里白雾缭绕,眼睛适应了一会后,他看见淋浴头正喷着细如雾丝般的水流。章尚文家用的是太阳能热水器,家里最近没人,太阳能的水却自动上着,今天是大太阳,那从莲蓬喷出的水温度很高,水声象雨点打在树叶上一样声音很大,可是在水声中,仍然可以听见若有若无的哀怨歌声。当然喷头下边是没人的,不然这水温估计能把人的皮肉烫熟的。邱笑苍进去关上莲蓬,打开换气扇吹走了卫生间内的水雾,心里疑惑着,是谁打开的卫生间喷头?
换气扇嗡嗡地响个不停,可那单调重复的歌声还是若有若无地不停钻进耳朵,难道是自己出现幻听了?他用手指捂住耳朵,换气扇的声音小了很多,那歌声也没有了,他确定不是幻觉,再出来关上卫生间的门,换气扇的嗡嗡声被隔在了门的里边,可是那单调哀怨的歌声还是象鼓槌一样不停地敲击着他的耳膜。他试着把电视的声音调大,歌声好象也随之增大似的,还是若有若无的能听到。
也许是从楼上或楼下的卫生间里传出来的,邱笑苍想。他知道现在住宅楼的墙壁的隔音效果都已经很不错了,但卫生间的排气孔,上下水管还是可以传递声音的。也许是楼上或楼下的主妇一边在卫生间洗着衣服,一边在不停地哼着歌曲,邱笑苍想。已经十二点多了,这么晚了还有人洗着衣服唱着歌?邱笑苍摇摇头,否定了刚才的想法。
歌声还在一次次地重复,继续,邱笑苍听着那歌声,内心说不出的烦躁,一个强烈的欲望驱使着他:一定要弄清声音的来源。他再次打开卫生间的门,又是一股热浪扑了出来,莲蓬的热水又正在喷着水雾,难道是太阳能的喷头坏了?邱笑苍进门关掉喷头后觉得还不放心,得关掉太阳能的上水阀门,不然浪费水事小,万一这水半夜喷个不停,溢出了卫生间,流到楼下的天花板上,就免不了一声纠纷了。对卫生间的布局不是很熟悉,他蹲下来寻找上水的总阀,卫生间的地面很滑,他一不小心跌了一跤,正好把头卡在了水管的缝隙。由于是跌倒时的惯性卡进去的,他的头夹在水管间拔不出来了。现在的水管都是铝塑管的,应该有一定的弹性的,邱笑苍试着用手瓣两边夹住他脑袋的水管,稍微有一点点松动,他的脑袋根本不可能从这么微小的松动中拔出来。除非用暴力瓣断水管,邱笑苍很明白这样做的后果,卫生间的上水和下水会立即把他淹没,整个房间会在很短的时间变成鱼池,楼下的几层,甚至隔壁的单元都会变成水帘洞,整个这一幢楼的住户在今天晚上将全部不得安宁。
歌声还在继续,邱笑苍感到时不时还能听到歌声中的叹息,能感到唱歌的人正在含泪哭泣。邱笑苍现在只能姿式尴尬地跪在墙角,头面向下地夹在水管间,他的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一次次尝试着掰着夹住他的水管。墙角有一团黑黑的东西,邱笑苍仔细看看,是一团毛发样的东西,也许是以前章尚文夫妇洗澡时掉的毛发吧。邱笑苍继续听着不断钻进耳朵钻进大脑的歌声,一次次用力地掰着两边的水管。
那些毛发怎么会动?地面上还有些积水,应该是积水的流淌带动着毛发吧。毛发突然加快了活动,象触手一样向邱笑苍伸了过来,邱笑苍觉得非常疑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然后他感到那些毛发不但在动,而且在增长,邱笑苍大急,一定是有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虽然觉得非常奇怪,他还没感到惊慌,在他看来,那些毛发应该没有多大的杀伤力的。一些毛发已经伸了过来,一股一股地缠在了他的手上,象钢丝一样地绞缠着他的手腕和手指,似乎要绞断他的手似的,更有一些毛发触手慢慢向上,向他的脸,向他的口鼻伸了过来。双手已经缠满了毛发,现在邱笑苍已经不再怀疑这东西的杀伤力了,他感到双手马上要被缠断了,更恐怖的是,还有些毛发正象钢刺一样向他的口鼻,向他的眼睛伸了过来。邱笑苍已经相信这些东西伸到眼睛的时候,肯定能刺瞎他的双眼。邱笑苍尽力地把头向上仰,并大声地向柳青柳烟呼救。可是外边什么声音也没有。邱笑苍尽最大的努力侧一下头,两边的水管夹得他双耳生痛,斜着眼睛瞄一眼卫生间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已经关上了。
柳青和柳烟估计是听不到自己的呼救了,邱笑苍更担心此刻她们两人不知道正发生着什么危险,要不然这么长时间了,两人不可能一点响动都没发出。
尽管头尽力地向上抬着,一团毛发已经伸向了他的口鼻,那东西在他的鼻子里向里钻着,邱笑苍觉得鼻子里边痒痒的,不停地打着喷嚏,钻进口鼻的毛发越来越多了,他已经有了窒息的感觉。耳边的歌声仍然不断,如泣如诉,邱笑苍的心中一痛,他感觉到了唱歌的人此刻正在流泪。
伸向眼睛的毛发越来越近了,象无数细针一样,正在缓慢地刺入邱笑苍的瞳孔,已经很接近瞳孔了,那些东西在他的眼前已经放得很大,如果一枚枚恶毒的铁钉,正地一点一点地刺入他的瞳孔,刺入他的脑髓。尖尖的几根毛发刺在了他的眼皮上,邱笑苍吃痛,他能感觉到一些温热的液体正在眼皮上挂着,眼前开始变成了红色。那些毛发在红色中,兴奋地跳着舞,邱笑苍能感觉到这些东西正在喝着他的血,不断地变大,增殖,保持这样的姿势,头已经上抬后仰到了极限,那些恐怖的东西已经接触到他的角膜了,邱笑苍的恐怖也达到了极限,尽力地后仰,呼叫,在恐怖中,双耳突然刺骨的疼痛,邱笑苍的头能动了,他猛然明白终于把头从水管间拔了出来。由于刚才主要顾着伸向面部的这些毛发,邱笑苍的双手被许多毛发缠绞出深深的伤口,这些东西已经割开了他手腕的皮肤,并继续绞着他的肌肉,流出来的血迅速被这怪异的东西吸得一干二净,吸了血的毛发增殖出了更多的同类,在卫生间的水管角落已经堆积成蓝球大小的一团。
脑袋解放了的邱笑苍奋力地从毛发堆中拔出自己的双手来,这些东西虽然怪异,必竟很细小,又没有什么着力点,只能一头缠在水管上,另一头在邱笑苍的手腕上绞缠着,邱笑苍一发力,扯断不少毛发,他的双手也被这特别是细小的东西绞出更深的伤口。那些断了的毛发还深深地在他的肌肉里绞缠着。
他顾不了手上的事,迅速用双手扯掉挂在脸上的,钻进口鼻的毛发,顿时感觉到呼吸顺畅,舒坦了许多,一些断了的毛发还在他的口腔里和鼻孔里,已经是拔不出来了,也许最终会钻进他的肉里边,甚至再钻进他的大脑里,这些东西进入身体以后会出什么问题,邱笑苍不知道。
水管缝隙的墙角原来的那一团毛发见邱笑苍从水管间挣脱了,象有思维似得向邱笑苍移动过来,那些长长的触手象是活的动物一样兴奋地一下一下地摆动着。邱笑苍向那缝隙中看去,见从缝隙中正源源不断地涌出着大量的毛发,潮水般地向邱笑苍站着的地方涌过来。
此刻,那不知从哪传进来的歌声仍继续唱着,还是同样的那首不知名的老歌,这会儿的声调听起来愤怒中带着亢奋,象是在咬牙切齿地唱着,那些毛发样的触手,一耸一耸地随着歌声的节凑,向邱笑苍扑了过来。
这东西太难缠,得赶快逃离。邱笑苍扑到门前,扭动门锁,可是怎么也扭不开,象被人从外边反锁住了似的,邱笑苍奋力地敲击着门,叫着柳青柳烟,门外一点反应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