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辟疆哑然失笑。细细想来,这老者的话,实在是至理名言,刚才自己一路走来,已经看见这里很是穷困,既没有店铺,更没有粮栈,这样一个地方,休要说是银子,就是金灿灿的金子捧在手里,也买不到什么可以果腹的东西,而这金子如果不能随时随地的转换成自己需要的东西,他也就不值钱了,跟随处可见的山石土块,实在是没有半点的分别。人们自然也就不会用可以维持生命的宝贝粮食,来换这看来虽好,但是却没有实际用处的银子了。
那老者看到辛辟疆也是真心的要买些东西,道:“我看你手脚还算利落,与其在这里浪费时日,还不如去山腰上的林子里,打一些野物,这样既能解决你的吃食,还可以用业务来跟大家换一些吃的。”辛辟疆道:“多谢老丈。”伸手掏了五十两银子,放在了那老者手里。
那老者身子又是一阵哆嗦,而且比刚才哆嗦的还厉害。估计如果身上有五十个虱子的话,就得掉下四十九个来,剩下的一个,还是两只小爪子拉住了一根头发,在那老者的额头摇摇欲坠。
虽然这银子在这里没有多大的用处,但是黄白之物,自古就动人心,这老者也是凡夫俗子,如何能不喜欢?况且他活了这么大的年纪,还是第一次看到银子。
那老者把银子袋捏在手里,推给辛辟疆,道:“只不过跟你说了几句话,哪里就能要你的东西。”辛辟疆看到那老者拿钱袋的手不住颤抖,手上的青筋一根根的暴露出来,不由心里暗暗发笑,道:“我带着也没有,老丈实在不想要的话,就当我放在这里,回头有时间了,我再回来拿。”
那老者好像被蝎子蜇到一般,马上把收缩了回去,道:“我也不能白要你的钱,我看你也是真心要买些东西,这就卖给你些。”不等辛辟疆说话,已经转身进了里屋。这一次他居然没有丝毫的颤抖,走的飞快,看的辛辟疆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过不多时,那老者重新走了出来,那袋银子已经不见了踪影,手里拿了一个油纸包,颤巍巍的在桌子上打开,里面是几块条状的东西,那东西颜色发黄,间或有一些红色。辛辟疆乃是厨子世家,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一些地瓜干。
那老者笑道:“家里只有这些东西,好说歹说,才在老婆子嘴里掏出了这些,就是这样,她还是不依不饶。”辛辟疆将那几块红薯干拿在手里,道:“多谢老丈拉啦。”那老者似乎察觉出辛辟疆语气里有几分别的意味,脸微微红了一下。
辛辟疆细细打听,才知道因为这里山高路远,很少有外人到来,而这里得人常年累月不与外面接触,所使用的器械,也很是落后,对付大一些的动物,根本就不能够。这样一来,倒是养的林子中的野物身材硕大。
辛辟疆问明情况,当下只身上山,他本来也想再找几个人帮忙,但是村里人听说是去山上的林子里猎杀那些硕大的野物,居然没有一人敢跟他同去。辛辟疆摇头苦笑,心想自己去了也不错,如果他们去了,弄不好到时候还要照顾他们。当下孤身上山。
那山初上时还有道路可循,走了半日后,山势越来越陡,脚下已经没有道路可循,不仅如此,随着山势的升高,温度渐渐变低,虽然是夏至天气,身上已经感到些许的寒冷,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虽然有内力在身,不需要像平常人那样呼吸,但是走的时间长了,心跳的也是厉害。
辛辟疆看看这时自己所处的位置,距离山下足足有十余里,抬头向上看,浓密的森林密不透风,遮住了视线,只见到一片绿,深绿、翠绿、各种绿色交织在一起,就像一块巨大的绿色的毯子。
辛辟疆看看前途尚不可知,双腿发软,当下在一块山石上坐下,背靠着大树,拉开身上的背囊,里面除了一袋清水,便是几块红薯干。辛辟疆把那几块红薯干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嘴里狂吞唾液,心里却在思考,究竟是一股脑的把它们都吃了,还是把它们分成几次,一点一点的吃了?
辛辟疆的考虑,并不是没有他的道理。人在饥饿的时候,最基本的愿望,就是先把肚子填饱,但是往往这个时候,也正是容易吃多了的时候。一个人一旦饿到极点,那种对食物的渴望,简直是疯狂的。饥荒的年代,很少有多少人是真正饿死的,反倒是撑死的多一点。有句话,叫做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其实,有时候饱汉子要是吃的过了头,后果也是很严重的。
辛辟疆将一块红薯干塞进嘴里,把其余的重新放回袋子。喝了几口水,积蓄了一些体力,想接着向上走。
辛辟疆刚刚闭上眼睛,猛然听到半空中传来滚滚的雷声,抬头看时,只见南边天际几抹黑云翻滚上来,那黑云很快的散开,霎时间遮住了天边的太阳,山头顿时黑了下来,接着就是几道电闪,银线一般在黑黑的天幕上蜿蜒。辛辟疆想到不好,是不是要下雨了。
闪电带来了几缕凉风,凉风带来了更多的乌云,辛辟疆正在赞叹造物主的神奇,忽然间闻到刮起来的凉风中带来一种奇异的味道。一般来说,下雨之前,必定要刮风,而这风,也必定是清爽无比,风中带来的,往往是湿湿的水气。但是辛辟疆闻到的,不是这味道,尽管这味道也是那风带来的。
那风中有一股淡淡的腥气,伴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在这人迹稀少的地方,显得诡秘无比。辛辟疆虽然身怀武功,但是仍是忍不住心里一阵发虚。他四周环视,想要找一个可以避身的地方。
辛辟疆的头刚刚转过去,不由得又抬起来望天,因为他听到头顶上空传来了一阵喊叫的声音。当他真正的看到上面的情景时,不由得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