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德一直屏住呼吸,跟着鲁多小心翼翼地在错落有致的街道中穿行着。。
在他们前方,一直都有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孩,就是刚才送信的那个。用人类的眼光来看,他顶多不过十岁,显得活波可爱,天真无邪。
爱蒂丝应该不会知道鲁多此时地行动,她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气疯的。她会狠敲鲁多的木鱼脑袋,质问他在发什么神经。然而,鲁多的双眼炯炯有神。他动作轻盈而迅速,如同训练有素的猎狗嗅到了猎物的气息一样。
小孩看似没有发觉身后的这两个跟踪者,依旧若无其事地走自己的路。由于他一直都是蹦跳着在跑,所以速度尽管不快,但也不是很慢。
在这一路上,他都表现出一个小孩应该有的表现,活蹦乱跳,眼神天真而好奇。但是当他逐渐走出城门的时候,他又表现得不像个小孩,显得古古怪怪。
不知不觉,他来到了鲁多在熟悉不过的暗影森林。先前早已说过这里满是秘密,现在,鲁多愈发觉得它奇妙无穷了。
看着森林的树影憧憧,各种形状奇特的野兽遍地乱跑,阔别了数个月,还真给鲁多带来一种陌生的感觉。
但是他无暇去玩赏周遭的风景,因为这个时候小孩加快了步伐。鲁多还好,完全跟得上他的脚步。但是像重型坦克一样笨重的阿玛德就惨了,速度本就不是他的强项。
阿玛德很惊讶,区区一个小孩子怎么能有这么快的脚步,直把他追得气喘吁吁。
鲁多转过头来示意阿玛德喘气声不要太大,以免暴露。
这个警告效果很好,鲁多身后的喘气声不见了。
鲁多再转过头一看,几乎晕倒。原来阿玛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只口罩戴在脸上,憋的他两眼发白,差点没被憋死。
小孩引领着他们,一路上曲曲折折地走着。有时候鲁多觉得他是在故意绕弯子,想必是他害怕被人跟踪罢。他们跟得紧紧地,因为在茫茫地森林里面很容易迷路。
不一会儿他们就进入了森林的腹心。鲁多不得不承认,这些地方他以前都没有来过,毕竟这个森林太大了。
小孩突然再次提速,像一辆名贵跑车一样轻盈而迅速。也许是因为他发现了追踪者,所以想要逃离,也许是第二个原因:快要到达目的地了。
鲁多的速度是火箭级别的,所以无论对方怎么踩油门,都别想脱离他的追捕。但是坦克或者乌龟快级别的阿玛德就不行了。不到几秒钟,阿玛德就被拉了十几米的距离。鲁多估计阿玛德没有办法赶上了,即便能追上来,也会暴露,或者被大口罩憋死,所以索性叫他在后面慢慢来,他在前面沿途给他做些记号。
现在一路上周围都有零零散散的大石头,树木也越来越少。鲁多推测这里可能是森林地北部地带,而鲁多更加熟悉的是南部。对于这里,他和阿玛德一样陌生。又走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终于,小孩在一块大石头旁边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他们终于到达了!
而回过神来,却不见了那个小孩。
“他消失了,主人!”阿玛德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上来,轻轻喘气着道。
“是的。”
“我们跟丢了,唉!”
“不,我们没有。”
但见鲁多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尽管阿玛德没有看见,可鲁多看得真切。
在阿玛德还在追赶的那段时间,小孩蹲在石头的旁边,再次转动着脑袋四周扫了一眼。
确认周围没有人跟踪之后,他轻轻地在上面敲了三下,间隔几秒钟之后又敲了两下。
石头就这样移向一旁,一个地洞道了出来。
他纵身往下一跃,就此消失在了地面上。
而石头又立刻回到了它原来的位置上。
这里就是米歇斯会的总部了吗?隐藏得如此之深,绝对错不了。
鲁多一脸严肃地望着阿玛德:“亲爱的阿玛德。”
“我在这里,主人。”
“我们现在要去冒一下险,我只问你一句,你敢还是不敢?”
“赴汤蹈火。”阿玛德态度很坚决,咬牙切齿道。
“即便是丢掉性命?”
“在所不辞!”
“好样的,阿玛德。”他拍了拍这个忠诚部下的肩膀,“我们走!”
他们来到刚才的大石头旁。鲁多轻轻敲了三下,过了几秒钟之后又敲了两下。
石头向一侧移开,深邃的地道露了出来。
鲁多深呼吸一口,看了阿玛德一眼,率先跳了下去。
“咚”的一声巨响,阿玛德铁打的躯体砸落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置身在一个神秘的地道里了。
这条地道成喇叭状,开初极窄,仅容一人,但行不数步,便伸延开来,鲁多可以和阿玛德并排而行。
周围的石壁上有点点火把,但与外界相比,仍不甚明亮,显得昏黄暗淡。
石壁并没有专门打磨过,呈黄红色,粗糙不堪,但非常平整。壁上光秃秃的,看上去寒碜无比。这里并不像是一个庞大的秘密总部,更像是一个隐秘的地下集中营。
行不到数步,只见两名卫兵,一左一右,如两颗松柏般封住了路口。
“今天天气可真好啊。”其中一个开口道。
鲁多沉默。
电光火石间,鲁多已经飘至他们跟前,然后轻舒猿臂,死死卡住了他们的喉咙。
再轻轻一捏,他们吭也不吭一声地就瘫倒在地。
“主人!”阿玛德轻声叫唤他道。显然,阿玛德并不明白这么快就杀死他们的用意。
“那是暗语。”鲁多把挡在面前的尸体踢开,对阿玛德说道。
“什么?”
“‘今天天气可真好啊’这句话是暗语。看似很随意的一句话,但是如果回答错误的话,他们便会让这里的所以人都知道,有不速之客闯进来了。这样我们的处境便会很危险。所以,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来不及说话之前杀掉他们。”
阿玛德点点头,对主人鲁多的博学多才大为赞赏。
“这些都是公主教我的。”鲁多补了一句。
阿玛德跌倒。
“好吧,阿玛德,我们继续前进吧,要迅速一些。”
但是大大地出乎了鲁多的意料。他原本以为自己至少有五分钟的时间不被发现,然而,在前进了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一声梆子响后,他们前后的地面都出现两个大洞,数不清的恶魔从下面涌出,手中握着无数火把,以及火光之下熠熠生光又令人胆寒的杀戮兵器,一时间狭窄的地道内宛若白昼。
鲁多他们大惊。很明显,他们暴露了。但为何这么快就暴露了?难道是刚才的那两个卫兵?
不,不可能。
一阵若远若近的掌声不知道从哪里响起来,像是在迎接他们,但更像是苏拉多(死神)的勾魂曲。在这样的坏境里,这样的掌声让鲁多和阿玛德心里发毛。
缓缓地,从密密麻麻的人丛中走转一个身材颇高但是极其修长的恶魔。阿玛德看到这个恶魔,恶心得想吐。不仅是因为他的身肢细长柔软,就像一条蛇样,他的脸上还带着一张冰凉的铁面具,面具上画了一张吐着长长舌头的脸,似笑又非笑,像是男人的脸,也像是女人的脸。他走路时也像一条毒蛇一样,缓慢的盘踞而行。
“瓮中捉鳖啊,鲁多大人。”他嘶嘶地,如同响尾蛇一样的道,语气中充满着讥讽。但是,无法辨别这个声音的音色,甚至无法辨别年龄和性别。
“米歇斯。”鲁多冷冷道。
“正是。幸会了,鲁多阁下。”他欠了下身,给鲁多来了个大礼,“我真不敢相信你真的能找到这里。”
“再简单不过了。”鲁多不客气地道。他也是个打嘴战的高手。
“你知道你为什么能找到这里吗?”米歇斯嘶嘶地,似笑非笑地道。这个声音让阿玛德听了极不舒服,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出来的。
“你说说看,为什么?”
“因为是我让你来这里的!”
鲁多表面装作满不在乎,但他心里一个咯噔。
他自以为先前的那个小孩没有发现他,这么说来,难道……“是的。”米歇斯再次用让阿玛德比蒙了大口罩还难受的语调说道,“是我引你们来这里的。”
说完这句话,阿玛德恨不得立马拧下他的头来,看他还怎么说话。
“这么说来,刚才那个小孩是你本人?”
“当然,那就是我。”
“我果然没有猜错。”
“很有趣,鲁多。这么久来你是第一个看穿我伪装,迫使我实行第二计划的人。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为什么你一口咬定我就是小孩儿不是那个老头呢?”
“公主告诉我的。”
“爱蒂丝那个小丫头?她怎么知道的?”
“哼,你以为你的那点小花招能够瞒得了拥有魔界第一感知能力的她吗?”
鲁多说得没错,的确是公主告诉亲口他的。
在小孩送完信,鲁多打发他离开之后的第一时间,公主把嘴贴到鲁多耳根:“跟着那个小孩,鲁多!”
鲁多不解她的用意。信上已经说明白了,米歇斯是那个老头,那么公主为何……但是她的命令就是圣旨,所以鲁多照办了。而这一次,又是她对了。
不可思议的,奇迹般的女子!难怪连强如鲁多的角色也要对她言听计从。正如鲁多说的,不听她的话,后果很严重。
“但是,我要告诉你一个很残酷的事实,鲁多。”这个时候,米歇斯打断了他对公主的回忆。
“哦?”
“坦白说你今天能够找到这里来,的确让我感到意外。我可以扮作一百个不同的人,用一百种不同的方法接近他们,而不让他们产生丝毫怀疑。爱蒂丝丫头能够发现我,证明她的感觉很敏锐。”
“她要是听到这些,一定会很高兴地。”
“但是,”
鲁多就知道米歇斯会“但是”。
米歇斯诡异的,无不自信地笑道:“你们仍旧是中计了!”
米歇斯没有说错。的确,鲁多现在已经被包围了。
“你仔细听着吧,借此作为生命中最后的教训,鲁多。
“或许在最开始两天,你为了搜寻我踪迹时到处乱跑的时候,我就混到你的家里来,要省力得多。但是,我就是喜欢在戒备最严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你们,让你们防不胜防。这种感觉妙不可言。”米歇斯伸出猩红的信子舔舔嘴唇,继续道,“而今天,我扮作了小孩,的确是想借此寻找突破口。我的目的是寻找一个你们府中的笨蛋,杀掉他,扮作他的样子,混进你的家里。比如说你旁边站着的那个二楞子,就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他口中的二楞子,说的就是阿玛德。看他的样子,的确是属于身体远超过智力那种。也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阿玛德尽管笨,还是听懂了米歇斯在骂他,勃然大怒,撸起袖子就要跟他拼命。鲁多阻止了他,示意让米歇斯继续说下去。
“我来到你们家的大门口时,正巧前面有一个老头子从你们眼前经过。于是,我写了那张纸条,第一是借此戏弄你一番,第二是,我想近距离地接触你,熟悉你们的语气,表情,第三个目的,我想借此调开你,让你去追那个老头,好让我接近你的家人,而最好的人选就是你为了追陌生老头而丢在一旁的爱蒂丝公主。
“你果然离开了。而我也正想回去对公主做些文章,却发现了一件事情。
“我被跟踪了。
“不要以为你的跟踪技术十分高明,鲁多。再高明的技术对我而言,也只是小儿科。在你跟上我的第一步时,我就已经发现了。于是,我打消了回你家的企图。而与此同时,另一个更加美妙的计划已经出现在我脑中了。
“我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一步一步地把你们往我的巢穴里面带。你一心想着打我的伏击,让我措手不及。而恰恰相反的,是我打了你们的伏击。
“所以现在,处境堪忧的是你们,而不是我米歇斯。”
他说完了这一切,哈哈大笑起来。
“很遗憾,鲁多。今天你急得连屠神都没有带上。”
确实,鲁多和阿玛德此时两手空空,手无寸铁。
鲁多却冷笑了一声:“如果你真的有你说的那样高明的话,你就不会让德拉佩利在你的地盘上踩来踩去,而你却没有铲除掉他了。”
“原来这就是你信心的来源啊,我尊敬的鲁多大人。”米歇斯嗤笑道。
“我一直没有铲除德拉佩利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就是我的父亲。”
鲁多听到这句话后,内心再次被深深地撞击了一下。
“还是在一百年前,”米歇斯说道,“我还被德拉佩利称作“萨尔斯”的时候,我的能力受到了索罗安大人的充分肯定,他给了我充分的支持,并对我委予重任。于是在一年后,德拉佩利的儿子萨尔斯在一场战斗中死去了,而米歇斯这个名字却崛起了,它要比萨尔斯响亮得多。我的最大毛病就是太重感情了。最近几年,我不是没有接到清除德拉佩利的命令。但是我考虑到父子之情,一次又一次地推脱掉了。现在你清楚了吧?
“而现在,你依旧还是那么信心满满的,要来挑战我吗?”
米歇斯一招手,两边的人马顿时像潮水一般涌来。由于空间很狭窄,加上敌人确实人数众多,鲁多根本没有更多发挥空间,所以他们只是凭着一股子的本能在战斗,完全没有技巧可言。
鲁多还好,目前看来他还很轻松,但是阿玛德终于在几十个回合后宣布挂彩,然后一旦开始就没完没了的挂彩。尽管他是铁打的身体,但此时也有些吃不消了。
而鲁多也感觉到气力渐尽。他已经气喘吁吁了。他猜他最多坚持一会儿也得跟阿玛德一样了,而糟糕的是,他们被堵在中间,想逃都逃不掉。
突然,神志恍惚的阿玛德遭到一下重击,把他打得跌跌撞撞。
他跌跌撞撞地回过头来一望,但见鲁多神色诡异的看着他。刚才的那一下重击,就是鲁多给他的。他的后脑被鲁多暗暗伸过来的胳膊肘狠狠的一下,顿时眼冒金星。
阿玛德不解,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思考,他耗尽了所有力气,一头栽在地上。
鲁多在不久之后也开始受伤。首先是胳膊上挨了一刀,接着,各种利器从四面八方刺来,肩上,背上,大腿上都披了深深的伤痕。
终于,一把尖刀从背后刺穿了他的心脏。那是米歇斯。
他喀了一口血,摸着自己汩汩冒血的心窝,瞪大着眼睛,显得死不瞑目。
米歇斯狠狠地抽出他的刀,鲁多向前翻了几个圈,重重地摔在地上。
乱刀齐上,把鲁多的尸体捅作蜂窝状。
末了,米歇斯盯着地上的两具死尸,仰天长笑。
“我早已经告诉过了你,鲁多大人。是你不听我的忠告!”
两个人抬着两具尸体,很快的就去了。他们扛着尸体,走了大约十分钟,来到一个满是垃圾的大坑旁边,里面各种腐秽物件密密麻麻,臭不可当。而他们就把尸体甩进了这里。
不一会儿他们就走远了,只留下变成死尸了的鲁多和阿玛德。
静悄悄的垃圾场,两具死尸静悄悄地躺着。
而这个时候,却有一件怪事发生。
原本已经不可能再动的鲁多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先四周扫了扫,竖起耳朵听了听,直到确信周围都没有人。
“阿玛德,阿玛德…。。”他贴着阿玛德的耳朵小声叫道。
终于,阿玛德睁开了眼睛。
“主人…。。”他虚弱道。
“原谅我刚才打你那一下,好阿玛德。”鲁多真诚地道,“当时除了那样我没有别的办法了。还好他们以为你已经真的死了。”
“但是,您?您是怎么逃出来的?”
“哦,这要得益于我自创的一个招数,我把它称作”不死身之术”。我的术不但可以让我受过伤的身体在一段时间内恢复原样,还可以在特定的时间——在我施术的时间,不论受过什么伤,都不会对我造成影响。”
“不死身之术?”
“是的。我的独创。好了阿玛德,你先休息一下,我马上就回来。现在,轮到我们反击了。”
听罢鲁多的话,阿玛德又恢复了精神。
而鲁多,更显得斗志昂扬,如烈虎般的双眼燃烧出火焰来:“很难说谁中了谁的计,米歇斯。如果说这一切仍旧在我的计划之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