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一道闪电撕裂层层乌黑云层破空而出,紧接着一道惊雷陡然炸响。在那一声惊雷过后,荒凉的山沟里突然传出一阵响亮的啼哭。
“世道苍茫,唯权力尔;万物之始,为盘古天。……”一道身影出现在山野间的羊肠小道上,那人身体消瘦。眼神迷离。左手提着一个有了缺口的酒壶,右手握着一把戒尺。刚才那几句便是从他口中发出来的。“我季献礼寒窗十载,郁郁不得志,到头来却要与这万里山野为伴,授课于一群寒衣顽童,实在是……”说着,便把酒壶里的酒往口中灌去。
他边走边喝,脸上早已经被一种颓废之色掩盖,双腿轻飘,步履蹒跚,东歪西晃,显然已经陷入了醉态。他指着黑沉沉的天,骂道“世人供奉你为爷,你却叫这世人陷入战乱,饱受硝烟之苦,这天不供也罢。想我季献礼,官途无望也就罢了,却为何要夺了我的人道,我季家代代单传,难道你就忍心让我们季家断了香火么?你这贼老天,你这……”一声更猛烈的惊雷打断了他的咒骂,他像是被惊醒了一般,喉结咕隆一声,吞下一口吐沫,不再言语。
那边幼儿的啼哭声正好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狐疑一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拨开草丛,在那湿漉漉的山沟里,放着一个襁褓,一个初生的幼儿正在响亮的啼哭着。在襁褓之下,垫着一层干燥的茅草。季献礼惊讶一声,脸上陡然变得愤怒起来,“这是谁家大人,如此轻视生命,既然生了他又为何忍心丢弃?”话语里充满了读书人的酸腐气息。他把手中的酒壶抖了一下,喝完了最后一口清酒,然后把酒壶仍掉,把右手中的戒尺塞到怀中,卷卷袖口,便准备去把那襁褓搂在怀中。
“唰“一声,一条惨绿的光芒从襁褓中激射而出,向着远方遁走。季献礼也没多想,便将那婴孩抱在怀中,婴儿肤色雪嫩,双眼如浩渺星空之上最闪亮的两颗星辰,那响亮的啼哭便是从那只生出几颗米粒小牙的口中发出的。
襁褓之中的幼儿眨着灵动的眼睛,边哭边盯着面前的季献礼。季献礼呵呵一声,想去逗那孩子,却是突然惊叫了一声,在婴孩的脖子上,赫然有一排极为细小的牙印,从牙印里正渗出几滴鲜红的血液。
“这……”这时候季献礼才恍然过来,刚才那抹绿光必然是山野杀手绿箭蛇。脸上突然被掩盖上了焦急之色,他拔起步子,飞快的向着村子的方向跑去。
绿箭蛇号称山野杀手,不仅速度极快,而且蛇牙之上饱含剧毒。这种毒一般的大夫根本无法解,许多山野百姓被其咬到之后,只有等着死神接引,或者在毒性绵延之前挖掉那一块即将腐烂的伤口,否则过了时辰便是回天无力了。另外的一个办法便是去城镇中聘请名医,但是一个靠田地,狩猎为生的贫苦人家,怎么能付的起那高昂的医药费呢。所以被绿箭蛇咬到,便等于是把一只脚踏入了死亡之门的门槛。
季献礼的酒意被惊醒了,他想救活这个被抛弃的孩子,当然他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他直觉上感到,这个孩子必然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
当季献礼消失在小道的拐角处的时候,从一处茂密的树干里突然出现两个身影,那两人全身被笼罩在漆黑的长袍中,“大人,刚才那道绿芒是什么?”其中一人问道。声音稚嫩,显然岁数也不是很大。
“那是……看刚才那人的反应,想来必然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不行,我得追上去看看。”被称呼为大人的人说道,声音尖细。刚说完,身形就诡异的消失在了树干上。
“不可。”余下那人惊呼一声,想要阻止,但是声音刚起,那人在山野茅草之上几个纵身,已经远去了。
“唉。”那稚嫩之声叹息一声,终于一咬牙,也飞快的向前掠去。
季献礼在前没命的奔跑,脸上的汗水早已经打湿了衣襟。步子飞快,仿佛怀中的婴孩就是他自己的孩子一样。脸色虽然惨白,但是还是紧紧的咬紧牙关,向着正冒出缕缕青烟的小村跑去。
在他身后,不缓不慢的跟着两个黑衣人。两人并肩疾奔,说是奔,倒不如是飞,因为两人的脚尖不曾沾着地面。
“大人,我们应该早点回去,否则,被人问起来,不好交代。”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想办法救那孩子再说,剩下的再慢慢想办法。”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我们既然安排了这一切,就要保证他能活下去,否则,怎么对得起死去的那人。”那稚嫩之声被打断,终于是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在一处高耸入云的山脚下,有一个极小的村子,村子不过三十户人家,但是这个村子却是极为安静祥和的一处世外桃源。
当今世界,天下三分,战火连绵,多少人妻离子散,多少人被卷入战争生死难测,唯有这个被称之为“羊牢村“的地方躲过劫难,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季献礼满头大汉的冲进村子,向着村里唯一一个大夫的家中跑去。
“咚咚咚——”沉重的敲门声一直持续着,然而敲了半晌也没有人应门。
“季先生,别敲了,老王大夫和媳妇去镇上的老岳父家了,估计今天不会回来的。”一个农妇从对面的窗户前探出脑袋说道。如一个晴天霹雳一般的在脑海中炸响。季献礼陷入了呆滞状态,砰的一声,一屁股坐在屋前的门槛上,脸色有些绝望。
“季先生,怀里的孩子是谁的啊?”那农妇显然已经看到了季献礼怀中的襁褓。
“这……这……”正在吞吐之时,从村口出现了两个身影,一老一少的两个男子。那老人边走边抹着并未长出胡须的下颚,嘴里喊道“华佗在世,妙手回春。”那少年恭敬的立在右侧。
季献礼并不关注两个陌生人,但是双耳还是清晰的听到了那一声呼喊,脸上立刻又再次堆起了希望。
他爬起来,飞快的向那两人跑去。
“老先生是大夫?”季献礼问道。
“难道不像?”那老人反问道。
季献礼赶忙摇摇头,“不是不像,只是很少看到双手空空的大夫而已。”
“哦,我自称华佗再世,必然医术了得,那些针灸、瓶瓶罐罐最多只是累赘,不要也罢。”听到老人这么说,季献礼连忙做了一辑。“怎么?先生家里有人寻医?”那人接着问道。
“不是,不是,是这个孩子。”说着,季献礼把手中的襁褓往那人面前递去。那人眼中慌乱之色一闪而过。襁褓里的孩子此时面色潮红,脖子上青紫色一片,呼吸极其的微弱。那人把手放在婴孩鼻子处,试探了一下鼻息,然后把了把脉。
“我需要一处安静的地方为这孩子驱毒。”听到大夫这样讲到,季献礼赶紧点头,把两人带到了有些残破的家里。
“先生先在外稍等。”那人抱着孩子率先走进内室,那少年对季献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也走进去,只留下他一人在外屋等待着。
“大人,他只是中了普通的毒而以,为何如此?”那少年有些不明白的问道。
这两人便是刚才的黑衣人,只不过此时已经脱下了黑袍扮作了大夫与徒弟的角色。
那老人也不理会少年,一只手上突然溢出淡淡的白色光芒,光芒里有一种奇异的色彩波动,光芒渐渐的将手掌覆盖。将手掌贴于婴孩胸口,那股光芒就连绵不绝的往那小小的身体里涌去。
紫色的伤口上开始溢出大片黑色的血珠,直到黑血被彻底的排除,那大块紫色的皮肤才开始回复原本的颜色。
“幸亏追过来看看,否则这孩子怕是活不过今夜。”那人边说边将襁褓放下,然后从怀中掏出两样东西。那少年看到老者手中之物时,脸上的神色立刻变得极为的复杂,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
当两人出去的时候,季献礼早已经急的团团转了,看到大夫出来,还未开口,就听到大夫问道,“先生,这孩子是您的子嗣么?”
季献礼想了想,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先生有所不知,我常年来四处行医,也懂得一些运道。我看此子面目清秀,眉宇间隐隐透漏着王者的光芒,想来这孩子以后会有一番大造化,还请先生仔细引导,千万莫勿入了歪道。”季献礼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脸上早已经堆满了喜色,连忙点头应允。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这就离去了。”那人说着,已经带着少年走出了屋外,季献礼还在想要不要给点医药费的时候,两人却鬼魅的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季献礼回到内屋,看着熟睡的婴孩,极其开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