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四七二十八天之后,离“九座会武”开始还有两天时间。
山谷之中,六耳盘坐在树下,闭目养神;猴群们围绕在他身旁兀自嬉戏打闹,好不快活;骁麟百无聊奈,懒洋洋地趴在树枝上休息。
这时,风突然大了起来,湖面上吹起了层层涟漪,茂盛的树叶哗哗作响。
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玩耍的众猴与休息的骁麟一齐望向了湖边的那块大石头上,上面盘坐着一个人的身影。
六耳也睁开眼看了过去,微微笑道道:“成了!”
凌霄盘坐在大石上,全身五彩光芒不断变换,光芒闪耀间,以他为中心的三尺范围内,原本缓缓运转的天地灵气猛地狂暴起来,形成了一个疯狂旋转的气旋。
气旋掀起阵阵狂风,四面飞沙走石,树叶飞卷,好不凌冽!
“啊!!!”
忽然,凌霄仰天厉啸,双眼中射出两道光芒,直上天空。
与此同时,一股强劲的气势以他为中心散发出来,吓得周围的猴子“吱吱”乱叫,一个个直往树上窜。
六耳伸手按着头上的斗笠,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气势,不禁眯起了眼睛,道:“不到一月时间便能修炼到如此地步……果然他是正确的人选。”
过了良久场中才恢复平静。众猴们从树间探出脑袋,左右张望向凌霄看去,心里想着这人是怎么了?
全身气势隐于无形,凌霄缓缓低下头,双眼被阴影遮掩,嘴角突然向后扯了扯……
他笑得很诡异。
只是这一丝笑容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只持续了片刻便消失不见了,仿佛是下意识的动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嗯?!”
六耳皱了皱眉,正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时,凌霄忽然站了起来,张开双臂,深深吸一口气,仰天长啸。
啸声清亮,在悬崖之间传荡,直上云霄。
凌霄从未感觉内心如此舒畅,体内热血沸腾,忍不住想要宣泄一番。他双脚微微下蹲,大笑一下,脚下猛地发力!
“嘭!”
脚下的空气发出一道爆破声,凌霄犹如一道离弦的箭,全身闪耀着五彩光芒冲上了天空!
六耳微微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他已是筑基之体,修炼这功法无疑是事半功倍,我看他表面虽然愚钝,但内秀于心,如此甚好甚好……”
说话间,凌霄从空中降落下地面,骁麟便兴奋地向他跑了过去,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尾巴摇个不停,口中呜呜叫着。
凌霄拍了拍它的大头以示安慰,随即向六耳走去,道:“前辈,我、我成功了!”说着跪在了它跟前,叩头道:“多谢前辈教我!”
六耳也为他高兴,伸手将他扶起,道:“非也非也。要谢就谢天灵子吧,我只是个中间人罢了。”说道这里,它又道:“你别高兴得太早,如今不过是刚开始,算不得成功。这短短二十几天能有如此成就,全要归功于你本已是筑基之体!”
凌霄一愣,道:“只是开始?”但转念想到也是,自己又不是天灵子,能够顿悟天道,不到一个月时间能修炼到这个地步也算很不错了。可即便想通了这一点,他隐隐还是有些失望。
六耳察觉出他神色的变化,道:“修炼讲究循序渐进,躁进不得,只消你牢记法诀,以后持之以恒,定能大成。”顿了顿,他接着道:“这功法共分为四个阶段,分别是筑基之体、元婴之体、莫测之体、大乘之体。如今你也是元婴之体,等同于元婴境界的弟子。”
凌霄闻言纠纠合不拢嘴巴,心中又惊又喜,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在短时间内进步了两个境界,换做以前他是想都不敢想的,方才的失望顿时一扫而空。
这时又听六耳说了:“但与同境界的弟子相比,你却更占优势。有别于他们的内结元婴,你是外结元婴,什么意思呢?这炼体术的精髓便是淬炼修炼者的身体,修炼者本身就是元婴!”
凌霄浑身一震。
修真者体内凝结的元婴很大程度上还是天地灵气的凝结,唯有渡过天劫过后方能与自身融合。然炼体术从修炼开始便将天地灵气与身体融合,他即是元婴,元婴即是他……
炼体术果然独特!
说话的同时,六耳走到大石头旁边,伸手抚摸着石头的表面,道:“除此之外,还有一样东西我还要交给你。”它微微扭头,侧视着凌霄,眼中亮着精光,道:“不过这样东西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拿了!”
说完,他伸手往湖边那块大石头上重重一拍。
“咔嚓!咔嚓!咔嚓……”
脆响声中,大石头四分五裂,顿时再难掩其中那物光芒,只见光芒爆射,血光阵阵,骇人心神。
与此同时,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只是一瞬间,凌霄睫毛上竟然凝结出细小的水珠,而临近的湖面上也覆盖了一层薄冰。
光华散去,凌霄放下遮住眼睛的手看去,不禁凛然。
碎石之中,一片白霜,一柄血红色晶体长剑插在其中!
与普通的剑不同,晶体中是一整段脊骨支撑着剑身,脊骨末段便是剑柄。整柄剑看起来极度血腥诡异,散发着森然的气息!
见到这柄剑,凌霄如着魔一般,目光便再也挪不开,双脚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周围霜气阵阵,他走进碎石块中,缓缓伸出手,手掌笼罩了剑柄。迟疑了一下,猛地五指合拢!
“啊!!!”
霎那间,凌霄犹遭雷击,全身剧烈颤抖,猛地仰天嘶吼,双眼中射出两道血红光柱!
他声音中充满了暴戾、绝望、痛苦、恨意……
无形中,凌霄只见一只双眼泛着血光的白虎从剑中跃出,带着强烈无比的恨意,露出锋利的獠牙,张嘴向自己咬来……
“哇!”
凌霄身子被震飞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了老远,刚一停下便吐出一口鲜血。
他双手撑着地面,口喘大气,空洞的目光里全是惊恐。
好可怕!
六耳似乎早料到这样的情况,摇了摇头道:“看来你是不能驾驭它了……”停了一下,它觉得有必要说下去:“此剑名曰妖骨,是天灵子当初的佩剑。至于这件的来历……”
说道这里,它叹了口气道:“当初天灵子游历世间,孤身深入南疆深处,无意中从一兽妖口中救下一只幼虎,起初他并不知其来历,直到后来才知道,这幼虎竟是传说中四象之一白虎的后代!小白虎从小被他养大,视他如亲人,对他更是忠心耿耿,为他出生入死在所不惜。但就在天灵子凝结金身的那天,他似乎性情大变,竟然生生将虎脊抽出,炼出了这柄剑。白虎怨恨天灵子无视自己忠义,赴死之时将自身魂魄锁于骨内,便是要天灵子时时刻刻尝受自己的怨念。不仅如此,当初天灵子用此剑斩杀不少邪道弟子,怨念累积,也幸亏他修为通天,能强行将此怨念压制,不然早就被其反噬,迷了心智了。我原本以为你修习炼体术后能将其驾驭,却是太高估你了……”
凌霄擦了擦嘴边的血迹,扶着身边的骁麟站了起来,悲愤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刚我觉得一股恨意冲入了身体,想不到天灵子他竟然如此……”说着,他看向了身边的骁麟,摸着它的脑袋道:“我绝对不会像他那样做的!”
骁麟呜呜叫了几声,大头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很是感动的样子。
但这时六耳却忽然冷笑了一声,道:“你以为你不伤害它,它就不会伤害你?如今它之所以如此依赖你,那都是因为法力未健全,等它法力健全,你怕是要被他吃了!现在你面前这头麒麟可不是普通的麒麟,而是万中无一的墨麒麟!”
墨麒麟?!
“世间原本有金木水火土五行五种麒麟,无不是祥瑞之兽,但如今只剩下水火两脉,你可知其余三脉麒麟哪里去了?原来世间除了五行麒麟还有一种墨麒麟,乃天生地长,道行极高,全身墨黑,成年后性子残暴,好吃人兽。这其余三脉的麒麟原本是想合力灭了这妖物,却没想到把这家伙惹恼了,一怒之下竟将其余三脉麒麟吃了个干净!自此成了不折不扣的至邪之物!”
凌霄大震,看向身边的骁麟。
骁麟双眼充血,呲牙咧嘴,对着六耳低低咆哮……
那模样忽忽有些狰狞!
六耳对于骁麟的威胁毫不在意,轻笑一声,一边用那些散落的碎石块将“妖骨”埋起来,一边道:“这墨麒麟是不是只对你亲近?”
凌霄一怔,就听它继续道:“墨麒麟本是邪物,它能亲近的事物莫不都是至邪之物啊!”
凌霄脑海里嗡地一声响,震住了。
至邪之物和至邪之物……
良久,六耳将“妖骨”埋在了碎石当中,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你也好久没回去了,回去吧!”
“前辈,我……”
六耳摆了摆手,背过身望着微波涟涟的湖面,道:“我说的这些话你记着便是了,至于将来是也不是就要看天意了。我这些天也有些累了,你快回去吧。”
听六耳这么说,凌霄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见他不愿再多说,叹了口气,跃上骁麟背上,飞奔而去。
待凌霄远去,六耳抬头望天,背影萧瑟,叹道:“该来的总归要来了吧……快了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