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望见绝尘塬那高耸入云的牌楼翘翅,又走了两个时辰,离牌楼越来越近了。今日风轻云淡,牌楼顶端横匾也是清晰可见,只是面向深谷内侧的横匾上并没有题字。
进谷以来已经过去了二十三天了,离外谷入口再次开启也只有几天的时间,若再耽搁几天,恐怕就会误了出谷的时辰。到时候这量劫谷就成了死地,历来进入量劫谷的修士,不是葬身于妖兽魔物之口,便是来不及出而谷而困死在谷中。至于谷口关闭的六十年期间,这量劫谷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说道不清。一个铁的事实摆在世人面前----还没有发现有人在谷中能活到下一次谷口开启而出的。
终于要走到牌楼附近那方圆十数丈的传送法阵了,过了牌楼便是外谷,五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几人刚刚传送到外谷“绝尘塬”牌楼前,尚未从昏眩中清醒过来,异变突起!
随着“哗啦”一声巨响,只见五人周围,十几根幽光闪烁的大柱蓦然拔地而起,每根三四丈高的大柱顶端,各发射出数股耀眼的白光。霎那间十几根大柱所发白光便交结在一起。一个银光流转的巨大光罩瞬间织成,将五人严严实实地笼罩在其中。
湛蓝瓦亮的天空、袅袅游弋的轻云、葱葱郁郁的草木、高耸入云的牌楼,顷刻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见阴风惨惨,天地一片昏黄,漆黑翻滚的乌云间电弧乱窜,不时发出隆隆巨响。
王岐涯惊呼一声:“雷幻阵!我们遭人暗算了”。
话音未落,阵外传来一声阴柔的男子声音,“哼,你倒是识得焦某阵法,你们杀我同门就想一走了之么,现在就好好品尝一番焦某雷幻阵的滋味吧!”。
李尘染也不答话,双手翻转间现出乌黑双戟,往空中一抛,双戟霍地一并,一条数丈长的黒蛟扬颈一声龙吟,直冲云霄。王岐涯也祭起幻音萧,放出圈圈音波,但都是漫无目的乱窜一气。
宗楚挠了挠头,这种看不见对手的争斗倒是第一次遇见,真有种耗子啃石滚---无处下嘴的感觉。正郁闷间,只听空中一阵惊雷炸响,一条条拇指粗细的银色电弧,灵蛇般蜿蜒而下,击在几人的护体光罩上,顿时青烟袅袅、嗞嗞声不断。
支撑片刻,护体光罩竟轰然破碎,一道电弧击在宗楚肩头,击中处衣袍焦黑燃起,狂风卷过,露出黝黑的臂膀,宗楚索性两下扯掉本就褴褛污秽的襟袍,肌块虬结的匀称上身尽展无遗。电弧接连不断地闪击在身体各处,一阵阵酥麻过后,随之便是连绵的剧痛传来。
宗楚扫视了一下周围,见薛燕婷和清月紧紧靠在一起,周身被三元聚罡钟和金刚印双层护体光罩护得密不透风,青黄两色幽光流转不定,一时倒也无碍。
王岐涯躲在幻音萧所发出的圈圈音波之下,电弧一接触音波竟泥牛入水般消失得无影了,想不到幻音萧竟是件攻守相济的法器。只有李尘染和宗楚没有法器护体,本源灵气护罩早已破碎,再次开启也抵挡不了电弧的几次闪击,显然徒费灵力而已。
清月和薛燕婷眼见二人被连绵不绝的电弧不断闪击,又不敢撤除光罩相助,光罩护住两人已是堪堪自保而已。两女焦虑忧郁的盯视着宗楚和李尘染,都束手无策。
阵外不时传来驭灵殿几人得意的揶揄和哂笑,仿佛那烈固和邱琦的死去根本没有发生一般,几人已争议起幻音萧和黒蛟戟的归属了。
空中黑云越发浓密,电弧也越发*,小儿臂膀粗的电弧从翻滚的墨云中不断窜出,闪击着阵中的宗楚等人。
一声闷哼传来,宗楚扭头望去,只见李尘染浑身焦黑一片,尖细的脑袋紧靠在肩头,倒在地上急剧的抽搐着,两只乌黑的铁戟散落在身旁,不一会儿便一动不动了。
宗楚心头一阵紧缩,双瞳中冒而出的怒火,冲撞的眼眶隐隐作痛,几道电弧击在身体上浑然不觉。
愣怔片刻,宗楚盘膝而坐,也不顾那电弧闪击。就在方才目睹李尘染身陨时,怒火中烧电弧闪击下,丹田处竟感觉到一股雄浑磅礴的真元之气,似山洪暴发般,不断冲击着周身经脉。
掐诀运行灵力运转奇经八脉,宗楚试图以灵力引导丹田真元灌体,冲击筑基后期瓶颈。不料连接尝试了十来次,每次都在真元刚要被引导出丹田时功亏一篑。宗楚叹息出声,转念一动,手势急变,修炼起原本停滞不前的六合玄罡诀来,不料,刚一导入灵力,丹田中真元之气竟漫堤的洪水般,沿着经脉溢荡而去……。
宗楚心中一阵狂喜,这六合玄罡诀不仅一气呵成,冲破第四层桎梏,竟直*第五层瓶颈。只见宗楚浑身黝黑的肌肤,此时竟影影绰绰泛起一层暗金的幽光,时隐时现,显得诡异之极。
电弧击在身体上的剧痛,在这一霎那间竟也消失殆尽,后续的闪击,除了在皮肤上激起一圈金黄涟漪外,丝毫痛楚也感觉不到了。不仅如此,每一次的电弧闪击,倒引起丹田处阵阵翻涌,真元之力似乎被完全唤醒般,点点凝聚越发浑厚。
在感觉突破六合玄罡诀第四层之后,丹田之中真元之气,犹自醇厚雄浑,宗楚索性再次冲击起筑基后期瓶颈来。也不知是否因六合玄罡诀的进阶所致,还是真元之力到达了一个新的层次,这次却没有费多大周折,竟水到渠成,如六合玄罡诀一样,一路冲击到了筑基后期大成境界。
正狂喜间,一阵剧痛蓦然自丹田处喷涌而出,沿着经脉四散而开。宗楚倒在地上如李尘染般,不断地痉挛抽搐,只觉浑身经脉、肌肉、骨骼如尖刀剔骨般地巨痛,发出“咔咔”的暴突之声。丹田中更是绞痛难忍,原本流转不停的真元之气,此刻竟已经开始紧缩凝固,一团硬物在腹中冲撞不定。
清月和薛燕婷望着在地上打转的宗楚,目瞪口呆,清月清泪漫眶,薛燕婷更是呜咽有声。只有王岐涯惊怔的大张着嘴巴,一撮小胡子一抖一抖的,半响才摇着头说:“不可思议,竟在此种情形之下突破瓶颈,不可思议啊!”。
二女讶然地望着王岐涯,薛燕婷惊诧地问道,:“王师叔是说宗兄是在突破瓶颈!”
“嗯,此刻,他已经突破瓶颈了,正经历着洗髓易经的痛楚。宗师弟所修炼的功法也甚为玄妙,似乎也一并破境了,不然纯碎的修为突破,是没有这般痛苦的!”王岐涯凝重地点了点头。
而此时,站在阵外的焦白和满脸皱纹的老者,也是惊诧莫名,二人都是筑基大成的修为,自然知晓宗楚身上此刻所发生的异变,都一脸的凝重之色。回顾其他几人,个个脸色像寒夜月光下的窗纸,这几个师弟不如二人法力雄厚,支撑法阵已几乎耗尽了他们所有的灵力,继续下去,只怕真元也会受损不轻的,真到了骑虎难下的时刻了。
焦白脸上倨傲的神色,此时已经荡然无存,冰封般的肃穆凝重,一旦撤去法阵,自己固然有几分脱身的把握,而这几个师弟恐怕就难逃生天了,犹疑片刻目光一闪。见众人都一脸忧郁地盯视着自己,焦白猛出了一口气,说道:“死生在此一举,撤掉法阵,你们就能全身而退么,他们也支撑不了多久了,你们稳住法阵,焦某施以全力一击!”。
说着将口一张,吐出一杆数寸长的灰黑小旗,老者讶然问道:“这是何物,怎么从来没有见师兄动用过?”。焦白狰狞地说道:“此物名为噬孽旗,焦某培炼多年也不敢轻易动用的,今日就拿此人祭旗了!”。
一番入骨透髓的巨痛过后,宗楚竟觉全身无一处不通泰舒坦。筑基后期果然不是中期所能比拟的,法力竟凭空升涨了近一倍,九转疾风诀和六合玄罡功的威能也随之水涨船高,大大增进了一截。
宗楚瞥了一眼越来越稀薄的黑云,那电弧也细小了不少,弥留之际般稀稀拉拉。眼中厉光一闪即逝,冲着空旷的法阵朗声说道:“驭灵殿弟子竟都是些猥琐卑劣之徒,专行这些阴险偷袭的勾当,若还有一丝血性,光明正大的与宗某走过一场,如何?”。
阵外一片静寂,薛燕婷冷切一声,“光明正大四字,他驭灵殿根本不认识的,阴险卑鄙倒和他们是亲家,看他们能困我们到什么时候,大不了在这量劫谷同归于尽”。
“哼,想不到清元宗弟子竟咸鱼翻身了!”
“翻身的咸鱼也是死鱼!”
“……”阵里阵外一时嘴斗起来。
宗楚冷冷的听着薛燕婷和阵外两名年青修士斗嘴,一时丝毫不落下风。正吵得不可开交时,却见一面黑雾旋绕的大旗突兀出现在法阵上空,无风自动猎猎飘舞,一阵阴邪之气蓦然*侵而来,随之呼啸声大作,黑雾翻滚下,法阵中蓦地现出三只青面獠牙、头生独角的厉鬼,个个一丈多高,胸口透着个头颅大的洞,喷发着汩汩黑气,怪叫着扑来,宗楚突的跳起身来。双手猛一掐诀,周身金光隐隐盘绕,冲向宗楚的厉鬼,瞥见金光竟露出迟疑之色,血红的眼珠乱转不停。宗楚一声断喝,朝一只鬼物疾射而去,那鬼物正口吐黑气,挥舞数尺长的漆黑双爪,在清月、薛燕婷二人的光罩上猛砸,光罩已是急晃不止、摇摇欲坠。
眨眼间,宗楚欺身而上,双拳“嘭嘭”一阵遽响地砸在那厉鬼腿上,厉鬼双腿竟如泥雕般粉碎而散,整个上身顿时轰然砸倒在地上,宗楚一阵拳打脚踢,须臾间只见残骨断肢散落一地。
其余两只厉鬼略一停驻,狂啸一声,悍不畏死地一齐朝宗楚扑闪过来,宗楚眉梢猛跳,身形模糊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两只厉鬼顿时失去目标,双爪一阵狂舞,转身朝瞠目结舌的薛燕婷扑去。还未扑到光罩前,一道青影从一只厉鬼身侧一掠而过,那厉鬼半边漆黑的鬼体,“砰”的一声四散炸开,黑色的鬼气喷薄而出,厉鬼兀自超前飞奔了数步,一头栽倒在地上。另一只厉鬼见宗楚身形现出,两只黑气旋绕的鬼爪,蓬地拍在宗楚背部,只听“彭彭”两声闷响,震得那鬼物倒退了数步,宗楚背上零星金光迸溅,踉跄了几步,却并无痛楚之感。
宗楚心中不由暗喜,刚才着了那厉鬼两下,竟是宗楚故意所为,想验证一下这第五层的六合玄罡诀,究竟强横到了什么程度。一试之下,果然与第四层时竟是天壤之别。
于是也不再遁形隐身,只光着*的上身,块块凸起的肌腱显得很是健美,一层微弱的金光周身旋绕。那厉鬼灵智底下,悍不畏死,扭身便又扑将上来,挥舞着双爪劈头乱抓一气,宗楚不避不让,两下斗成一团。只听“哔哔彭彭”声连绵响起,须臾之间,便见团团块块的黑色东西四散飞溅,厉鬼厉吼一声,便仰面倒下,一股黑气消散而去了。
三只厉鬼片刻之间粉身碎骨,令阵外的驭灵殿众人顿时傻了眼。焦白更是暗暗叫苦。这噬孽旗的神通别人不知,他自己却心知肚明,其中三只厉鬼,个个堪比筑基后期修士,普通法器根本奈何不了其分毫,如今在此人面前竟如土鸡瓦犬,怎不令他惊骇恐惧!
焦白此时已是毫无斗志,眼珠骨碌一转朝阵中瞥了一眼,一转身一团黄光泛出,箭矢般朝出口方向遁去。其余几个驭灵殿弟子略一懵怔,不约而同的纷纷掉头飞奔而走。
那法阵没有修士主持,一阵乱颤后在“嗡嗡”的清响声中,化作漫天光点淡隐消弭了。
宗楚顿觉眼前一亮,蓝天白云、绿草碧树、高耸牌楼,一切都恢复了原样,薛燕婷等三人也都收起护体法器,惬意的长吁了一口气。宗楚口气急促的说道:“宗某先行一步,这几人留不得,谷口汇合!”也不待几人答话,青光闪过,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王岐涯望着宗楚消失的地方,怅然一笑,呐呐道:“宗师弟此番杀孽不小,长此以往,只怕日后煞气反噬,有碍修行了。我们先将李师弟入土为安,便去追赶宗师弟,离谷口开启的时辰不远了”。
焦白自从“绝尘塬”牌楼下独身逃遁,一刻也不敢停驻,只顾朝谷口狂飙,一口气跑了数个时辰,暗忖迤逦奔出数百里路程,那小子就是遁速再快,也寻摸不到自己踪迹。在一处古木林中转了移时,找了处隐蔽之所盘膝坐了下来,此时体内体力灵气已是枯竭干涸,得赶紧恢复灵力好赶到谷口。此次入谷驭灵殿弟子折损大半,作为大师兄自己也恐怕难逃罪责。但他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些,一心想着出谷将谷中所发生的一切告知游长老,依游庭鹤锱铢必报的个性,恐怕会生撕了那小子,心想着犹若就在眼前那一幕,心中的余悸才稍稍安稳了下来。
刚刚入定不到片刻,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从闷瓮中传出似的,“焦道友好生闲逸,不顾同门死活,一个人躲在这里逍遥。”焦白刚刚放下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的了,“仇麻子”三个字蓦地从脑海中迸了出来。焦白一个鱼跃便跳了起来,阴沉得能拧出水的眼光紧盯着站在面前的三人。
站在最前面的正是仇麻子,双手抱臂,铁塔似的矗立着,牵线藤蔓般坑坑洼洼的麻脸上,一双牛眼带着戏谑的神情,看死人一样地盯视着自己,身后一男一女两名修士,也都面无表情的样子。
焦白胸口敲鼓一样咚咚作响,提起来的心又沉了下去,心一横说道:“哼哼,焦某这回算是栽了,数十年的恩怨,今日就做个了断,但仇道友莫非只想着报一己之仇吧?”
仇麻子哈哈一笑:“噢,你我之间难道只是一己之仇?且不说以往,此次你驭灵殿门人又击杀我几位师弟,难道也是仇某私仇!”
焦白暗暗扣住手中法器,不动声色地说道:“……此事不假,我且问你,你可知荣道友如今身在何处?”
仇麻子愣了一下,目光阴历了下来,一字一顿地说道:“谁不知道你和荣师弟之间的过节!你杀了荣师弟想嫁祸他人,欲盖弥彰吧,焦道友!仇某没有你那么多闲功夫,这就送你去见你那四位师弟!”
焦白心中“咯咚”一响,闭眼仰天长叹一声,困兽般的目光,凶狠的盯着眼前的仇麻子。此刻,他仿佛又恢复了往时的倨傲,阴柔地说道:“就算焦某击杀了荣道友,你认为焦某有必要遮掩么?少杀一个,难道仇道友就不会找焦某寻仇了!击杀荣道友之人确是清元宗弟子,焦某的师弟烈固也同时罹难了。此人已手刃我们两宗十数名弟子,焦某也是被此人追杀至此的。过不了多久此人便会追来,到那时仇道友恐怕也……嘿嘿。”
仇麻子狐疑地转动着眼珠,兀自一笑,说道:“清元宗?清元宗几时出了这么个狠角儿,焦白,你也甭故弄玄虚,想搅浑水脱身吧。你灵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仇某让你啰嗦这么久,以为是想听你说书么,只不过不想占你便宜,呆会斗起来不痛快,就是清元宗真有这么个恨角色,仇某也自会料理的。”
“唉,看来仇道友是要不死不休了,倒落得清元宗渔翁得利了”焦白自嘲地叹道,说着将手一抖,现出一块翠绿泛光的圆盘,凝视着仇麻子,“来吧,几十年的梁子,此刻做个了断!”
仇麻子见焦白一副舍命相博的架势,却有点踟躇之色,并不是畏惧此人拼命,而是对焦白所说之事倒相信了大半,也想见识一下清元宗这个神秘崛起的后起之秀。
焦白见仇麻子神色,心知有戏。收起手中玉盘,娓娓说道:“我们之间的仇怨是疥癣小疾,眼下此人却是心腹大患、灭顶之虞。不如我们联手将此人灭杀,先报两门同仇,只要击杀此人,焦某引颈就戮,决无怨言!”焦白此刻巧舌如簧,环环相扣,将那一腔直肠的仇麻子,说得心里一愣一怔的。
犹豫了半响,仇麻子终于泄气般瓮声说道:“嘿嘿,仇某就破例相信你一回,待击杀了此人,你也跑不掉的。”
仇敌转瞬变成了同盟,这戏剧性的一幕,令藏身巨树后的宗楚苦笑不得,原本坐山观虎斗的计划随之流产,看来只有费一番周折,将这两伙人一锅烩了。这个底气宗楚还是有的,他对自己进阶后的六合玄罡诀极有信心。
焦白和仇麻子刚刚一笑泯恩仇,还没有来得及商议共同应敌之策,便听一声哂笑传来,“哦嗬,想不到在此看了一出仇家变亲家的好戏!宗某竟有这么多人惦记,真是荣幸,两位之气量,宗某也实在佩服!”
焦白、仇麻子和一对男女面面相觑,盯着从古树后慢慢踱出的宗楚,只见其肌腱虬结的黝黑上身*裸的,泛着影影绰绰的暗金色光芒。
仇麻子心里暗暗惊呼,“铸体术”,想起自己曾无意中翻阅过的一本古籍,对这种情状,他却是多少知道一点的,而肉身泛光,正是修炼到较高境界的表征。
仇麻子只觉口干舌燥,怨毒的盯了一眼焦白,见那焦白却好像在想着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想,只有些愣怔的凝视着宗楚,嘴角紧提,原本俊俏的面目显得有些狰狞。
二人僵直着,其余两个男女见状懵懵懂懂,紧握着手中银剑、铁锤,警惕的望着宗楚。
宗楚拊掌莞尔一笑,“你们方才不是都意气风发的么,怎么宗某一来便弄的如此沉闷。”
焦白 咬牙恨声道:“仇道友,砧板上的鱼还要蹦一蹦呢!我们跟他拼啦……”说时手中已将玉盘祭起,蓝绿两色光华大盛间,窜出朵朵头颅大的五瓣梅花,滴溜溜急转着,往宗楚激射而来,宗楚眉梢一挑,眸中漾起一丝狞色,将身一扭便消失无影了。
仇麻子手中金背五环刀正待祭出,猛见宗楚身形诡异消失,只觉脑袋嗡地大涨,背上汗毛根根树立。
连串的梅花击在草地上,闷声乍起,缕缕青烟中,草屑泥块四散迸溅。焦白眼珠滴溜溜左右顾盼,周身护体流光越发凝厚。正忐忑间,一道青影近在咫尺鬼魅般浮现而出,泛着金光的双拳迅雷似的砸在护体光罩上,“咔嚓”一声脆响,光罩竟如瓦罐般被一击而碎。焦白随即只觉胸口一热,一团稀泥似的躺倒在地上,秀美的双目带着无尽的哀怨和不甘,直勾勾的盯视着古木树冠中露出的一片天穹。
宗楚望着焦白胸口拳头大的血洞,那鲜血还在潺潺流涌,“十四个了!”他心底莫名的泛起一道低不可闻的微音,泥塑的菩萨般,怔怔的凝身而立。
仇麻子三人惊惶地望着宗楚没有一丝表情的面孔,待宰的羔羊般,一动也不敢动了。
仇麻子惶惑了半响,终于清醒了过来,颤声说道:“宗道友,仇某一时糊涂,竟中了此人蛊惑。我们远近无仇,今日之事,仇某以心魔起誓决不外泄,这两位师弟仇某也敢保证的。”那一男一女也赶紧附和,随即几人肃穆的铭誓了一番。
对于低阶修士而言,以心魔起誓根本形同虚设,但到了筑基后期,要想突破金丹期瓶颈,却必须渡过心魔一关,就是丹田真元再雄浑,修为再深厚,过不了心魔这关也是枉然,越是高阶修士,对心魔这一关就越是忌惮。因此这心魔之誓,对于中高阶修士是异常庄重的,几乎很少有人敢轻易铭下此誓,除非打算今生在原地徘徊,百十年后化为一堆枯骨。而修炼到中高阶境界者,莫不都是些历经千辛万苦,心志弥坚之士,有谁愿意为了一个旁人而自毁前程!
宗楚似笑非笑,看着仇麻子等人起誓完毕,眉梢一挑,说道:“既然你们以心魔起誓,宗某也不是嗜杀之人,但愿各位不要自食苦果,如若不然,宗某还有百十种办法,让食言之人后悔终生的。”宗楚虚言威胁了一番。仇麻子等人唯唯诺诺,生怕宗楚后悔,见宗楚摆手,赶紧拱手告辞,溜之大吉,不一会儿便在丛林中消失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