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莫雨兮转过身来有些奇怪的向林凌宇道。
林凌宇来到莫雨兮面前，低声道：“你可以借我白银十两吗？我日后还你……”
看着林凌宇认真的样子，莫雨兮轻笑道：“区区十两银子，你拿去便算了，还谈什么还不还的。呶，给你……”
林凌宇从莫雨兮如白玉般的小手里接过银子，便径自走到老者面前，轻轻将银子放下。然后对着老者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人群不禁哗然，嘴里议论纷纷道：“这小子肯定脑子有病，白花花的银子便这样便宜给了这个骗子。”
更有甚者对林凌宇讥笑道：“小子，你若是想要画，倒不若把这些银子给我，我帮你买几幅上好的山水画，也好过白白给这个骗子。”
林凌宇面对人群的议论脸上没丝毫的不自然，他就那样恭敬的站在老者面前，就像学生面对师长一般的恭敬。
老者慢慢睁开双眼，深深看了一下林凌宇，便又闭上眼睛。仿佛对尘世早已厌倦，多看一眼便觉得肮脏了自己的眼睛。
“为何看画？”许久，老者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不是看画，是看意。”
“何为意”
“意乃人世间精神灵魂所在，也可以说是另一个自己，它通常以另一种形态变现出来，只有懂得它的人才能看到。就好比一幅孤世绝画一样，是一个人用自己毕生的精力所著，在画里面必定融入那个人的另一个自己，而那另一个自己往往不同于生活中得自己。”
“还有呢？”
“我看这幅画的同时也想寻找下另一个自己，因为小子这几天身遭大变，往日的我早已不复存在，因此我想重温一下另一个我。情能作画，画能染情，既然前辈此画花费大精力所著，我若能看懂必然情绪会有所感受，而那种感受就是以前我绘画时一样，也就是那时候的我。”
老者苍老的脸上逸出一丝微笑，睁开双眼对着林凌宇道：“小小年纪，便有这般觉悟，实在难得，难得啊！”
林凌宇神色恭敬的道：“谢前辈缪赞。”
“小伙子，你确定要看吗”老者脸上带着深意对林凌宇道。
“是，请前辈让小子一睹画中风采。”
“好！”老者慢慢站起身来，整个人似乎变了另一个人一样。白发无风自动，浑身散发着一股俯视众生的气概。但见老者双手捧起画，轻轻一拂，那副卷着的画卷竟自行张开了起来。
人群看着老者的动作，脸上原本的讥讽慢慢的变成了一丝尊敬，修道之人普通百姓还是多有敬畏的。
不过待人群看到那副画时，脸上那一丝的尊敬之色片刻间便有消失无踪，皆出现“果真是个骗子”的表情。只是嘴里不再出言讥讽，大概由于知道老者会些许道法的缘故，不敢再轻易得罪。
莫雨兮看了看画卷，除了一张白纸，纸上无任何笔墨。心里道：难怪，这些人骂这位老者是个骗子，原本我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想到此处，莫雨兮便觉得心里有种好心被骗的感觉，她准备叫上林凌宇一同离开。目光望向林凌宇却不禁怔住。
林凌宇与人群的表情却是完全迥异，他似乎沉浸在这幅空白的纸上一般，脸上的表情不停的变换着，似是激动，似在痛苦，但仿佛还带着一丝温馨的喜悦。
莫雨兮看着林凌宇的表情，只道林凌宇是被眼前这位老者施了妖法，急忙大声对着林凌宇喊道：“林小子，快醒醒，莫要被这副妖画迷了心智。”
林凌宇依旧无丝毫反应，倒是白发老者轻轻道：“小姑娘，莫要吵，待他自己醒来。”
“住口，你这个妖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用妖法害人性命，今日我便让你尝尝本大小姐的厉害。”莫雨兮对着白发老者怒道。
白发老者听到莫雨兮称他为妖人，轻轻一笑，似乎对此称呼司空见惯，脸上无丝毫的在意之色。
莫雨兮见状，更加恼怒。喧闹的市集顿时冰冷了下来，一道青红色的剑气在莫雨兮的手中缓缓出现，仙气氤氲，宝光流转。人群感觉到异样，自觉地扩散开来，为莫雨兮、白发老者腾出一块空旷的地方。当然他们也怕自己被伤及到。
“受死……”莫雨兮轻喝道。
青红色的剑气随着莫雨兮的喝声瞬间幻化成无数道色彩斑斓、华丽多姿的小型剑气，犹若一阵密雨般向白发老者击去。
“此法过于华丽，却无实用。我只需一招便可破解。”白发老者看着莫雨兮击来得剑气道。
当剑气距老者不到一尺时，也不见老者施展任何道法，只是用手掌轻轻一拂，那些剑气便顷刻化为了一阵气雾。
莫雨兮看着自己最得意的道法在白发老者身前如此不堪一击，脸上禁不住渗出了汗珠。
此招乃莫雨兮修炼道法以来自己最满意的一招，是以空气为媒介，自身道法为引子，结合形成。击出时便如闪电一般凌厉。以前与人对比切磋时往往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今日竟全然失效。莫雨兮内心只感觉到失败至极，自己与这位白发老者实力相差甚远，若是再战，只能自取欺辱。但眼看林凌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一时间倒把莫雨兮急的不轻。
正当莫雨兮急的不行时候，突然两道光团向老者奔去。莫雨兮定神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两个随从，这一路上他们不言不吭跟木头般一样，自己倒把他们给望了。
“快，给我把林小子救回来，不必恋战。”莫雨兮冲着那两个随从道。
这两个随从出手几乎跟一个人一样，配合极其默契。从他们身上发出一黑一白两道光团交相辉映，动作如电闪雷鸣般迅捷，阵阵破空的声音响起，只是却没丝毫击住物体的声音。
原来每当这两个随从的招式击在白发老者身上，就像打在了空气中一般。白发老者就那样悠闲自若的站在原地，任凭这两个随从击打。
冷汗自这两个随从身上簌簌而下，片刻后他们收住了手。而后对着白发老者深深鞠了一个躬，因为他们心里明白若是白发老者有意伤他们，现在他们两个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人群望向白发老者的眼光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讥讽，任傻子也知道这位行止古怪的老者一身道行实有鬼神莫测之能。
“现在，你们可以安静下来了，我累了，不要再打扰我，还有我身边这小子。”白发老者用一种疲惫的声音道，好像再多说一句话就能累的睡着一般。
人群鸦雀无声，莫雨兮也恨恨的站到一旁，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林凌宇，眼里极是担心。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在此沉闷的环境下人群散去了大半，只有下少许好奇心极强的人还在围观。
许久，林凌宇终于睁开双眼，再一次看向这个尘世。他动作缓滞疲惫，仿佛深深沉睡十年如今方醒。
“你没事吧？”莫雨兮第一时间跑到林凌宇身旁道。
林凌宇轻轻点了点头，便算是回应过了。而后对着白发老者躬身道：“前辈，小子愚钝看不透画中真谛，也看不透自己。”
“没什么看不透的，是你不愿看透罢了。”白发老者轻轻道。
“我不明白，但我知道我越是想看透自己，反而事与愿违，越是看不透。”林凌宇沮丧的道。
“你在画中除了自己还看到什么。”白发老者问道。
“我看到了芸芸众生，我看到了人世间一生过往，还有种种人世百态……”林凌宇如实回答道。
白发老者静静听完后，脸上露出来满意的笑容。随后长身而起，手掌轻轻一握，那副白纸便又重新回到他的手里。
“当你看透人世百态，总有有一天会看透自己。”白发老者用一种沧桑的声音道。
“前辈，恕我直言，小子不需要看透所谓的人事，我仅仅只想看透自己，在我心里连自己都不明白，何来看透人世呢。”林凌宇道。
“痴儿……”白发老者轻叹一声，脸上出现了一丝寂寥之色。片刻后脸上的寂寥之色淡去转化成一丝怜悯，对着林凌宇道：“小子路还很长，今日缘分已尽，来日若是有缘也许还能相见。”
林凌宇骤然间听得白发老者即将离去，不知怎的心里莫名的焦急起来，加上此刻自己心里疑问未解除。嘴里急忙道：“前辈，请问我为何看不透我自己，还望前辈赐教。”
“问你的心罢……”一阵苍远的声音飘过，白发老者已然不见踪影。
林凌宇呆呆的望着老者远去的天空，心里一阵茫然。
莫雨兮跑到林凌宇面前，伸出小手在林凌宇眼前晃了晃道：“喂，林小子，别发呆了，那个白发老头神经兮兮的怎么看也不像个好人，走了倒好。”
林凌宇回过神来，确定那白发老者不会去而复还，心里一阵沉闷。对着莫雨兮道：“谢谢你的十两银子，还给你。”
莫雨兮嘴里“咦”了一声，奇怪道：“这不是我先前给你的十两银子吗，怎么那个白发老头竟忘了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