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分队
艾斯2015-10-25 03:233,627

  “你爷爷去世以后,你知道谢群珠她又打的什么主意?她把你爷爷的‘富农’帽子扣到了我的头上——因为当时文件就是这样的,这‘富农’是‘世袭’的,也就是说一旦你被定位‘富农’,就子子孙孙都是‘富农’,这‘富农’的政治地位在当时是很低的,因为他是被统治的阶级,是受打击的对象,这就相当于奴隶社会里的奴隶、封建社会里的佃户。所以当时大部分的人家都是排斥‘富农’的,被评为‘富农’的人家,男的要想讨个媳妇儿、女的要想嫁个好人家都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大家都明白这一点,谢群珠自然也是明白的,所以,谢群珠就想出了这么一个鬼主意,随后就跑过去找艾龙田商议:“‘艾龙田呀!我想找你来商议一件事情。’“‘什么事?你说吧。’“‘你看现在你老头子去世了,那老头子的“富农”帽子怎么办?难道你想要我们两家子子孙孙都顶个“富农”的帽子吗?而且你还是当过兵的,你能不能将你老头子的“富农”帽子戴到你老娘的头上,这样一来,你我两家就都可以摆脱这一政治包袱了。’“谢群珠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可艾龙田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保持着沉默,谢群珠停了一会儿之后又说道:‘即便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自己的子孙后代想想吧?难道你愿意让你的子孙后代都扣上“富农”这顶高帽子吗?’“谢群珠说了这么许多,只最后一句话才算是说中了艾龙田的心事,才算是将艾龙田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因为一个人即便他的内心再正直,也不免要替自己的子女们考虑考虑,人一旦将心事放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恐怕什么事情都可以干得出来了,再有原则的人到了此时此刻也没有原则了。正如《红楼梦》里的一句话:‘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真正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一考虑到子女,将自己的本性都抛弃了。艾龙田当时嘴上虽然没有承认,但最终还是将‘富农’帽子扣到了我的头上,你的小姑姑和父亲结婚都比较晚,你的四伯父没有娶上媳妇儿,这也是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当然,此是后话。

  “——讲完‘分家’之后我们又开始讲‘分队’的事情了,当我们分过家之后村里面又要重新划分生产队了,村里要把原来的七队化成两个小的生产队:七队和八队——也就是在第二次‘打倒地主富农’的运动的时候,村里面将我们整个野田里的村民都集中到了庄上,在我们这里开办起了乡村小学。那些村干部原想把艾龙庆分到七队,你父亲、三伯、四伯都跟着你的二伯父艾龙田分到八队,因为当时你的二伯父艾龙田当时在八队当队长,你的父亲和你的四伯父年龄都还很小,村里想将他们跟你的二伯父分在一起,也是想让他们可以受到你的二伯父艾龙田的照顾,可当谢群珠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就回去跟她的丈夫说道:‘龙庆啊,你知道吗?村里想把我家分到七队去,把你的几个其他的兄弟都分到八队,最主要的是你的二弟艾龙田在八队当队长,如果村里的人跟你谈及此事,你千万不能答应啊,你知道吗?’“‘嗯,知道了,我听你的!’艾龙庆回答道。

  “‘而且不能让你的几个其他的弟弟跟你和艾龙田分在同一个生产队!’“‘嗯,我也听你的。’艾龙庆回答道。所以,当村里面将艾龙庆叫过去,向艾龙庆提及此事的时候,艾龙庆是死活都不同意。记得当时是戴震山还反复跑到他的家里面做艾龙庆的思想工作的:“‘艾龙庆啊!还是你分到七队去吧!让你家几个小兄弟分到八队,因为他们毕竟还小,容易受人欺负,而你一个男子汉,有家有业的,把你一个人分到七队也没人敢惹你。’“‘不行!你们把我分到七队、八队我不管,但是,我必须要跟艾龙田分在同一个生产队!’艾龙庆执意说道。

  这可把戴震山气坏了,他一怒之下伸直了手臂,对着艾龙庆就是左右各一个巴掌,把艾龙庆的脸都打红了,可是艾龙庆还是硬要坚持跟艾龙田分在同一个生产队,他说什么:‘我从来没有跟老二分开过,所以,我不管怎么也要跟老二住在一起——我不管怎么也要跟老二住在一起!老二分在七队我就在七队,老二分在八队我就在八队!’——她谢群珠、艾龙庆有脸为这事来争吵,在门口唱戏,让艾龙田为难,我这个做母亲的可没有这个脸与他们争执。村里见他们执意坚持,只得跑过来与我商议——村里面解决人民内部矛盾,说得好听一点叫做以和平解决为好,说得不好听,那叫做欺软怕硬。我见我的儿子艾龙田在村里大小也是个干部,自然不能让他为难,于是,当村里问到我的时候,我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没关系,七队就七队,横竖我辛苦一点,多干一点,少吃一点罢了。’所以最后村里还是决定让艾龙庆和艾龙田呆在了八队,而将我和你的父亲、小姑姑、三伯父、四伯父分到了七队,你的三伯父也因此中断了学业,和你的小姑姑都去做工分来养活家人,和你的小姑姑并肩挑起了家庭的重担——可其实他当时已经生病了,他得的是心脏病,只是当时家里没钱,没有体检的习惯——或者当时人们根本就没有听说过‘体检’这个词,也不知道‘体检’是什么概念。他又不说哪里不舒服,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得了心脏病。他只是盲目地跟着大伙儿去上工,而当时所要做的工分无非就是挖河道、挑石方土,将担子上装满泥土,顺着河道往上爬的事情——像现在的宗黄河、宗单港都是人工挖出来的,当然这显然是需要消耗相当的体力的劳动,而刚刚从学校出来而又疾病缠身的艾龙旺如何做得了如此沉重的劳动呢?可天性倔强的他明知道自己挑不动,硬要对自己说:“‘我再难我也得坚持着!我的肩上扛的不仅仅是土方,我的肩上还是扛的我们一家五口人的口粮。’再者,因为你爷爷去世以后,艾龙庆和艾龙田想法子将你爷爷的‘富农’帽子扣到了我的头上,那些看工地的走狗也就不拿他当人看了,他们明知道艾龙旺是刚刚从学校出来的,身体根本没有经过什么锻炼,根本不能适应如此繁重的体力劳动,可他们却根本不让他休息一丁点儿,他们只要一看见他休息,就拿鞭子冲过来抽他,一边抽他嘴里还不停地骂道:“‘你这个“富农”分子,资产阶级的残留败类!社会主义的人渣!大家都在汗流满面地干活儿,你居然还说想休息?你是不是又想偷懒呀?你看看你这贼头贼脑的样子!我看你是该要洗洗脑了。我告诉你!就算是别人休息了你也甭想休息!’他们是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用鞭子抽打着艾龙旺。

  “可不知艾龙旺是不是念书念多了,脑子念糊涂了,他不跟他们说理,还来了一句:‘你们为什么打我呀?’“‘“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为什么是你问的吗?现在你们是要重点改造的对象!你是“富农”分子,是我们大家的敌人!就像过去你爷爷是我爷爷的主子一样,而现在呢,我就是你的主子,你也配问我为什么?你还是问问它吧!’“他们最后在艾龙旺面前晃动着鞭子说道,说着便打得更重了……艾龙旺虽然身上很脆弱,但他的心里却一直很坚强,一声不吭地忍受着一鞭又一鞭的疼痛——虽然他的内心充满着愤怒,但他由于受到体能和勇气的限制,却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而一些体力强健、身心狡诈的人明明知道他身子弱,却还要拿他开玩笑,要跟他比着挑担子:“‘艾龙旺啊!我看你看上去块头挺大的,不知道是不是只是个吃饭的袋子,穿衣服的架子!’“‘废话!你才是吃饭的袋子,穿衣服的架子呢!’艾龙旺虽说身子骨不如人家,可他身上的那股气势从来是不会输给人家的,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那句话,他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邻居们都知道他的性格,所以经常故意逗他:“‘光会说嘴皮子不管用,只说不练算什么男子汉呀?要不咱俩比试比试?’“‘比就比,谁怕谁呀?’艾龙旺明知自己力不从心却硬着头皮说道。

  “人家从小就是在家里干活锻炼长大的,而你艾龙旺只是一个刚刚从学校出来的白面书生,人家的体力自然要比艾龙旺强健了许多,你艾龙旺跟他们比着挑,岂不是拿鸡蛋和石头相撞吗?你说哪个硬?所以,我在为艾龙旺的志气而感到自豪的同时,我又为他的傻气感到可悲、可叹——艾龙旺虽然是体力跟不上,可他还是紧追不舍,一天下来艾龙旺弄得是筋疲力尽,结果还是输给了人家——你自己就这么大的力气,输了就输了呗,这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第二天他还是不死心,不服输,硬要找人家比着干——正所谓‘急火攻心’,经过这样几天下来,他便感觉胸口疼痛难忍,嘴里还吐出了鲜血,可即便这样,他还是不肯放弃,后来这个汉子终于被他的精神所折服——艾龙旺在挑担子的时候昏倒了,那个汉子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急忙放下手中的担子来搀扶着他,并喊乡亲们来帮忙。

  “‘快来人呀!艾龙旺晕倒啦——’“大家听到那汉子一声吆喝,看到艾龙旺晕倒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自然是会升起一股热心——或者是一股怜悯之心,大家都要去抢救他的。于是,大家都放下了手中的担子和大锹,往这边赶来,一些有经验的人便当起了临时的指挥员,在一边指导救援工作,这时候,那些看工地的走狗们再怎么喊破了嗓门儿也不管用了。无论他们在一边怎么大声地叫唤,大家都当作一阵耳边风吹过一样,不去理睬他——人命关天呀,谁也不敢做人性的‘叛徒’,这个时候我终于相信了‘人之初,性本善’这句《三字经》里最简单的一句话。大家一起将艾龙旺送进了乡里的一家医疗诊所,医生们见了便着手开始治疗,刚才逗艾龙旺比着挑担子的那个人却顾不得在里面凑热闹,在一片混乱之中偷偷地离开了人群,偷着溜回来通知我:‘三婶儿呀,你家艾龙旺在工地上昏过去了。现在被送进诊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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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复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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