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一叶而知天下秋。
风起,叶亦起,如舞姿一般,似在祭奠曾经的青春,整个天地布满了秋的萧索。
玉京城西几里的吴山之上,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山巅,眼神落寞凄凉,迎着瑟瑟秋风傲然站立,俯视整个玉京城。身后是一干得力辅佐自己的心腹贤臣,望着男子伟岸却有些落拓的背影,沉默不语,他们都在等自己主公的一个答复……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说不出的写意味道。
无边落木,写不尽的秋意;不尽秋水,道不尽的凄凉。中年男子望着悬崖边一朵野菊花,鲜艳绚烂,在这肃杀的秋天里铿锵绽放,傲然遗世,男子轻轻吟起:“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时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玉京,满城尽带黄金甲!”
身后几位心腹听懂了主公的一丝心声,悄悄退去,隐没在夕阳的余晖中。“铿!”三尺青锋乱出鞘,一曲悲歌帝王家事……
离科举考试已经结束了四月有余,玉京城已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得不起一点波澜。山雨欲来,而风满楼……九月初八,是大夏王朝的重大日子,立太子,祭宗庙。可监天钦告诉皇甫昊天今天不是黄道吉日,不宜祭祀,奈何皇甫昊天日渐年老,开始变得刚愎自用,对一位贤臣的忠言置若罔闻。
太庙外,汉白玉广场。
皇甫昊天一身金色龙袍迎着萧瑟西风猎猎作响,双手持书,代表了儒家以德服四夷,教化万民之意。皇甫昊天缓步走上台阶,后面跟着二十位皇子,虔诚地迈着步伐。
群臣跪候,最前面的赫然是三大辅政大臣,宰相慕容渊、大学士武公明,太师欧阳凌风。在他们背后是黑压压的一片文武官员,六部尚书皆已到齐,南宫河图和牛虎皆在其列,却是盘膝而坐在最后面。
满地遍野的盛开的秋菊,沾染了帝王家的王气,一袭金黄,宛如秋之王者,高贵华丽,不容任何花色亵渎,独自尽染悲凉清秋。
祭祖完毕,皇甫昊天站在高台上示意旁边太监宣旨。老太监显然是久经风雨,面对如此大场面,从荣地走上前,捧着圣旨对着文武百官大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皇子皇甫浩才学敏捷,文成武德,有经天纬地之才,特立我大夏太子,以昌我大夏国运……钦此!”
“吾皇万岁!”百官伏地群呼,虽然之前早已知晓此事。
突然,宰相慕容渊大步向前跪倒,抱拳道“圣上!大皇子皇甫浩虽鲜有才学,却无治国大才。如若立为太子,实在是误国误民,贻害不浅!”
百官俱惊,这倒是始料未及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坐在后面的牛虎,一口白牙在阳光下闪着光芒,司马浮屠等几位世家弟子则在百官群众冷笑不已。
“放肆!慕容渊你胆敢违抗朕的旨意,犯下欺君之罪!”皇甫昊天大怒,拔出腰间佩剑,厉声道。
慕容渊平时在朝上朝下人缘极好,正当众人都在为慕容渊捏一把汗的时候,慕容渊屹然不惧,大声道“臣认为二皇子皇甫乾文治武功皆卓尔不群,乃众望所归的太子,日后更是百姓爱戴的明君!”
皇甫昊天气极,苍老的脸上渗出了不少汗珠。这时,百官中有十几位的大臣上前跪倒,“我等皆认为二皇子乃太子的不二人选!”
这场旋涡中心的皇甫乾连同几位皇子跪在皇甫昊天面前,嘴角泛起阴谋的味道。
不顾皇甫昊天铁青的脸色,又有几十位大臣上前跪倒,齐声道“臣等附议!”
武公明和欧阳凌风跪在一旁,心中有了几分了然,只是静静地看着。南宫河图转眼望见司马浮屠一行人嚣张的冷笑,对牛虎说道“诸子百家的大阴谋终于开始了!”
“好好好!你们这群欺君罔上、勾党结营的奸佞之臣,御林军何在!统统拿下,就地正法!”皇甫昊天怒极反笑。
半晌时间过去了,一个御林军都未曾出现,百官心中隐隐感到不安,皇甫昊天脸上挂不住了,顿时青红交替,嘴角抽搐不止,大怒道“御林军何在!?”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皇甫昊天眼前站了起来,正是二皇子皇甫乾。只见他嘴角挂着一丝轻蔑地冷笑,从容地脱下九爪蟒袍,里面赫然是一袭金色龙袍,在清秋的阳光下,金光粼粼,显得英武不凡,一代明君莫过于此!
皇甫乾眼睛不偏不倚地直视皇甫昊天,轻声道“父皇,您该退位了!”
这一声轻柔的话语,对于在场数百人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文武百官心中陡然生出一个警昭:二皇子皇甫乾在*宫称帝!
“放肆!皇甫乾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不孝子,理当凌迟活剐!”三皇子皇甫翼站出来,厉声指责。三皇子皇甫翼素来与皇甫乾不和,而且势如水火,见皇甫乾*宫,场下百官沉默不敢言,突然灵光一现,心想机会来了,站出来对抗皇甫乾维护父皇的威严,定能让父皇对自己刮目相看。但是傻子都看得出来,皇甫乾既然敢*宫,定然隐藏着不凡的手段,谁敢站出来出头!
枪打出头鸟,皇甫乾正好拿其立威,只见他负手走向皇甫翼,原本出尘似白玉般的脸上出现一种极不协调的阴沉,冷笑道“目无兄长,该杀!”皇甫乾突然发难,隐藏在背后的左手蓦地插进了皇甫翼的胸膛,鲜血染红了衣袍,皇甫翼睁大了惊恐眼睛,无力地倒下去,一个武人就这样瞬间被一个武圣秒杀。
顿时整个皇宫笼罩在阴翳的氛围下,皇甫乾轻拍手掌,从远处传来声势滔天的呐喊声,一队队身着金甲的士兵蜂拥而入,迅速将整个汉白玉广场包围,足足有过万之众,口中高呼“二皇子!二皇子!二皇子!……”这是皇甫乾早年征战沙场所磨砺出来的一支铁血军队“黄金卫”,而二皇子皇甫乾更是有“大夏利刃”之称的武圣强者,战功赫赫,霎时间冰冷的黄金甲下一双双坚毅炽热的目光齐齐投向皇甫乾。
皇甫乾仰天大笑,一吐数十年的郁闷。“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诸位大人,本殿下给你们一炷香时间考虑,是生是死,去留自断!”
众百官面面相觑,吓得冷汗直流。一些原本归附于皇甫乾的大臣,以慕容渊为首站在皇甫乾身后。皇甫乾看向司马浮屠众人,目光中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默契。顿时,以司马浮屠为首的世家弟子六人纷纷站出来,“我等愿辅佐二殿下荣登九五之尊,甘为车前牛马!”
这六人皆是金科前十人选。见到有人归附,百官中亦有人蠢蠢欲动。一道浩然正气的声音响起“富贵不能*,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犹如晨钟暮鼓,振聋发聩。只见武公明和欧阳凌风站了起来,对皇甫乾视而不见,径直走到皇甫昊天身后,听得欧阳凌风正声道“自古君为臣纲,父为子纲。是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二皇子皇甫乾不遵君臣之意,父子之伦,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扰乱伦理常纲,天地不容!你等受君之禄,理当替君分忧,怎么可贪生怕死,做乱臣贼子!”
听到太师欧阳凌风的当头棒喝,犹如醍醐灌顶,有数十位官员在楼放白和穆青云的带领下向皇甫昊天走去。皇甫昊天看在眼里,紧皱的眉头微松,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一脸平静的长子皇甫浩,微微失望。
“哼!”皇甫乾爆发出武圣强大的气势,盖压全场。武公明等人虽是极其高明的大儒,儒家大道都存于胸中,奈何修心不修术,修为只比普通人强些,堪堪入武胎境界。哪受得主武圣的惊天威压,都支持不出,纷纷瘫倒在地。
“周流六虚!杀光他们!”皇甫乾爆喝一声。十几道诡异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广场上,周身显现一黑一白之气。踏着奇妙的北斗七星步,向皇甫昊天一干人杀去。
南宫河图狭长的眼眸闪过一丝惊奇,喃喃道“阳气显阴气藏,阴气显阳气藏,故阴阳二气周流六虚。这莫非就是大哥曾提起的那个道家神秘组织----周流六虚!组织成员个个修为高深诡异,擅长暗杀刺杀。”
抬头间,看见一道道缠绕阴阳二气的的诡异身影所向披靡,所过之处鲜血飞溅,转眼工夫,皇甫昊天身前十几个武人修为的武将都已经血溅当场。
武公明和欧阳凌风等人护着皇甫昊天连连后退,又有几位忠义的文官飞身扑上去,为那些周流六虚者的剑下增添几缕亡魂。这些刽子手毫无任何停留,一道狠利的剑气,犹如一条白龙直刺而去,带着凛冽的杀气,看得皇甫乾都不禁汗然。
“在其位,谋其职。”南宫河图轻轻摸了一下鼻尖,“虎子,你去保护老皇帝,我去对付周流六虚者。”
在场下百官噤若寒蝉之际,后面突然窜出一红一白光芒,夹着呼啸之声冲向场中高台。
……
唰唰唰!三记强劲的手刀阻截了最前面的周流六虚者的残忍收割,随即一道白色人影降下,左手微垂成爪状,朝地上一把剑微一发劲,那把剑竟被他强劲无匹的内劲吸入手中,这把普通的凡兵似乎是得遇明主剑身竟嗡嗡作响。强大的气劲将白衣鼓胀起来而丝毫不受皇甫乾威压的影响。
南宫河图轻抚剑身,炽热无比,阔别千年后能再次见识道家的玄奥道法,眼中流露出无比的神往,就像是遇到了那久候千年的知己一般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