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秦岭风云少斌在宋府大宴上,救下化作天猿的宋夫人,人兽一路向北,狂奔足足三日三夜,终于精疲力竭,双双昏倒在地。
少斌恍惚醒来时,已经不知道又过了多少时辰,只知道天已经黑透了,月亮也爬过了树梢。
虽然昏迷多时,体力却恢复了不少,少斌双手撑起酸疼的身体,也顾不得自己伤势,匍匐着朝远处瘫倒在地的宋夫人爬去。此时的楚怜竟然已经化回人形,没想到这六臂天猿的真身竟然是人而不是猿!
少斌爬到楚怜身前,轻声呼唤了几句不见应答,只好抓着她身体不断摇晃,晃了许久,才终于得到一声微弱回应。
楚怜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少斌惊喜交加的面孔,她一时竟想不起昏迷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呆呆盯着少斌看了半晌,楚怜才终于将之前经历在脑中过了一遍,方一回神,恍如隔世!
少斌见她转醒,连忙道:“宋夫人,你可受了重伤?”
楚怜又看了一眼他,叹气苦笑道:“我强行变身,伤了元气,加上战斗中被敌人几次击中,看来得好好调养个一年半载了。”
听了这话,少斌稍微安心,却再找不到话题,二人沉默。
过了半晌,楚怜终于缓缓道:“少斌,你。。你不怪我嘛。。我骗了你,还想利用你……”
少斌只是笑道:“你本心是好的,你只想为你丈夫报仇,杀了那无耻恶贼,隐忍了这么多年,其中苦痛常人根本无法知道,我不会怪你的。”
少斌在这一次变故中,隐隐对本心有所感悟,虽然仍是说不清道不明,但总觉得已经渐入佳境。
楚怜道:“可……可我让你助我,其实是想借你去对那妖物下手,万一失策,便……便将事情全都推在你一人身上,这样我还能从长计议……这般卑鄙你仍然不怪我吗?”
少斌道:“你又没有强迫我,是我自愿助你的,其中后果自然一力承担。何况你还有儿子新杰,身为人母,为保子女,无论如何也不应怪罪。”少斌心地终究善良,事事设身处地为人着想,便是被人利用却仍然一笑而过。
楚怜心中一紧,这些年她深入人群,见惯了机关算尽的丑恶脸孔,没想到人类中竟还有如此纯良之辈,暗暗发出一声感叹。
少斌起身四处寻来干草,从身上取下火石引燃。秋风瑟瑟如刀,二人便围着火堆坐下取暖。
少斌想起李雨珊和小霜,心中稍安。毕竟小霜入了峨眉,又拜在慧林门下,慧林本事他之前已经见识了,有了这老尼保护,她与李雨珊性命安危应不成问题。只要三人都活着,一切便都有希望,或许活着便是胜利吧。
楚怜对着火目不转睛,似乎陷入苦思冥想之中。少斌怕她想不开,勉强找话道:“宋夫人,你。。你真是六臂天猿族人吗?我听人说我们人也都是猿猴变的,与你们同根同族,可是真的?”
楚怜被从沉思中拉回,微笑对少斌道:“哦?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知道的倒不少,一眼就看出我的来历,呵呵,不错,我确实是天猿族人,据我族中圣书记载,天猿与人类也确实是一脉所生。”
少斌道:“你们不是叫六臂天猿吗,可你。。你怎么也只有两条手臂啊?”
楚怜被他渴求模样逗乐,笑道:“六臂并非六条手臂,乃是天猿的六个分身。我们天猿族人天生便有分身的本领,随着修为增强,最多可分出五个,加上本体便是六个。”
少斌好奇道:“那你能分出几个?”
楚怜道:“我修为尚浅,如今也就只能分出一个分身。修出五个分身实在不易,自古以来也极为罕见。几十年前曾有天赋极高的传奇人物做到过,可惜不知因为何事自毁了一臂,实在可惜。”
少斌听了恍然大悟,那所说的传奇人物,莫不就是云星所说的大战况子云的天猿嘛?云星曾说那天猿自毁一个分身交给况子云用以欺骗世人。两相印证,少斌终于彻底相信了云星。
少斌突发奇想道:“嘿嘿,那你快分身一下,让我见识见识,嘻嘻。”
楚怜见他童心可爱,勉强提起力气道:“好吧,你可做好准备,莫要被瞎坏!”
说罢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少斌目不转睛盯着楚怜身体,果见她身体忽然泛起金光,片刻金光大盛让人无法*视。少斌勉力想要看清,却只是见到一个模糊身影从金光中走出,与楚怜背对背站着。又片刻,金光消散,火堆旁便这样凭空多出了一个人!
少斌揉眼一看,惊呼一声,叫道:“怎……怎么。。怎么是个男的?”
那男子哈哈笑道:“怎么,是男子就不行嘛?我们天猿族人本就是雌雄同体啊!”
少斌一听浑身打了个激灵,又转头朝那女儿身看去,只见楚怜笑道:“怎么,呵呵,这可是你要看的啊!”
少斌忙敷衍道:“哦。。好好好,真好看,你快收回去吧!”
楚怜微笑的一招手,又是一道金光,那分身男子瞬间消失!
少斌这才松了一口气,怪异问道:“那。。那你。。到底是男是女啊?”
楚怜脸一红,哈哈笑道:“你说呢?”
少斌挠头道:“我看多半是女的吧。”
楚怜道:“倒猜对了大半,但。。但我那宋郎,喜欢的却是。。却是我的男儿身呢!”
少斌一听险些喷出一口鲜血,心中暗骂道:真他奶奶的,莫非。。莫非那宋准竟有龙阳之癖?难怪以他如此人才身份,仅因为一次遭遇便死死爱上宋夫人,明知她是妖,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娶回家中,真是……真是……真是阿弥陀佛。
被楚怜这一番辛辣言辞激得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少斌不敢再问,生怕会再问出什么离奇怪事,到时岂不更加尴尬。二人对着火堆不再言语,楚怜又陷入沉思中,少斌躺在草地上,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少斌醒来时,已经是正午时分。天猿这一路狂奔,三天跑出的路程竟胜过快马数倍,如今身在何处少斌实在不知。楚怜也从睡梦中醒来,慵懒道:“天色还早,我们下午再赶路不迟。”
少斌忙道:“那可不行啊,我这些日子已经耽误了许多时光,再不赶快上路可就迟了!现在连身在何处我都不知,必须速速找到大路询问一番!”
楚怜道:“我们现在秦岭附近,你要去哪里?”
少斌一听诧异道:“你怎知我等位置?”
楚怜笑道:“我们天猿不似你们人类,万年来仍然保留着兽性本能。前几日我发足狂奔,虽然意识模糊,但潜意识中定然是一直朝北,沿着回家的路行进。我本就住在秦岭中一处隐秘所在,离这里已经不远了!”
少斌忙道:“那这里离那管苍山可还远嘛?”
“管苍山?”楚怜道:“倒也不远了,往北一直走应该就能到达。只是前几日我强行变身,必须赶快回到家中调养,否则后患无穷,等调养好了,我便偷偷回到宋家看望新杰,他若幸福快乐也就罢了,若被宋家人歧视,我就将他夺回!”
一边说,一边露出坚韧而幸福的表情。
少斌道:“你伤势颇重,孤身上路若再遇这山中妖兽可如何是好?”
楚怜道:“那也没有办法,一切都有天意,若老天真要我死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我也是避无可避啊!”说罢一声哀叹,眼睛偷偷朝少斌瞄去。她知道少斌心地善良,定然不会舍下她一人犯险,便使出了这欲擒故纵的女人伎俩。
少斌果然中计,一咬牙道:“也罢,你家离这里有几日路程?我算计算计是否能够在十月初五前抵达管苍山!”
楚怜一听心中暗喜,脸上却装作苦情道:“往东再越过几个山头便是了,你还是快走吧,莫要为我耽误了大事!”
少斌被她这一说更觉自己不能将她抛下,大义凛然道:“有个屁大事,人家开屠魔大会,我一个小卒,去了也便是凑个热闹,何况山上有各路掌门级的高人,真有危难,排队也轮不到我插手啊!”这么一说,少斌心中也立即释然,人命关天,晚一步见到碧雪也只能忍了!送佛送到西吧!
天色已近正午,二人腹内早就饥肠辘辘,少斌去林中打了些野味儿,两人一番大吃,吃得痛快了才起身上路。
楚怜强行变身伤了元气,此番无法再化作猿猴驮少斌飞奔前进,两人只得靠双脚在丛山峻岭中穿行,其中艰辛自不用说。
秦岭风光又是一番格局,一山连一山,一脉承一脉,当真是个连绵不绝。置身其中,满目参天古树郁郁葱葱,藤蔓交错如挂碧帘。忽远忽近不时传出鸟兽啼叫,想要捉摸方位却又转瞬即逝!
正午强烈阳光被茂密树冠阻隔,落到林中地上的,只有密密麻麻一片光柱,光怪陆离之景让少斌竟然误以为进入了世外桃源!
楚怜对这美妙气氛似是见怪不怪,但她毕竟离家多年,这漫漫归途,一草一木,却也勾起她无数当年记忆,眉目流转间透露的,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少女情丝还是少妇怨叹!
九月山中地气阴湿,即便到了午间仍然冰寒刺骨,少斌和楚怜匆匆逃窜,穿的都十分淡薄。楚怜似乎对这天气十分适应,少斌却实在不行,一路上打了数个喷嚏,每打一个便惹来楚怜一阵嘲笑。楚怜毕竟是“本地人士”,对应付这种状况倒经验十足,她对少斌道:“少斌,你一边走,一边大喊‘啵啵啵’,多喊几声哦!”
“啵啵啵?喊这怪声做啥啊?”少斌奇道。
楚怜嗔道:“让你喊你便喊,保准亏不了你就是。”
少斌好奇,想要看她想耍什么花样,便一边走路,一边大叫道:“啵!啵!啵!”
楚怜听了微笑,不断纠正他的发音,纠正了数次才终于满意,让他就这样一直叫,不要停下。
少斌足足喊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是没有感到身体暖和,悻悻道:“你这招儿也不灵验啊,喊了半天还是冷得要命!”
楚怜笑道:“傻小子,我啥时候说这么喊就能变暖和啦?”
少斌道:“啊?那你让我喊是做啥?”
楚怜道:“秦岭一代满山是宝,我是想让你用这‘啵啵啵’的怪叫,把‘青毛兽’引出来,只要它一出来,便有办法给你取暖了!”
少斌道:“青毛兽?青毛兽是什么东西?”
楚怜道:“那是种胖胖、大大的可爱大熊,它们十分喜爱和人类玩耍,你可以找一头骑在它背上,那毛绒绒的可是十分暖和啊!”
少斌本就又冷又累,听说骑着青毛兽不但可以取暖还能省下脚力,心中暗喜,立马来了精神,“啵啵啵”的叫得更加起劲!
少斌脑袋不会变通,便这样一叫叫了一下午,到了晚间还是没有见到传说中的青毛兽出现,最终楚怜只是淡淡来了一句:“对了,忘记告诉你了,那青毛兽可是稀罕的东西,我在山中修行了几百年也就只见过两三次,能不能遇到就看你运气了!”
少斌一听险些喷血倒地,惹得楚怜一阵坏笑。原来她只是用这传说给少斌一个希望,让他叫的起劲,也就忘却了寒冷,少斌知道中计,懊恼不已!
夜幕降临,湿气更重,连楚怜都有些承受不住,二人只好找了块空地,升起火堆围坐取暖,顺便又吃一些早晨剩下的食物。
二人正自谈笑,林中忽然起了阵阵阴风!
楚怜对这附近环境十分熟悉,这般密林之中哪里透得过半丝风雨,这阵阵阴风中必有古怪!一念及此,她连忙让少斌将火堆熄灭,用土掩埋,然后二人收摄心神真气,暗暗藏在一处密密麻麻的草丛中静观其变。
少斌觉得楚怜实在小题大做,这深山老林起股阴风算什么?但毕竟这女人比自己老道得很,还是安全第一吧。
他正悻悻忍着刺骨寒气在草丛中瑟瑟发抖,楚怜突然道:“快看,那是什么?”
少斌循声望去,果然见远远走来一个黑影,还没看清,后面又跟出来一个,紧接着又出现第三个、第四个,最终竟然数不胜数。这些黑影在月光下虽然分不清面貌,但却能看出一个个高矮不一,胖瘦不等,有的直立行走,有的四足着地,看来竟然不是人!
二人不知道来者是善是恶,但数量实在众多,从身旁走过,粗算下来不下百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