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战!”巴利斯怒吼一声。
狼群的狡诈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等到发现的时候,它们已扑到了众人身前不到十米的地方。
急促的鼻息、狰狞的眼神、残暴的怒号,再加上如万马奔腾般一往无前的气势,狼群毫无保留地向众人展示了它们残酷的一面。看它们浩浩荡荡的模样,怕不有百十头。——但还没到无法抵御的程度。毕竟,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庸手,除了极个别的几个,大多数人在狼群扑到跟前时,已然做好了战斗准备。
塞特左手持剑,剑尖斜指着地面,双眼紧盯着越来越近的狼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巴利斯教授的呼吸法于不知不觉间成为一种习惯,塞特用于提取脉流的时间也跟着大大缩短。只是短短的挥手刹那,脉流四大基础应用技之一的‘缠’就被他使出。薄薄的一层红色光膜缠绕于剑刃之上,仿佛妖艳的血光。
“对付这些野狼,似乎还用不着使用煌剡呢!”
如是想着,塞特一个侧身避过一头野狼的撕咬,左手剑顺势斜撩,自野狼的腹部切入。
“噗嗤……!”剑刃入肉的声音,以及鲜血喷溅的声音同时响起。
塞特感觉到剑刃刺入野狼的肚子之后几乎没受到任何阻碍,就从野狼的背部透出,将其一刀两段。——仿佛他刚才切断的并不是什么血肉之躯,而是一块鲜嫩得都快渗出水来的豆腐。
塞特略有些愕然,但随即醒悟:眼前的这一群丛林猎食者尽管凶恶残暴,但毕竟只是平凡普通的生物,根本就不能同安杰尔那样的凶兽相提并论。更何况,安杰尔还拥有一件魔斗武装。
想明白了这些,塞特的精神顿时一振。
前后左右传来了一阵阵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无数声临死前的哀嚎,塞特知道那是被同伴杀死的野狼们最后的挣扎。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杀不死对手的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对手杀死。不需要怜悯,不需要同情,只有强横的实力,才是生存下去的王道。
所以,塞特毫不犹豫地将随后扑来的数只野狼纷纷杀死。全部一刀两断。掌握了‘缠’的武者的实力在这一刻真实地爆发了出来。
不过,他的这点实力在所有人中也就只能排个中等。巴利斯就不用说了——宗师级的实力摆在那,单单卡隆、斯莫克、塔莎就远不是塞特能比拟的。他们三个杀起野狼来,那才叫一个快。往往狼还没冲到他们跟前,就莫名其妙地倒地。短短几十秒钟的时间,他们三人身边就躺倒了十几头狼。
身手好的固然杀得痛快,但是身手稍菜一点的,在奔流不息的狼潮中就显得岌岌可危了。譬如刀疤男三人,巴利斯的十个护卫、以及数个塞特叫不出名号的赏金猎人。
幸好,他们的临敌经验还算丰富。一个人对付不了,就数个人一起抱成团,背靠背的站成一圈,保护好自己的死角的同时与狼群形成对峙。
所以,尽管场面上狼群占着数量的绝对优势,但赏金猎人们尽可以自保。
反手一剑削断了一只狼爪,塞特上前一步,正要补它一剑,横里突然扫来一根大木棍,将残废了的三脚狼一棍扇飞。
“马的!这就是你说的只有二十多只的狼群吗?”巴尼克的咒骂声在塞特耳边炸响,“你小子的数学是生理老师教的吗?”
一句话呛得塞特的满腔热血直往脑门上撞。正欲反唇相机,不料看到的却是巴尼克大汗淋漓的方形臭脸。
转眼看了看巴尼克不知从哪找来的,比自己的大腿还要粗了几分的木棍,塞特不禁对他翻起了白眼。——不愧是黑熊加树袋熊的混合体,这种大木棍也就只有他这种粗线条的身材才挥舞得起来。
不过,冷眼归冷眼,塞特还是对自己没有提供准确的信息而略感羞愧。眼见着狼群源源不绝地自四面八方涌来,而营地四面的密林中更是密布着密密麻麻的泛着绿光的眼球,塞特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喂,累的话就休息一下吧!”塞特连环三剑砍死了三只包围着巴尼克的野狼,说道:“剩下的这些交给我吧!”
“谁稀罕……!”巴尼克用力地挥动了一下木棍,“你的……!”木棍重重地敲在一只野狼的头部,将其打得脑浆四溅,“保护啊!”
说完这句话,巴尼克将粘满血肉的木棍重重地锤在地上,倚着木棍大口大口地喘气:“该死的,呼呼……,怎么没完没了啊!”
塞特阴沉着脸点了点头。从开始交战到现在,近十分钟过去了,人类一方杀死的狼数以百计,但依然还有更多的狼隐藏在周围的黑暗中虎视眈眈。若再这么继续下去,不出五分钟,某些实力较差的赏金猎人估计就会被狼群所伤。而且,塞特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因为在这种深更半夜的时候,林地的任何一丝骚动都有可能引来强大的猎食者,更何况眼前这宛如修罗场般的杀场。
“空气中飘荡着的浓郁血腥味,很快就会引来某些东西了吧!”如是想着,塞特手上却丝毫不停,一连几剑迫退了趁机袭向巴尼克的数头野狼。
“啊呜……!”头狼的嚎叫声再一次响起。宛如进攻号角般的声响在林间回荡,不知道传出多远。伴随着嚎叫,原本在场地中与赏金猎人们缠斗的狼群顿时如蒙大赦般纷纷掉头离去。
就在众人因狼群的退却而感到大惑不解的时候,营地四面再一次响起雷鸣般的跑动声。
狼群再次从四面八方涌现,而这一次出现的,每一只都比之刚才的要强壮数分,也更加的敏捷。
“这才是它们的主力军吗?该死!”像是刚在血池里打过滚的尼普顿愤声叫骂道。
到了这时候,众人哪还不明白,刚才与他们缠斗良久的那群狼根本就是前来送死的。或者说,它们根本就是狼群中的老弱,被头狼派来消磨众人的战斗力。而如今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才是狼群的中坚力量。
望着从四面潮涌而来的狼群,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无力感。
然而,塞特相信,在场的大多数人应该都还有底牌未出。譬如,巴利斯与迷雾交战时使用的魔斗武装仿制品就一直没见他使用过。而事到如今,也该是所有人亮出底牌的时候了!若再继续有所保留,站在营地里的人,除了有数的几个,大多数恐怕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于是,塞特将剑交到右手,左手伸到裤袋里,紧紧地攥住煌剡:“该你出场了吗?”
狼群越冲越近,越冲越近。
眼看着就要撞进人群中,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随着密林深处某头野狼凄厉的嚎叫,所有野狼居然在离众人五米左右的地方齐齐刹住脚步。
“呼噜噜噜”的喘气声此起彼伏,浑浊的鼻息几乎就要打在离他们最近的某些人的身上,但是它们始终不敢再靠近一步,或对着众人怒目而视,或不安地东张西望。
场上的空气变得异常凝重,人和狼在相隔不到五米的范围内相互对峙着,但没有任何一方敢轻举妄动。
过了有几十秒钟,狼群的阵型开始松动,自外围开始,缓缓向密林深处退却,几个呼吸间就走得一干二净,留下遍地的尸体。
“这,这是怎么回事?”巴尼克目瞪口呆地望着狼群退却的方向,大脑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废话!”在巴尼克对面,身材妖娆的梅奈尔咬牙切齿地说道:“这群只知道杀戮的畜牲们之所以退却,自然是因为有比它们更加厉害的东西要出现了啊!”
“比狼群还要厉害的东西?”塞特握着煌剡的手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巴利斯,发现他已经将那柄名为“劫火”的仿制品攥在手中,神色肃穆地盯着狼群退却的反方向。
“沙啦”、“沙啦”、……。仿佛有某种生物滑过草丛发出的声音混杂在风中隐隐传来,清晰地落入塞特的耳中,令他因狼群退却而暂时放松的神经再一次紧绷。
“那里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吗?”塞特的背上渗出了几滴冷汗,被寒风一吹,整个背脊都感到凉飕飕的。
草丛的声响越来越近,直奔着营地的方向而来。在众人紧张而又不安的戒备中,一个毛茸茸的白色脑袋突地自草丛中冒出。
“啾……!”一只只有塞特手掌大小的白狐狸蹦了出来。
场上一片愕然,随之而来的是女性特有的尖叫:“哇……!好可爱的小狐狸!”
但也仅此而已了。——众人相信,能令庞大的狼群都为之恐惧的,绝对不是这只明显更出生不久的小狐狸。在它的后面,一定还有更加强大的存在潜伏着。
然而,众人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潜伏在小狐狸身后的强大存在现身。反倒是小狐狸做出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东瞅瞅,西望望,时不时抬头瞄一眼比它不知道高大了多少的人类,自众人的脚边一跑而过,直向营地的中心跑去。
“怎么回事?”
“怎么没动静了?”
见前方的密林中再无丝毫动静,每个人都显得不知所措。有些人开始回过头,看向满营地乱跑的小白狐。
“难道说,那群狼畏惧的就是这只看似一捏就死的白狐?”
许多人的心中都冒出了同样的疑问。但是,当看见白狐欢快地在早已成为废墟的营地中跑来跑去,用尖细的嘴巴咬住某个浅蓝色背包用力拉拽,却始终咬不破背包时,所有人齐齐摇头:“肯定不会是这么只小东西的!”
那么,狼群畏惧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没人答得上来。一切仿佛都是迷,直到……
“啊!那是我的背包!”多洛米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狗一般,气急败坏地冲到白狐跟前,一把抓起被白狐咬得变形的背包,用力一扯。
“嗤啦”一声响。惨遭多方蹂躏的背包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从那道口子中,一颗透明似水晶的果实滚了出来,掉在地上。满是血腥味的空气中骤然多了一股沁人的香味!而与此同时,小白狐就像发现了新大陆般,欢快地叫了一声,扑向果实。
眼见果实就要被白狐夺走,多洛米脸色一沉,心中大喊糟糕,想都不想地一脚踢出。他也是情急了,下脚自然不知道轻重,一脚重重地踢在白狐的腹部,就像踢球一般,大脚将白狐踢飞。
一声令人心碎的哀鸣声自白狐的口中发出。然后,它的身体就像炮弹般高高飞起,撞在一颗大树的树干上,发出一声砰然巨响。
血花飞溅,在树干上留下一道恐怖的印记。白狐剩余的躯体无力的落下,掉落在草丛中,再无生息。
然而,除了塞特和路西欧等少数几人,场上再没有任何人会去关心白狐的死活。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多洛米的手上,落在他从白狐口中夺下的果实上。
“扑通”、“扑通”、……,那是无数人怦然心动的声音。
“呼哧”、“呼哧”、……,那是无数人因贪欲而加重的呼吸。
“喀嚓”、“喀嚓”、……,这是无数人不约而同地迫向多洛米的脚步声。
“过去与未来之实!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是巴利斯代表无数人提出的质问。
多洛米连退了几步,看着越迫越近的脸上写满贪婪的众人,多洛米咬了咬牙,心里一发狠,将果实塞入口中,匆匆咀嚼了两下,囫囵吞下。
“啊……!”
似乎没料到多洛米会如此绝决,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果实顺着多洛米蠕动的咽喉落入他的腹中。
“哼,果实我只有一颗,现在已经没了。”多洛米倒也光棍,吞下果实之后他也知道自己成了众矢之的。于是他将双手一摊,做出一副悉由尊便的表情,说道:“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搜,看能否从我身上搜出第二颗。”说着,他转动视线,将目光定格在站在远处看热闹的卡隆身上,颇有一种祸水东引的味道。只是他不敢明着说,否则他得罪的将不仅仅是巴利斯等没得到果实的人。
大概是读出了多洛米眼神中包含的韵味,卡隆只是冷冷地一笑,并未有任何表示。——若在这种时候站出来替多洛米说话,不就等于是承认自己身上也有果实。——卡隆还没笨到那种程度。
就在众人忙着勾心斗角之时,没人注意到,小白狐丧生的那棵树底下,悄然出现了一个黑影。
黑影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小白狐身边,低下头,用鼻尖轻轻地蹭了蹭小白狐。回应它的,是一具了无生机的遗骸。
然而,黑影并未就此放弃,只是拿鼻尖不停地蹭着小白狐,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声悲鸣。
尖锐的啜泣声在寂静的树林中是如此的刺耳,传入众人的耳中,令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停止了无谓的勾心斗角,众人再次将目光聚集到啜泣声传来的方向。借着微弱的火光,一只比小白狐大了百倍的白色狐狸进入众人的视野。而在白狐的身后,一丛比白狐的身体大了数分的毛绒绒的物体,有如充了气的气球般,随着白狐的啜泣而逐渐膨胀、竖起,最终舒展为六条尾巴,在空中微微轻舞。
“妖狐!”
营地中响起了无数声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