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的天气总是瞬息万变。之前还暴雨倾盆、电闪雷鸣,眨眼间整个天空就万里无云,洁净得就好像刚刚被清洗过一般。
一个小时的时间早已过去。避雨的山洞前,以巴利斯为首的一众赏金猎人整装待发。一摞摞行李包和包裹堆满了洞口前的空地,就等着巴利斯一声令下,集体开拔。
然而,站在行李堆前的巴利斯仿佛突然间对顶上的天空有了极大的兴趣,仰着头,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赏金猎人们开始觉得不耐。除了巴利斯带来的十二位护卫,其他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啊,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估计也在树林里迷失了吧!”
“有没有搞错?那可是卡隆啊,鼎鼎大名的‘冥河医师’,怎么可能会栽在这种地方?”
“哼,卡隆算什么!这儿可是伯特利大峡谷啊,联邦十大死亡地带之一。每年在这片峡谷中失踪的赏金猎人就不下三千,其中比卡隆强的大有人在。”
“该死!这种鬼地方我可不想多呆,怎么还不走啊?”
“是啊,其实完全没必要再等了!他们错过了约定时间,那就是他们的错,没必要让所有人都在这里枯等。”
“……”
听着身后接二连三的抱怨,巴利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实在话,在目前这种地方,队伍中哪怕是一个人的损失都是巴利斯不愿意看到的。毕竟,旅途才开始了不过几天,后面还连着有三个堪比伯特利大峡谷,甚至比伯特利峡谷更加危险的区域在等着他们。而如今,单单是伯特利峡谷的外沿就让他们非战斗减员了八人,这以后的旅途还该如何继续下去呢?——尤其是失踪的人口中还有卡隆这样的好手,以及塞特这般肯真心为威廉出力的热血小子。
所以,哪怕是再多等上一个小时,巴利斯也是愿意的。
幸好,过没多久,密林深处便传来了阵阵愉悦的谈话声,由远及近。在众人的引颈期盼下,七道狼狈不堪的人影渐渐进入了众人的视野。
走在最前方的是巴尼克,他是八人中外形最完好的一个。被他背在背上的基斯则是一脸疲惫相,手上包着厚厚的一层绷带。
巴尼克身边是多洛米,他是巴尼克之外,唯一一个浑身上下毫发无伤的人——不过,他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一边走一边滴水,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
多洛米身后跟着路西欧,其一身米黄色的服装凌乱不堪,粘满杂草和泥土,不少地方被蹭破,露出了雪白的肌肤。塞特的情况与路西欧相若,只是没人能分辨出,他衣服上的破洞是刚被划破的,还是一直以来就有。
塞特的身后跟着塔莎与卡罗雅。两位美女互相搀扶着,一脚高一脚低地往前蹭,看她们的模样,分明是消耗了太多的气力,而导致浑身脱力,脚步虚浮。
而当众人将目光集中到最后一位,也就是卡隆身上时,所有人齐齐大吃一惊。——尽管卡隆走得气定神闲,且脸上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态,但是他碎成布条的白大褂以及右手上缠着的厚厚绷带无不在说明着,他刚才必定经历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然而,尽管狼狈,尽管精疲力竭,尽管伤痕累累,八个人的脸上却都洋溢着幸福开怀的笑容。仿佛他们刚才经历的并不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而是一次轻松悠闲的郊游。
看着这一幕诡异的场景,候在山洞前的赏金猎人们面面相觑,搞不懂迎面走来的几人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一愣之下,巴利斯随即浑不在意地迎了上去,做出一副欢喜状,笑道:“你们总算是回来了!怎么样,都没什么大碍吧?”
他这句话说得很巧妙,并不明着问塞特等人经历了何种事故,而是从关怀的角度旁敲侧击,令对方不得不对他讲明所有的经历。
巴尼克闻言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话,卡隆却率先开口道:“运气不是很好。先是基斯被毒蛇咬伤,然后在回程途中不小心碰上了一只魔兽。与它一番缠斗,虽然杀了它,但是所有人都受了不轻的伤。
“是什么魔兽如此厉害,居然能伤到你?”巴利斯不动声色地问。
“一只变异了的独角龙蛙。按照联邦政府划定的等级来划分的话,差不多拥有四阶魔兽的实力。”
“四阶!”巴利斯身后,有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四阶魔兽,已差不多拥有相当于武斗家的实力,再加上它们的天赋本领,等闲一两个武斗家还不一定是它们的对手。同时,这也从另一侧面说明了伯特利峡谷的危险程度——随便碰上的一只魔兽都有着四阶的能力,难怪这片峡谷每年都会吞噬无数冒险者的生命。
“居然是四阶魔兽。”巴利斯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之前还在思考着,说我们这一趟旅程实在太顺利了,都快接近伯特利峡谷的中心地带了,却连一只魔兽都没遇到。看来之后的旅程我们必须小心一点了。”
说到这,巴利斯目光一扫塞特等人,问道:“你们还走得动吗?”
八人对视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巴尼克就没好声气地说道:“你看我们每一个都像是没事人的样子吗?“
巴利斯的护卫们脸色齐齐一变,正要怒斥,却听基斯忙不迭地说道:“没事的,我只是有点累而已。休息一下,吃点东西补充*力就不碍事了!”说着,他用力一挣,从巴尼克背上跳下,落地的时候大脑一阵晕眩,险险跌倒。看来,他体内的蛇毒还未完全清除。
见状,巴利斯轻轻摇了摇头,又抬头看了看天。——不过晌午刚过,太阳高挂空中,不遗余力地散发着光和热。——为了八个人而放弃半天的行程,似乎说不过去。
见巴利斯一脸两难的神色,卡隆哈哈一笑道:“没关系的,你们先走吧。有我在,很快就能帮他们料理好伤势。你们只要沿途做好记号,我们休整完毕之后很快就会赶上你们的!”
既然卡隆都这么说了,巴利斯自然不会拒绝。他让护卫们留下足够的食水和药品,就带着队伍匆匆出发。
等队伍走得没影了,八个人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围坐在一起。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披头散发,衣裳破烂,像足了刚从荒山野岭中走出的野人,八个人齐齐会心一笑,彼此间的气氛不再如初见面时那般生涩、以及格格不入。
“好了,让我们将这一次的战利品瓜分一下吧!”
说着,路西欧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
打开油纸,一股沁人心肺的清香顿时四散飘逸,令疲劳不堪的众人精神为之一振。
“一共一十四颗,怎么个分法?”
“先一人分一颗,剩下的六颗抓阄决定归属!”多洛米搓着手兴奋地说道。
他这句话顿时惹来了一阵白眼。
“参与战斗的一人两颗,旁观的以及逃跑的一人一颗。”卡隆瞪着多洛米冷冷地说道。
多洛米蹭地跳了起来,大声囔囔道:“凭什么我就只能分配到一颗,这不公平!果实还是我游过去摘的呢!”
“就是看在果实是你摘的,我们才给你留了一颗的哟!”塔莎掰着手指头说道:“路西欧和基斯都参与了战斗,我则用锁链锁住了小田鸡,卡隆接下了田鸡的必杀,塞特将田鸡一刀两断,卡罗雅更是为了救我们而出尽了全力的哟。——巴尼克不算,所有直面小田鸡的,就只有你没有出力的哟!”
众人齐齐点头,表示认可。
“即使你说的都对,但是,但是他呢?”说着,多洛米手一指巴尼克,“他一点力都没出,凭什么他都能分到一颗?”
“这就是所谓的封口费!”卡隆冷冷地说道,“假设,我们每个人都分到了果实,而你没有分到,你说你会将我们得到果实的事情宣扬出去吗?”
闻言,多洛米的老脸顿时耷拉了下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地变幻不定。
“就这样定了吧!”基斯大大咧咧地伸手到油纸包里,掏出三枚果实,丢了一颗给巴尼克,自己留下两颗。
见状,众人再没有说什么,各从油纸包中拿出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你们费了那么大的劲,就是为了这么一颗劳什子果实啊!”巴尼克接过果实,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阵,“这么小,还不够塞牙缝的!”说着,他将果实塞到嘴里,咬碎,慢慢地咀嚼着。
“嗯,味道真棒!我这辈子还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实。”
看着巴尼克津津有味地品尝着果实,所有人都被惊呆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直到巴尼克咕隆着嗓子将果实咽下,卡罗雅方才痴痴地说道:“啊……,十,十万,价值十万金币的果实,就,就这么吃了!”
“哦,原来这果实值十万金币啊,还真贵呢……!”巴尼克依然沉醉于果实的香味之中。
众人再一次面面相觑,基斯更是手一抖,差点就将手中的两枚果实给捏碎了。
“什,什么,十万金币!”巴尼克终于反应了过来,一声巨吼,喷了坐在他对面的塞特一脸口水。
“你以为呢!”卡隆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该不会傻傻地认为,我们拼死拼活的就只是为了一颗只是‘味道真棒’的果实吗?”
巴尼克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这,这什么果实?为什么会这么贵?”
“唉……,你没认真听我们说吗?这可是‘过去与未来之实’啊!”基斯摇着头叹息道。
“过去与未来之实?”巴尼克就像是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从地上蹦了起来,举起颤抖的手指,暴跳如雷地说道:“你,你们,你们谁跟我说过这果实是‘过去与未来之实’的?”
众人一时无语。——似乎、好像、貌似、应该,还真没人对巴尼克说过这回事。
“呜唔……,十万金币的东西啊,居然一口就没了,你们这不是坑爹么!”巴尼克痛苦地呻吟道。随即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一跤坐倒,闭上眼睛,屏息凝神。
众人一时被他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
良久,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巴尼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你们确定这真的是‘过去与未来之实’?”巴尼克一脸古怪地问道。
“有什么不确定的?本来就是!我不会看错的。”卡隆一本正经地回应道。
“那我为什么感觉不到我的脉流有任何增长?”巴尼克疑惑道。
一言既出,众人皆惊。
怎么会这样?难道说,众人费尽千辛万苦得来的果实,居然还是假的不成?——所有人的心里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良久,基斯方才用颤抖的音调问道:“我说,巴尼克,你什么时候学会脉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