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庙之外糊里糊涂地过了一夜,塞特连自己是怎么醒过来的都没搞明白,就迷迷糊糊地跟着大部队踏上了旅途。直到走出老长的一段路,塞特的脑子才总算清楚了一些。
朝左右看了几眼,塞特发现,精神状态恶劣的人并不止他一个——昨晚参与考古和梦想交流的人普遍都长着一张阴霾的臭脸。
事情之所变得如此,究其原因,罪魁祸首就是那张被联邦谍报小组拿走,并藏到塞特裤兜里的书页。(详见第二十四章)
那张书页原本也是平淡无奇的,若是做为某本书籍中的一页,塞特等人或许还会将其做为一个荒诞不经的神话来读。但是,当神话中的某一部分与现实重合在一起时,所有人心里唯一的感觉就是:赤身果体绕着波鲁迪瓦要塞走了一圈——整个身心彻底地冰凉。尤其是书页中还若有若无地提及了:天堂、地狱、死者复活之类,极其不详的字眼。
在身心冰凉之后,众人做的另一件事就是思考。思考书页的来历,思考其所叙述的典故,思考其背后的含义,等等。然而,纵使路西欧学富五车,他一样看不出这一页书页到底要告诉世人什么。他唯一看懂的,就是书中提及的‘巴别’。而这个‘巴别’不是别的,正是他们这趟护送之旅将会经过的最后一个地段——巴比伦。
再加上塞特向众人说明了他是于何时何地得到了这张书页。于是,一个足以令人不寒而栗的推论——或许,用联想更确切一些——在众人的脑海中形成了。——在这趟护送之旅中还潜藏着一个极大的阴谋。
在路西欧说出这个推论之后,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沉甸甸的。每个人都对未卜的前途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这也就造成了失眠、失落、精神恍惚等一系列后遗症。
或许是觉察出另外几个同伴的表现十分怪异,卡隆一路上用尽各种方法手段旁敲侧击,想从塞特等人的嘴里撬出点小道消息。但是,由于情势尚未明朗,他们五个人不敢大肆声张,于是就互相约定,在彻底弄明白威廉的意图之前,暂时不将路西欧的推论公诸于世,以免影响到团队的和谐。是以,不管卡隆如何努力,他始终无法从塞特等人的口中得出想要的答案。
如此停停走走,走走停停,在离开神庙的第三十二个小时,他们终于来到了扎格罗斯坑道的出口处。
在这里不得不提的是:苏美人为了隐藏‘地狱之门’以及‘化蛇’的真相,将坑道的出入口都做得相当隐秘。他们不止弄了两块硕大无朋的岩石挡住洞口,还设计了一些构造复杂的机关。
所以,在出口处,巴利斯以及一众赏金猎人足足花了五个小时的时间,方才破解了苏美人的机关,顺利移开拦路的岩石。
走出坑道之后,塞特发现,他们出来后所处的位置,是一座光秃秃的乱石山的半山腰。此时正好是黑夜。银月高挂,星斗漫天。脚底下百多米处是一片规模不甚大的枫树林,远处还有一道河流自群山间一穿而过。
在乱石山上将就地过了一夜。第二天天一亮,巴利斯就拿起了望远镜和地图等工具测算他们所处的方位。这一测算之下,巴利斯顿时喜出望外。原来,他们已经穿越了美索提摩斯山脉,如今的所在地,正位于一个名为“拿因”的小镇正东方一百多公里的位置。
“我们只要再往西走上一百多公里,就能到达拿因镇了!在那里,我们可以获得补给并稍作休整!”巴利斯情绪激昂地大声宣布道。
对于连日来跋山涉水,早已疲惫不堪的赏金猎人们来说,巴利斯的这一发现不啻于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于是欢呼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早就被这一趟漫长的历程折磨得不成人样,颇有些强弩之末的味道。他们急需一段短时间的调整,来恢复体力和精力。而拿因镇的适时出现,无疑令一众赏金猎人有了一个极好的盼头。
有了盼头,接下来的一百多公里路程自然就顺风顺水。短短的两天时间,他们就走到了拿因镇。
拿因镇,从地理位置上来看,隶属于联邦的一级成员国——波拿马合纵国,是波拿马合纵国在美索提摩斯山脉外围兴建的一个前哨站。根据巴利斯的介绍,拿因小镇建成还不足百年,其存在的主要目的,就是就近开发美索提摩斯山脉的各种资源,包括矿石、草药、动物皮毛等等。
虽说资源的开发过程中必将伴随着种种不可遇见的风险,但是由于其中存在着巨大的利润,登时引得无数商人趋之若鹜。于是不知不觉间,往昔偏远落后的小镇如今已面目全非。
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塞特的目光不知不觉地就被马路两边物美价廉的地摊货给吸引了。什么人参啊,鹿茸啊,虎皮啊,麝香啊,……,种种在都市中被誉为奢侈品的事物,在这里尽数成为了大路货。不仅满大街都是,而且价格还是城里面的五分之一、十分之一、甚至更低。由此可见,倒买倒卖这些货物的商人该是如何的暴利。
在塞特左顾右盼的同时,路边的摊贩们也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在打量着他们这一支三十六人组成的队伍。
同奸猾的商人们打交道久了,摊贩们自然而然地就培养出了一种独到的眼光。他们单单从塞特等人的容貌长相以及衣着打扮等细节就可以判断出,这支队伍里的人没一个是正经的商人。再加上队伍里大块头的人不少,脸上还或多或少地挂着一两道伤疤。虽说队伍里仅有的四位女性个个年轻貌美,腰若细柳、脸似桃花,但是你见过有哪个良家妇女会腰侧挂着佩剑,手上缠着锁链或皮鞭。所以,单看一个架势,摊贩们很轻易地就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些人不像是做生意的,反倒更像是来打架的。
于是乎,一行人走没多久,就被一伙巡逻的士兵给包围上了。
这伙巡逻士兵的人数不下百人。从他们针对性十足的行为方式来看,以其说他们是无意间巡逻到此,还不如说他们是接到了线报,赶到这里来围堵赏金猎人们的。
讲众人团团围住之后,巡逻队的小队长越众而出,站到众人面前,大声喝问:“站住!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到我们这想做些什么?”
大概是在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作威作福惯了,小队长的言行举止无不透着傲慢,就连他手底下的那些兵丁,在看人的时候也是一个个鼻孔向天。
面对这群自高自大的兵痞,巴利斯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拿出一块腰牌,将其抛给小队长。
小队长下意识地伸手一接,拿到眼前一看,发现是一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铁牌,他的嘴顿时一歪,破口大骂:“他奶奶的,不就是一块破……”说到这,他的喉咙就像是被鱼骨头给哽住了般,一时说不出话来。
咿呀了几声,小队长方才用颤抖的音调说道:“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够了,给我闭嘴!”巴利斯装腔作势地怒斥道:“我不想声张,你懂得的!”
小队长的身体一颤,条件反射似的将双腿并拢,浑身僵直地向巴利斯敬了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军礼。
“好了,把腰牌还我,你们也都给我散了吧!”巴利斯摆了摆手吩咐道。
闻言,小队长如蒙大赦。他先是毕恭毕敬地将腰牌交回到巴利斯手中,随后就点齐人马,灰溜溜地撤退了。
在小队长将腰牌交到巴利斯手中的时候,塞特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看了一眼腰牌。
这一眼看过去,塞特发现,那个腰牌除了上面刻有一些相当霸气的花纹之外,其他的,就跟普通的铁块没有两样。
“那是五元会下属谍报部门的身份牌。”路西欧在塞特耳边轻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见过很多次了!”路西欧尖锐地讽刺道:“这个谍报部门里随便一个员工,哪怕是负责扫地、倒垃圾的,都要比这个小镇的镇长大上好几级!”
塞特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难怪那个小队长会表现得前倨后恭,原来腰牌的来头居然如此之大。(至于腰牌是怎么来的,参看本书第二十四章)
少了挡路的巡逻兵,接下来的路就顺畅了许多。路上大多数的行人和摊贩在见识到巴利斯三言两语惊走巡逻队后,也纷纷自觉地替众人让开一条道。
在巴利斯的带领下,众人沿着小镇的主干道一路往前,不多时来到一家环境和人气都相当不错的旅馆前。
“我们就住这吧!”巴利斯说道。
众人齐声应好,跟在巴利斯身后纷纷走进旅馆。
就在这时,一个全身都包裹在黑色披风里的人迎面走来,与塞特擦肩而过。
塞特似有所感地回过头,看着黑色披风逐渐远去,消逝于人海之中。
“怎么了,塞特?”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