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咸阳王宫。
绍卿一身黑色貂绒外衣,坐在躺椅上,双眸轻轻闭着,享受着午后的阳光。眼睫挡住了他的眼眸,只有他不均匀的气息昭示了他紊乱的心绪。沉重的步伐缓缓靠近,他睁开深蓝色的双眼,望见了凯旋归来还未卸甲的公孙支。只见他一脸严肃,行礼,说:“君上。”
他挂上以往一样礼仪的笑容,道:“怎么了。”
他双手递上书信,道:“这是我回城途中截获的一个楚国探子的情报。”
他接过薄薄的羊皮,看着上面用红色的朱砂写着一个字:杀。
他微微皱眉,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杀,杀谁。
公孙支轻声道:“据那探子所报,这个命令是下给潜伏在晋国的杀手的。”
他手中腾起烈焰,将情报烧为灰烬。
公孙支一愣:“君上……你……”
他眼眸幽深,沉声道:“楚国的探子经受严格训练,一旦有要信相传,一次,会派出五个信使。只要有一个将命令传到即可。”
公孙支微微蹙眉道:“只是楚庄王要杀的……究竟是何人呢。”
他望向已经被云层遮住的骄阳,淡淡的说:“近日以来。楚国有什么危险。”
“曹、卫之危。必定会激起晋楚大战。”
“近日以来……又有何人对楚王产生了威胁。”他眼中露出一丝杀机。
“……君夫人。”他淡淡的说。
他漠然点头,声音冰冷的像一把刀子:“愚昧之极,竟敢在我眼下对师倩下手。”
公孙支叹息,说:“那君上打算如何。”
他站起身来,貂绒上的滴滴露水溅起,泛出五彩的流光。“寡人要亲自前往。”
公孙支连忙阻止:“这怎么行。你不适合出现在那里。”
他微笑:“寡人只是去要保护她周全。”
他张了张口,还是没有再说什么。毕竟现在的绍卿已不同往昔。比起原来的少年帝王。他已经是一个真正的霸主。举止之间,青涩褪尽,尽是成熟。
他的背影在晨晖下显得孤单落寞,却又不容靠近。脑海中蓦然觉察到了什么,立刻又觉得寒气直冒。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等到秦国霸权稳定,是否在秦国内部,也要有一次清理呢。想到此处,他不觉苦笑。卿大夫,果然不是个好差事。
大军浩浩荡荡抵达曹国城下,曹国守兵见到如此阵势,一时之间也乱了方寸。她一身黑白相间的衣着骑在一匹黑马上,淡淡的望着城上的“曹”字大旗。大军中小声的串着一个命令,见大旗倾倒,立刻攻城。都城守将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先轸策马出了方阵,对着守将说:“卫国已被晋国收入囊中,识相的。开门投降。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
守将匆匆回禀曹共公,就在这时,师倩已经没有耐心了。天涯低声道:“反正本意就是攻城,何必浪费时间。”
师倩浅笑,拉满弓箭,对准曹国大旗。一声清脆的响动,大军忽然爆发出杀声,天涯很平静的微笑:“百步穿杨。”
她也微笑,道:“你少来。”
晋军攻势凶猛,曹军难以抵挡曹共公被活捉。
晋军入主曹都城,她走到先轸身边,说:“下令三军不得侵扰居民,而且,不得进入曹国大夫僖负羁的住宅,违者,杀。”
先轸点了点头,望向一袭黑白服饰的她,有一分怅然,檀逸已经鬓发生白,而她却依然是妙龄之年,早听闻长公主身份特殊,莫不是妖类……他沉默片刻,天涯从他身侧走过,轻声道:“将军莫要多想,快些执行军令。迎接君上。”
他黑衣的边缘一朵朵红艳的花色绽放,雍容却不庸俗。师倩正坐在城墙边上望着风景,他悄悄走近,说:“别坐的那么高,你的身法不如以前,摔一下可不是小事。”
她回头轻笑:“天涯。能不能不要老强调这件事。”
他浅浅的微笑,扶她跳了下来,递给她一张羊皮卷。“这是你要的东西。”
她有些诧异,说:“你还真是神通广大。什么都难不倒你。”
“你要这个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淡淡的说:“绍卿入魔了。”
他皱起眉头:“什么?”
她低下头,说:“他已经不再是半仙,而是半魔。”
他犹豫了一下,说:“原来如此……”
“天界已下达了追杀令,务必铲除绍卿。可是,我不允许。”她目光炯炯,无比坚定。
“所以你要把天界在咸阳的势力连根拔起?”
“对。”
“你凭什么呢。你现在已经不是鬼王了。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他目露担忧,他不想让她再受丝毫伤害。
她望着他的双眼,静静的说:“天涯。你未免,小看了我。我虽不再有当初的力量,但是……我依然有自己的势力。”
一阵风吹起,天涯看到,一个白衣身影飘忽的出现在她身后,又缓缓消失。他缓缓平静下来,轻笑道:“原来如此,是我多虑了。”
她望着他,认真的说道:“天涯。事前已经不再是当年活在父王庇护下的小公主了。”
他缓缓睁大眼睛,三十多年,已经三十多年了。她已长成一个成熟的美人,再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她可以自己撑起一片天。他点点头,缓缓转身离开。
太阳缓缓落下,无声的阴谋弥漫在她的四周,而她却毫无察觉,魑魔站在她身边,望着她的侧脸。原来她知道,自己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看来绍卿并未想到,她失去力量,却不妨碍她和鬼界的联系,这一次,他失算了吧。
一个黑影躲在暗处,目光犀利冰冷。只是静静的望了她一会儿,黑影迅速离开。
檀逸连夜到达,脸上多了几分舟车劳顿的疲惫。正在他们攀谈之际,东方火光大起,檀逸迅速起身观看:“那是何处。”
士兵回答:“曹国大夫僖负羁府宅。”
师倩皱眉,厉声呵斥:“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许踏入一步么!”
“小……小人也不知道。”
檀逸生气地说:“来人。备马!”
几人辗转到达僖负羁住处,已快近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