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雪。
她从站在窗边,看着窗外一片雪白,无比向往,却又有些畏惧。她怕冷,怕的出奇。小月从远处走来,抖了抖身上的雪,走进屋。
“公主。虞女夫人生了。”
她缓缓挪开目光,漫不经心的说:“哦。”
“是个男孩。君上给他取名为洛。”
她点了点头,不说话。
小月急道:“哎呀。你怎么都不着急啊。”
她茫然地说:“着什么急……”
“母凭子贵。君上好像很喜欢洛公子。以后要是坐上了王。那是要对你不利的呀。”小月一脸的担忧状。
她淡淡的说:“没关系。走吧。我们去道喜。”
她和小月行走在雪中,缓缓到达了虞女的宫苑。四周的宫女见到她都不行礼,弄的小月一肚子气。她却不以为然,径直走到了她的房间。绍卿也在,怀里抱着一个男婴,虞女靠在软垫上,望着她,有些不悦。她微笑:“妹妹,恭喜你。”
绍卿微笑:“你来啦。”
她微微点头,说:“看到母子平安。我就放心了。”
虞女轻声道:“我不需要你担心。如果姐姐没事,就先出去吧。”
她目光掠过一丝讶异,但马上就隐藏了下去。依然笑的礼貌无比:“那就不打扰了。”
绍卿瞪了虞女一眼,拉住师倩:“师倩。”
她回过身,轻轻掰开拉住他的手,道:“我先走了。”
她转身离开,走入雪中。
绍卿看到她走了,轻轻将怀中的孩子放在虞女身边,微笑道:“夫人。呆在深宫中,要懂得礼数,有些人,你永远都不能侵犯。”
她脸色一变,道:“你不是爱我吗。不是爱我才会……”
他面容冷酷,对她说:“我爱的人只有一个,除了她,其他人都只是个摆设。你懂吗。”
虞女一愣,不再说话,眼前的男人虽然是她的丈夫,但是也是一样的可怕。就算子女都不可能牵绊住他的心,除了……那个人。
绍卿转身离开,虞女望着孩子,面容有些狰狞:“孩子……你是娘报仇的工具,是娘对不起你,你就原谅娘吧。”
虞女的双目霎时充满仇恨。
她在雪中行走,脑海中虞女那双充满厌恶的眼睛挥散不去。厚厚的雪留下了一串脚印,苏嫣儿、肖子瑜、又多了一个虞女,绍卿啊绍卿,你究竟把我放在什么位置,对你而言,妻子,究竟是什么概念。
鹅毛一般的大雪从天上落下,百里奚的身影再度出现在眼前,她心底一痛,他行礼:“君夫人。”
她淡淡的点了头。望着他的眼睛。
百里奚的长发到了腰际,雪白的好像漫天的大雪,白的……让人心痛。
又是擦身而过,他水蓝色的衣角飞扬,在雪中格外显眼。她的心底有些失落,但还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公孙支站在不远处,望着她。她心底一沉,柏青也……公孙支却缓缓绽放出微笑,“小倩。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以为我也被洗去感情了吧。”
她由悲转喜,跑到他眼前:“你……没有……?”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我的君夫人~百里奚是对绍卿不了解。我对他了解到彻底,当然能逃过去。”
她感到心底酸酸的,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一向鬼点子多。”
他笑了一下,说:“我必须装作冷淡。这样才能瞒过绍卿,瞒过……那个人。”
她皱起眉头:“那个人?是谁?”
他拧起眉头,摇头道:“对不起。我不能说。我先走了。不然有人会起疑心。”
她点了点头。望着他的背影,送了一口气。
魑魔悄然出现,低声道:“倩倩。出事了。”
她一愣:“出什么事了。”
他在她耳边低语:“青魍被重伤。白魅也受伤了。柏魉失踪了。”
她睁大了眼睛:“谁干的?!”
他摇头:“目前正在查。首辅司空执掌鬼界秩序。他让我告诉您。那个幕后黑手马上就会浮出水面,让您安心等待。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柏魉。”
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问题是……现在从何找起。”
他轻声道:“我能感……”
羽箭破空的声音传来,魑魔猛地睁大眼睛,一支银白色的箭头自他的左胸贯出。他缓缓倒下,她扶住他,惊慌失措:“白!你怎么了?!”
她望向四周,一个人也没有,空荡的可怕。魑魔紧闭着双眼。鲜血从他的心口流出,染红了满地的白雪。她费尽力气将他拖到幽兰宫。有一丝无助的感觉,看着他的伤口,那支箭不知不觉中消失了。只有伤口在汨汨的流血。她捂住他的伤口,血才缓缓止住。是谁……到底是谁。为何要这样做。
魑魔的脸色煞白,她怕……她现在什么力量都没有,连自保都不可以。她怎么救魑魔,怎么找柏魉。怎么办……该怎么办。她焦急的落泪,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咬破手指,在他身上画了一个符咒,魑魔的身影缓缓消失在阵法之中,她将他送回了鬼界,只要他回去,就能痊愈,在人界,只会消耗他的力量。
她只能等。明日,她的力量释放,就可以感到柏魉,只要找到柏魉,就能弄明白一切。
夜幕悄悄降临,她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明月,缓缓绽放出一丝微笑,很好,明日,是朔月。
月亮在夜空悄悄的挪移,她感到身子一点一点的轻盈,她轻巧的从窗户跃出,等不及力量完全恢复,因为她隐隐感到,柏魉的气息越渐微弱,但是她知道,她就在宫里。
秦国。咸阳。宫内密室。
红衣的柏魉被紧紧地绑在木桩上,双手吊在头上,身上都是血污。散落的头发挡住了她的眼睛。
暗色的密室忽然透出一点微光,两个人影走了进来,高一点的正是绍卿,身边站着虞女。
绍卿望着柏魉,低声道:“她的嘴很严。若如你所说,她知道如何抵消她的鬼力,但就是不肯吐露一个字。”
虞女一笑:“小妹妹。我们褪了她的鬼力,也是为了她好。你又何必……”
柏魉虚弱的抬头,轻嗤一声:“呸。无尽的力量是我王的骄傲。休想……让我出卖王。”
虞女狞笑,现在,那边差不多已经准备好了,如果现在让绍卿过去看到那么一幕,那她百口莫辩。
“君上。她这么虚弱,不如让她休息一晚,若是死了,秘密就再也套不出了。”
绍卿点了点头:“也好。走吧。”
虞女轻挽他的手臂,走到她的宫苑门口,忽然捂住心口,故作难受。
绍卿看她不适,轻声问:“你怎么了。”
她皱起眉头:“妾身忽然觉得心痛如绞,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咦?”
她指向地面,一个温润的玉佩在夜色中放出光芒,她走过起捡起,放入绍卿手中:“这不是姐姐不离身的玉佩么,难道……她来过了?”
绍卿手指抚过玉佩,她怎会将它遗失在这里,她来这里做什么。
虞女说:“可能是不小心把。回屋吧,没有听到洛儿的哭声,应该是睡得很甜呢。”
绍卿笑笑,就在推开门的一瞬,两人愣在了原地,一个白衣的身影,将娇小的婴儿摁在墙上,狠狠地用匕首将他钉在墙上。血顺着墙面流下,而那一抹白衣身影也随之消失。虞女爆发出一声尖啸,扑向那个婴儿,放声哭喊,撕心裂肺,几欲昏厥,绍卿走上前,轻轻拥住她,望了望夜空,朔月……那这么说,那个人,真的是她,她怎么会对一个婴儿下手……虞女哭喊道:“君上。你要给妾身做主……要为洛儿报仇啊。她本就是异类,绝不能再留她,否则终有一日会危害到您!”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寡人知道了。寡人会处理好这件事。”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若她真的这么做了,他该如何……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