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极寒秘境。
空一身青衣踏进了妖界,无视身边异样的眼光与耳边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径自走到了极寒秘境,极寒秘境的道路上都是千年的冰柱,他刚踏上小路就感受到了丝丝的寒气,小路的尽头是一个小高台,台上放着寒冰做成的床,高台四周是强大的结界,严密的保护着寒冰床上沉睡的人。
床上的人黑发如丝缎一般散在身侧,鲜红色的外袍上是精致古老的花纹,眉间猩红的印记带着一丝由远古而来的肃杀之气。
空看着他,心情有些复杂,他本是妖界之人,昔日战乱之时,他为保护相柳而身死,那时鬼界无主,他只得化作幽魂徘徊于世间,力量逐渐消逝。恰逢鬼王回归,他被鬼王发现,以自身鬼气重塑他的魂魄,便作为鬼界之人一直留在她的身边。
相柳也曾多次前往看望,而他却念及鬼王恩情,没有再回到妖界。
直到……今日。
他看着沉睡的相柳,长舒了一口气,转身慢慢离去。
“哼。”
他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听到了那一声不属于自己闷哼。他闭上双目微微一笑。他转过头,看着已经坐起身坐在冰床上的相柳,他乌黑的发丝垂下,美艳无双的面貌更像女人一般,此等雌雄莫辨的脸,非他相柳莫属。
他收起笑容,看着他“你还知道要醒过来么。”
相柳捏起一缕发丝,略带嗔怪的看着他“你还知道来看我吗?我以为你跟着那丫头跑了,被她吃得死死的呢。”
他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陛下是我尊敬的人,你莫要妄自揣测。”
相柳笑了起来,轻哼了一声“你倒是光尊敬了她了。怕是早就忘了我。”
“你倒情愿放着一堆烂摊子自己睡的安稳?”
相柳微微垂下眼眸,有些苍白的嘴唇轻抿“蚩尤走了。那小丫头也不在了。就算我醒了,又有何意义。醒了就醒了,也没个人欢呼感动一下。”
空一时间没了言语,昔日好友一个飞灰湮灭,一个受到诅咒却毅然转世投生,唯有他一人在此,倒是一直沉睡来的安逸许多。
相柳的凤目微斜,看着他“倒是你们。丫头既然已经决定去破他的诅咒,你们又为何一直介入她的生活呢。她虽不是个独来独往的人,做事却也干净决绝,从来不拖累谁。你们这般打扰,待她回来定是要发脾气了。那个丫头发起脾气来可是……”他忽然有些哽咽,一滴清泪从眼眶落下,他抬袖拭去,深呼吸“罢了……她可还好吗。”
空叹息一声,相柳就是如此,他表面玩世不恭,看事情却比谁都透彻,嘴上说着不去打扰,心中怕也是牵挂的紧“……正如咒言一般,过得辛苦。”
相柳缓缓站起身,绕着冰床走了一圈,看着极寒之地的阴寒景色,心中难免有些阴郁,昔日大战之后,蚩尤身死,他自己也被重伤,危在旦夕,那丫头不惜远走极北苦寒之地为他找来这张万年寒冰床,供他沉睡休养,不顾自己大伤了元气。
他皱起了眉头,看着空“好了。我醒了。你便回去罢。”
空默默地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才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去。
相柳看着他的背影,默念了一句薄情之人,幽幽的开口“空,听我一句劝。”
他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头。
相柳坐在冰床中央,运气调理“……与上面的人约法三章,下一世,不要再去打扰她。她不喜欢。啊,还有,抽空多来看看我,现在这世道乱得很,我……”他抬头看到眼前的人快步走了出去,连忙提高了声音“我一个人可应付不来啊。空?!”
他气急的看着他消失的地方,翻了个白眼“这个白眼狼。”
师倩坐在城内的巫教神殿之中,调动起浑身的真气在体内周转,忽然好似遇到了阻挡,她一下子感到有些郁结,一下子捂住了心口。
她皱起了眉头,到头了么,自从变成了普通人,她的能力似乎就到此为止了,也是……她从头修炼进境如此已经是难以想象的,但是这样微薄的力量根本无暇自保,更何况是要保护自己所爱之人呢。
她忽然感到有人出现在了自己身后,整个人紧张了起来。
那人忽然伸手对准了她的后心,一股暖暖的真气骤然冲进她的身体,她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明明是外来的真气,她却丝毫不排斥。
“理好真气。莫要心急。”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坐直身体,再度调动起真气,郁结的地方已经消失,真气在身体中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她收回手,转头看向那人,微微睁大了双眼“……泰昊。”
泰昊依旧一袭白衣,金色的眼眸透出暗暗地担忧“不要妄自冲破阻碍。你尚且……”
“你为何会在这里,这可是巫族神殿,你为何会来到此处。”她不等他说完,便直接打断了他。
泰昊也无反应,只是勾唇笑笑,缓缓站起身来,冲她伸出手“巫教尽是女娲族人,女娲亦是天神,我又为何不可出入此地。”
她微微皱起眉头。此人语出惊人,到与普通仙人不尽相同。她将自己的手放入他手心,扶着他站了起来。
他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想要以凡人之身练清纯之气,你缺我不得。”
她抬眼盯着他,他的来头不小,确实……但是他毕竟是个仙人,从白的反应上看,不像个善类“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笑的有些居高临下,微微垂眸看着她,手中冒出柔柔的金光,那些光芒很温暖,她接触之后竟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金色的眼眸轻轻转动“你能感受到的。纵使你再拒绝,你的心,也在向我靠近。”
她轻笑了一声,一下子抬眼迎上他的目光“是么?”她的红唇轻挑,一双眼眸眼神犀利无比,极富侵略性。
泰昊的目光似乎动摇了一下,饶有兴致的笑了起来。
她微微点了点头“你我或许确有渊源,我不否认。但是我们立场并不相同。”她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泰昊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她,立场不同,呵呵。这句话倒是耳熟得很。
她瞪了他一眼,侧身走过。
她回头看了他几眼,只见他缓缓收回手,负手立在巫教神殿之中,抬头看着女娲像,没有任何动作。
不知为何,这个男人让他很熟悉,也让她很害怕。他的笑容永远都是那么悲天悯人,似乎看透了一切一般,他的眼眸之中总是有着淡淡的感情她却不能读懂,他似乎什么都看透了,又有着自己的执着,如此高深莫测的人,让她觉得后背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