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是君夫人。”
“是啊。她总是一个人呆在树下，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不过。君夫人真的是个绝世的美人。”
“你懂什么，昔日的道长们可都断言了，君夫人可是祸国妖姬！还好君上迷途知返。”
“是啊是啊。君上是念在多年情分上才不与她计较。”
“唉。自古红颜祸水。果真不假。”
树下的师倩微微一笑，低声呢喃“好人倒是都让你给做了。我倒落了个祸国妖姬的罪名。”
树上的白百无聊赖的翘起二郎腿，长发有几缕顺着树干垂了下来，轻笑道“自古帝王无情。史书上绝不会留下帝王的污点。”
她抬起头笑笑“你倒是悠闲。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放心。巫教继承女娲血统，不会被人察觉。就连号称一斩妖除魔为己任的昆仑八派也无可奈何。第一座神殿已经在东郊修成，教众们源源不断，你要是看到就会明白了。”
她掩唇一笑“城中仙士反应如何。”
他呵呵的笑了起来，半侧过身望着她“你都不知道他们那副嘴脸。但是没有办法。巫教行医救人，实用得很。他们只顾着修仙求道，可救不了这些凄苦的百姓。”
她点了点头，望向远方“白。”
他望着她。
她轻声道“天界，是什么样子呢？”
他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转头望向天空“就是你想像的样子。”
她皱起眉头，不解地说“我想象的样子？”
“嗯。天界风景千变万化，你能想象出来的，就一定是存在的。”他微微一笑，倒是有几丝绝代的风韵。
“蓬莱呢。”她忽然开口。
白一怔，随即皱起了眉头，蓬莱……仙界……那个因为她就被打入时间缝隙的仙境。
她微微一笑，闭上双眼“伯乐曾经告诉我，蓬莱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一笑，说“伯乐啊……怪不得他竟如此怨你。人们总会形容美丽的地方为人间仙境。而蓬莱……则是天界中的仙境，只要看过一眼，都会被它的美景所吸引。那里的精怪都是草木石头化形，灵力纯净清透，天帝发现了这一方土地后也很惊讶，随即便把它送给了当时的你做礼物。”
她一惊，望向他“什么？礼物？拿一片仙境送给我做礼物？”
他微微一笑，说：“是啊……那个人就是这样。为了你，什么都做得出。”
“什么？”她挑眉。
他一愣，随即连忙说：“当、当然是这样，你可是他唯一……唯一的妹妹。”
她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说：“这样啊。可是最后的结局……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摊开手，微微一笑：“或者就是爱之深恨之切吧。但你毕竟是鬼界之主，强留你在天界，也是不可能的事。”
她望向了天空，仿佛间真能看到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她缓缓微笑，有些无奈。白从树上跃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啦。不想了，回屋休息一下吧。你看起来很累。”
她点了点头，转身走回屋里休息。
下午，细雨轻轻飘落，人烟本就稀少的幽兰宫显得格外苍凉。
绍卿在雨中漫步，停驻在了宫门口。几番犹豫，终是不知进退。既然决定迈出这一步，他就要接受一切。
傻丫头，你走吧，离开这里，离开我身边，我现在愿意给你自由，你却为何又要执迷不悟呢。
他的眼眸幽深，望着幽兰宫禁闭的屋门，只留下了一声叹息。他的身影在门口一闪而过，却逃不过白的双眼。白靠在门边，望着他的背影，只得轻轻闭上了双眼，他头靠在门上，仿佛能听到屋里师倩平稳的呼吸，他轻声叹息，东皇太一，你的诅咒，是否真的太狠了一些。纵使你洗去他所有的情感，也驱不散他心中对她的一分执着，而这种执着，正孕育了更深的爱，所以他迷惑，他分不清两者，他只能在握紧和放开之间徘徊。你给她带来的是无尽等待与伤害，但是你小看了他，也小看了她。
他打了一个哈欠，有些疲惫的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眼前的空气有些细微的波动，司空举着一把黑色的伞，出现在雨中。白没有动，只是望着他，简单的打了个招呼：“首辅大人。”
他还是一身黑衣，戴着黑色的面具，整个人都有些阴沉。他开口，声音是不符合外表的成熟：“王还好吗。”
白简单明了的摇了摇头，轻声道：“好不好的，你比我明白。估计不会有很长久的时日了。”
他微颔首，望着他：“……她……”
他轻笑了一声：“她看的很开，过的也算舒适。你放心吧。”
他低笑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白叫住了他：“司空。下一世，你还要跟随她轮回吗？”
他沉默了许久，摇了摇头：“这一世我已经让她徒增了几分伤感。我不想再看她伤心。”
白看到他缓缓消失的身影，长叹一声：“真是姐弟情深啊……太子师晏~”
他又是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忽然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他回头看向门口，却看到了一双美丽的眼眸。师倩扶在门上，看着他疲倦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可以不必守在这里。幽兰宫的偏殿有很多，可以去那里休息啊。”
他把头靠在门上，继续往前蹭了蹭，凑到她眼前：“不听到你的呼吸我睡不着。”
她露齿一笑，嗔怪的说：“你不会要睡在我这里吧。”
他一挑眉，说：“反正那个男人也不会来。做你的男宠我还是很乐意的。”
“你想的到美。反正现在他也不会对我的作为有任何干涉，白，出宫吧。我想出宫看看。”她看着他，眼睛闪亮亮的。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屈服在了那一双惹人怜爱的眼眸之下。他摊开手掌，勾唇一笑：“握住我的手。”
她把手搭在他的手心。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两人便出现在了喧闹的街市中。熙熙攘攘的人群从身边掠过，她忽然笑了起来，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活在人世上，觉得自己有一些存在感，逃脱了那压抑的深宫，她觉得自己快乐的像是要飘了起来。
忽然，一个男子走过来，不小心撞到了汐白。他连忙冲着他道歉，汐白只是笑笑，并不以为然。她惊讶地说：“他怎么能够看到你了？”
汐白微微一笑，轻声道：“傻丫头。因为只有在宫里我才会施法隐身啊。你不想一个人神经一样的和空气逛街吧？”
她连忙摇了摇头。
他微微一笑，领着她往前走，忽然回头说：“对了。我带你去看看神殿？”
她说：“好啊。远吗？”
他抬手一指，指向不远处的一座石制建筑，说：“那里。”
她抬头望向神殿，庄严地巫教神殿带着一些苗疆的风格和晋国的文化融合在一起，有着别样的风韵。她微微一笑，晋国的气息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她跟着相柳走到了神殿里面，两旁的教众纷纷礼貌的行礼，尊称她为公主殿下。
一个掌教的女子忽然走上前，面色有些许凝重，小声道：“殿下。属下有事禀报。请里面说话。”
她疑惑的看了一眼汐白，后者也是不知所谓的摇了摇头，跟着掌教走到了内殿。
王宫。
绍卿对着眼前的史卷发怔，百里奚站在一边，也是一言不发，而公孙支却是有一些不安了。因为他面前的史卷上清清楚楚的记载着，穆姬夫人于晋王继位前……就已经病逝了。他有些不明白，绍卿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抹去了穆姬夫人的存在，师倩身处宫闱，不问世事，根本不知道自己已悄然被世人忘记。而绍卿却依旧在宫里给了她君夫人的名分，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百里奚轻声道：“君上。世人皆知穆姬夫人已死，但是师倩依旧在宫里稳坐君夫人的位子……如果此事传出，君上要如何解释。”
绍卿目光幽深，轻声道：“无妨，寡人在宫门口布下了结界，只要出了宫，便无人记得师倩还活着。”
公孙支上前一步：“绍卿！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对一个女子，你们不是……”
他一挑眉，笑道“不是什么？”
公孙支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夫妻。”
“……夫妻……”他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温柔，但很快就被无底的黑暗所取代：“你知道么。寡人很怕她。”
百里奚面无表情，而公孙支却有些惊讶：“你？你怕她？”
他坦然的点头：“你别忘了，是寡人害的她家破人亡。就算你忘了，但是她……没忘。从来就没忘。寡人甚至能看到她眼底用温柔掩饰的仇恨。”
“……不可能！师倩已经是个凡人，她就算恨你也不可能伤到你一分。”
他拍案而起，面带愠怒“她手里有鬼医天涯特意配制的毒药！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吗？！”
公孙支一怔，他当然懂，鬼医天涯，那个用药用毒皆是无人能敌的男子，那个……曾经帮助绍卿夺得皇位人，他手里握着绍卿最不能公开的秘密。若师倩真的有心置绍卿于死地，她的身份，她所能接触到的一切，都对绍卿产生了莫大的威胁。他紧皱眉头，还是无法相信，无法相信师倩真能下此毒手，但从绍卿的表情，却看不出一丝虚假。明明大风大浪都没能将他们分开，但是横在两人中间的仇恨却从内部瓦解了一切。
“寡人不会再管她。只要她愿意，离开秦宫也可以。毋须经过我的同意。”他垂下眼眸。
公孙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百里奚拉住，百里奚一双眼眸有些惋惜，冲着他摇了摇头。公孙支退后几步，有些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