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曹国宫殿。
阳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照在她身上,暖暖的。脸颊边有痒痒的触感,她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眼,一双修长的手停留在她脸颊边,她呆呆的睁着眼睛,手的主人迷人一笑,说:“夫人醒了?寡人可等了好久。”
“任、绍卿?”她恍惚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他坐在床边。说“我来接你回家。”
“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是应该在咸阳……”
他理所应当一般的笑着“我感到你有危险。”
她想了一下,说“那么说。前日楼阁救我的人。就是你?”
“当然。只不过那日忙着追刺客。回来你就不见了。”
“刺客呢?”她侧头。
“杀了。”他笑。
她叹息一声,真是多余问这个问题。
他拍拍她的手,说:“走吧。”
她起身穿上外衣,说“我去跟哥哥道别。”
他点头,跟着她走到正殿。
她无奈的笑笑,推开门“哥哥……”
檀逸见到来人一愣“秦公?”
他笑道“晋公安好?”
周边的狐偃也是一愣,秦公何等人物,怎么会亲临此地?天涯脸色阴暗,死死盯着他。他是低估他了,他居然能亲临此地。
师倩尴尬笑笑“哥哥。诸卿。师倩要告辞了。”
檀逸说“嗯。你也逗留了些许时日。该回去了。”
天涯说:“恭送长公主。”
她看了天涯一眼,她知道,天涯在提示她是谁。
绍卿一脸忠厚,说“卿家错了。应该说,恭送秦公夫人。”
天涯冷笑“哦?秦公夫人?我记得。师倩的直系血缘,是晋国姬氏。”
绍卿望向师倩,依然在笑。师倩叹息“告辞了……”
她拉着他的袖子走出去。
狐偃掩唇笑笑。
天涯说“狐大人笑什么?”
他说:“臣在想。都说秦公宠着君夫人,今日看来,果不其然。只是,如果最后被爱人背叛,那心痛,会大于肉体的疼痛吧。”
天涯笑笑,说:“那我们不如就静候着那一天。”
檀逸双目微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马车上,他看着一直盯着窗外的她,说:“不怪我就这么仓促的把你带走吗?”
她眼珠一转,笑了笑“是不是想我了?”
他一怔,轻笑一声,说:“不会啊。耳边少了些唠叨,很轻松呢。”
她瞪了他一眼,望向一边。
他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声音不觉得透出一丝脆弱“你又瘦了……怎么办呢。”
她贴在他的心口,说:“绍卿……”
他说:“怎么了?”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会死。该怎么办呢。”她微微眯起双眼。
他拂过她的长发,说:“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你要认真听进去。我会让全世界陪葬。”
她满意的笑笑:“就算会被全世界孤立都没关系吗?”
他说“没关系。”
她目光中忽然闪过一丝悲伤,却只是静静的靠在他怀里。
夜色。幽兰宫。
她独自坐在书房。今夜绍卿不会来,有一些积攒的政务要处理。她点着烛火,摊开天涯给她的那一卷地图。她仔细端详着地图上的标注。思考良久,她说“白。我知道你不是鬼,我应该能够看到你。把法术收了吧。”
白叹息一声,说“果然还是瞒不住你。”
她看到慢慢出现的身影,说:“为了惩罚我,还是一直在生气。”
他摊手一笑:“都有。还有就是试试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反映过来。”
她说:“……如果要将鬼族和晋国的巫教渗透秦国,需要多久?”
他想了一下,说:“也不需要多久。甚至还是挺容易的。收买人心扩充教众不难。难得是抵挡住仙士道馆的排斥。”
她盯着跳跃的烛光,说:“让四使分别在东南西北四方建筑巫教祭坛。各为掌教。”
他犹豫了一下:“可是如果派出四使。鬼界的安危谁来坐镇。”
她微笑:“虽然我不知道司空和空究竟是谁。但是能担当首辅和司祭两大要位的人。应该不会逃脱这个责任吧。”
他无助额头,无法想像那俩位大人抓狂的模样。“是。我马上去办。”
她咬住下唇微微眯起双眼:“我想顺着这条线,牵出一直以来控制秦国大局,甚至是引导秦王族步入仙道的是谁。”
他歪头“这有什么关系吗?”
她望着他,说:“秦国仙士和晋国的巫道不同。巫道虽被称为国教,但毕竟也是主持祭祀。秦国仙士几乎渗透政局、就连王族后宫都有涉及。而且绍卿入魔之后,骚动异常。有谁,一直想控制秦国,而控制的目的又是什么。会不会……”
“会不会他们的目的不是控制秦国。而是以秦国为武器,清剿广布人间的鬼民。”他目光肃穆,沉声说。她一点头,说:“我猜他们培养出绍卿来一定非常欣喜。但是万万不会想到身为鬼王的我会嫁到秦国,并且导致他入魔。”
他望着仙士广布的咸阳地图,说:“我没想到你居然有这种心思。”
她勾唇一笑“我不单单是为了鬼界。也是为了绍卿的安全。更是要清除所有障碍。”
他望着她的容颜,似乎看到了她之前的样子。只是、他依旧怀疑,在清除了所有障碍之后,她真的能在仇国恨、儿女情长之间做一个了断么。如此深爱着彼此的他们,真的会重演千百年前的一幕么。
他说:“倩倩。”
她抬起头望着他。
他叹息一声“我发现自己看不清你了。”
她认真的说“白。绍卿对我的好,我会一直记得。而他所做的一切,我亦不会忘记。我。是他的妻子。也是晋国的长公主,是父王的女儿。”
他说:“倩倩。你知道发生的这一切因何而起么?”
她一皱眉“什么意思。”
他深呼吸,说:“在你作为鬼王柒芳投胎转世时。有个人下了诅咒。诅咒你与他世世相恋不得善终、寡亲情情缘。”
她有些惊讶“何人如此狠毒。”
“……你相信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来源于那个诅咒吗。”他脸上没有了笑容。
她沉默了良久,说:“那个人。是不是我曾经最亲近的人。”
他惊讶地说“你怎么会……知道?”
她目光忽然柔和了下来,声音轻的仿佛一声来自远古的叹息。
“有多少恨、是因爱而生。”
他望着她的双眼,忽然觉得心中有什么疑惑忽然被解开。他微笑,东皇太一,原来一直被敬为天神之首的你,竟然会有如此私心,可你却还以冠冕堂皇的理由伪装自己对于她的惩处。何为天道。你。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已失去该有的理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