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爷爷当家主时发生的事了……”严安沉思了半晌缓缓道,似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听父亲说,当时那条通向南边的青石路一直便是连通乡下和镇上的捷径,每逢赶集,那条路上便是人流如潮,好不热闹……我小时候,似乎也曾见识过一次……”
“这还得从头说起了……”严安的声音突然便低沉了下来:“我们所在这个镇子叫石南镇,位于天朝地域的边缘之处,我曾祖父早年外出经商起家,到我爷爷一代,便已是这镇上唯一的望族,这里穷乡僻壤,地处边远,耕作生活皆是原始落后,亦不能与外界互通有无,所以一直都是个贫穷的破落小镇,也得不到朝廷的注意。而我爷爷坐上家主之位后,便开始大力协助此地的镇民生产发展,拿了许多的钱买来外边优质的种子,请来了外边的农夫来此地传授先进的耕作之法,还在镇内建了学堂和各个方便镇民的场所,大伙都感激我爷爷,于是便都拥他为镇长,自此,镇上有什么大事都是来找我严家决断,我严家家主说的话,全镇没有人不听……而在我严家的大力扶持下,这小镇也渐渐变化着,大家的生活也都是越过越好了……”
“可是好景不长……”严安说到这里,却是突然有些愤然起来:“我们石南镇后来几年便是愈发的蒸蒸日上,镇民们不愁吃穿了,也有不少人学起家祖外出做生意,渐渐的外边也开始知道了我们这里还有个镇子,叫做石南镇,后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朝廷竟也注意到了我们这里,注意到了这个以前被他们遗忘抛弃的边陲之地……终于有一日,钦差大人来了……”
“钦差大人来了,那天好威风,好仪仗!带了二百甲兵,我们这里的老百姓哪里见过朝廷命官,都是围在道路两边看热闹,就在那条青石路……”
“钦差大人自然是代表圣上,趾高气昂,他听说我爷爷是镇长,便大摇大摆的带兵开进了我严府,见了我爷爷便开口提了一大堆无理的要求!”严安说着,目中几乎冒出火来,握拳恨恨的捶了一下桌子。
“什么要求?”叶心缘忍不住问道。
“还有什么,除了朝廷此次来的主要目的收税立法派遣官员……便只有,向我爹索要贿赂了!”
“本来我们石南镇也属于天朝领土,收税立法派官员来治理倒也是件好事……索要贿赂便也罢了,我严家也不缺那点钱,能拿来打发走那贪官便也不错了,这些要求是有些蛮横,可我爷爷在外经商久矣,也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得低头的道理,那贪官说的,我们严家都一一照办了……”
“可是这个时候,那贪官偏生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他不该看到的人……”严安说到这里。眼中迸出一丝恨意。“那便是我姐姐……”
“难道是你姐姐生得貌美,被那贪官给看中了?”若颜蹙眉道。
“貌美是不错……”严安咬牙切齿的道:“可姐姐那时才年方十四,而那贪官的年纪却比我父亲还大!”
“真是禽兽不如!太不像话了!”叶心缘闻言却是忍不住了,拍案而起道。
“我爷爷和父亲自然是坚决不允了,任那贪官好说歹说,最后还是无济于事,那贪官当时便大怒,重重的哼了一声,丢下一句不识抬举,便带兵离去了。”
“我们都敬他是朝廷命官,都想着他既然拂袖而去,便想来也不会再苦苦纠缠此事,顶多再多要些贿赂,破财消灾便也罢了!”
“可没想到……”严安说着,目中突然迸出一道深深的恨意:“那贪官又来了,他这次却是晚上来的,带着兵来的……乘我严家全家都入睡了之后,他便来了!”
“他们冲进来,谁挡了他们……他们便杀谁,直待寻到我姐姐,这才如潮水般的退去,那一次……”严安说着,语气渐渐平淡,目中却是闪过一丝痛色,“我的父母正好便和姐姐在一起,他们拼命阻拦之下……都被杀死了!”
“汪老原先本是一名武林高手,多亏有他的保护,我和爷爷才在这场灾难中幸免于难……可我的姐姐,却是被那个贪官抢走了!我的姐姐,她才十四岁啊!”严安说着,突然激动起来,握着扶手的指节由于攥紧而开始发白,“他们一走,爷爷马上跑到镇上的祠堂敲响了议事钟,和赶来的镇民乡亲们说明了此事,大家都是义愤填膺,于是马上决定去拦下那贪官,要他放了我姐姐!当时便一呼百应,百姓们自发组织成了一只浩浩荡荡的队伍,大伙儿都扛着锄头木棒,便去追那贪官!”
听到这里,一旁的若颜似是皱了皱眉头,但却什么也没说。
“那贪官大概是有恃无恐,抢到人后居然慢条斯理的准备回去休息,直到百姓们追了过去,他们便终于慌了,开始拼命的跑了起来……”严安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放缓语速道:“最后……终于还是被我们追上了,正是在那条“鬼巷”!”
“哼哼!身为朝廷命官,却哪里这般狼狈过,那贪官终于暴怒了,当即转过头来,竟然命令他的手下开始屠杀百姓!”
“岂有此理!这般狼心狗肺之徒……却是怎么当上官的?”叶心缘闻言大怒,狠狠的一拍桌子道,“要是让我再碰见他!定要为民除害!”
“叶公子嫉恶如仇,严某很是佩服……”严安欣慰的笑了笑,随即敛容继续道:“那天晚上,我因为年纪还小并不在场……等爷爷他们都回来了,却是一言不发,我问他们也不说……只到第二天我才知道,昨夜发生了一场多么惨烈的争斗,那贪官下令杀人,乡亲们起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了几个,之后便都红了眼……我只知道最后我们石南镇的镇民死了数百人!那贪官手下的甲兵也只剩一半不到,皆是灰溜溜的连夜仓皇逃了……之后我们石南镇一直人心惶惶,生怕那贪官回了朝廷之后对圣上颠倒是非,派大军来镇压,却不料之后却一直风平浪静,此事竟不了了之,朝廷竟也没再派过人来,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可父母之死和姐姐被掠走的仇恨,我一直都不曾忘记,但人家是朝廷,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严安说着,苦涩的长叹一声。
“因为这飞来横祸,爷爷也是撑了几年便逝去了……我自然便成了严家的主人,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之后我严家开始安抚镇民,为亡者的家属发放钱粮慰问,可几百乡亲亡故的悲痛,却还是持续了几个月……而之后又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便是那条青石路了!”严安说到这里,面上似有惧色闪过。
“那条青石路……自从那天的一场大战过后,路面的青石上便都是斑驳的血迹,虽然事后被我们严家派人打扫干净了,可是却一直有怪事发生!”
“什么怪事?”若颜不动声色的问道。
“本来经过那件事,我们石南镇的人有意无意间,宁可绕道却也不愿再走那条路了,以免再想起那段痛苦的回忆,长此以往,那昔日一条长龙般的赶集情景,便是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严安说着,似是大有唏嘘之意:“可世事无绝对,有些外乡人却是不在乎这些,依旧打那条捷径往来,后来,却是终于出事了……”
“什么事?”叶心缘闻言突然想到自己也是从那条路进了镇来的,不禁有些怪异的感觉。
“第一次,是失踪……”严安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是一个外乡人,衣服和行李都在地上,人却是不见踪影!”
“本来一个倒也罢了,毕竟这世上的怪事也不少……离奇失踪一个外乡人还不至于引起镇上的恐慌,可之后,这样类似的事却是接二连三的发生了!”严安的声音开始略微有些颤抖起来。“有的人是离奇失踪,有的却是惨死!,那些惨死之人也是死得极其怪异……一个农夫是被自己的草叉给叉断了脖子,一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却被自己书箱中的砚台给活活砸到死!总之,这些人的死状便都像自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