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冠名权（一）
周末哪儿都没去，周五晚上的宵夜，酒喝的太多，第二天早上醒来，两边的太阳穴一跳一挑的疼，睡了一夜又一上午，中午饿的心慌，只好起来，打开煤气灶，煮了两包方便面，稀里哗啦的吃出一身汗，头疼才稍微减轻些。李向阳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不这么喝酒了。发完誓，他自己都笑了，这都第几回发誓了，回回喝高，回回起誓，算了，入乡随俗吧，谁叫我好好的语文老师不当，非跑深圳来实现自我价值呢？
活该，自找的。
周六一白天无事，中午吃完方便面，他歪在沙发上又咪了一觉，不知不觉天就黑了，迷迷糊糊听见电话响，抬手摸了摸沙发，没有，又去茶几上摸，还好，摸着了。
“哪……位呀？”
“我是谁听不出来了——你在哪儿呢？”听声音好像是二哥，李向阳睁开眼瞅瞅显示的号码，还真是二哥。他坐起来。
“二哥呀，我在家呢，有事？”
“不会睡觉了吧？这才几点，下来吧，我在你楼下呢。”
他潦草洗了把脸，穿着大裤衩子和汗衫，趿拉着拖鞋赶紧下楼。
二哥来家找我，一般都是为了吃夜摊烧烤，他住的小区外面，有个重庆两口子开的烧烤摊，味道不错，但属于非法经营。这类流动的烧烤摊，在深圳都属于被取缔的对象，但去不了根，野火烧不尽的顽强。
二哥今天来，除了吃烧烤，还有一事找他，说有个生产饮用水的企业想和国家队套套近乎，想弄个指定饮用水这样的冠名权，问他体育总局有没有关系：“钱多钱少不是问题，这是我们分局排的上号的纳税模范单位，很快就要上市了，你打听打听，这钱比你成天求爷爷告奶奶求人好挣。”
二哥说完，李向阳在脑子里就把他以前的那些旧同事、发小和同学朋友梳理了一遍，想起齐小平应该有门路，这家伙跟他是发小，当兵混了张党票，回来就给安排到部委给领导当车夫，去年说是被启用，去了部委下面一个行业协会当了颇有实权的秘书长，路子很野。
李向阳死活不喝酒，二哥自己一个人喝的没滋没味，吃了50来串肉串，喝了两瓶啤酒，回家了。
他把大概意思，打电话跟齐小平说了说，跟他胡侃了一会儿，嘱咐他当回事去办：“成事了，小爷给你发个大红包。”
这事儿说完，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搂草打兔子的事儿，搂上了那是该着哥们儿发财，搂不着也没损失什么。
10号那天是周日，发饷日只好顺延到周一。周一早上他跑了趟特区报社送广告菲林，顺便拐到商报去看看郭哥，跟郭哥商量，看能不能开个美食专版。吕晓斌此前跟别的报社合作搞过二手市场专版，说挺来钱的，早就有意在商报或者特区报开设美食专版，知道他和郭哥私交不错，央他牵牵线。
深圳林林总总的酒楼，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种形同软广告的专版，打的就是擦边球，找几个擅长此道的写手专攻酒楼饭店，把稿子写得天花乱转，既弘扬了中华美食，又不显山不漏水的给该酒楼或饭店的名号来上画龙点睛的一笔，老板没几个不着道奉上润笔费的。这种擦边球，上交媒体的不多（有时根本不花钱，弄点酒楼的免单餐劵送送相关部门和人士即可），润笔费收的可不低。郭哥是资深记者，对此门儿清，说：“这不是小事儿，让我琢磨琢磨，跟领导得有个站得住脚的说法才行。”
回到公司，小辉在财务室叫他，让他签字领工资和提成，他一看单子上的数额，果然大差不差，7000冒头。
“你没问问老吕，他和那个萍萍怎么样了？”小辉挺好奇速配成对的那两个狗男女。
“问他干嘛？姥姥，两天人影没见，到这会儿也不来个电话，甭搭理他，丫就是一见色忘义的主儿。”李向阳想起那天吕晓斌敌我不分的劲头就来气，很无耻的告诉跟小辉，说那个萍萍其实看好的是我：“要不是那个萍萍脸太圆，我能让他对对碰？歇菜吧，我兹要一下手，哪有老吕的好事？”
“那个胡睿长得挺好看啊，你不是还在人家手上写电话号码呢吗？”小辉笑嘻嘻的挤兑他。李向阳问小辉，我是不是真往人家手心里写电话号码了？那天喝到后来，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的家，小辉这么一说，他还真有点怀疑自己的德性。
在广告公司上班，累是累，但不用坐班，业务员嘛，跑客户天经地义。深圳的大企业多，外资企业和上市公司多如牛毛。跑业务成精的夏阳，这川妹子当初就是韧性十足的坚持扫楼，一栋一栋写字楼逐层敲人家门，一栋扫完，多了不敢说，一两单还是有把握的，结果，她的这种扫楼拿活的经验，在特区被只要名片上有“业务员”三个字的人迅速效仿，后来成灾。也不知道哪个多事之人还为此编了一句顺口溜，说：晚上防小姐，白天防记者广告业务员。真是离谱，如此一个高尚的职业，竟然与娼妓等同起来。
他不扫楼，这种笨办法确实叫人烦，他也拉不下脸面。在公司头两个月他是唯一一个业绩归零的新人，连底薪也只拿了百分之五十，但他琢磨出一个道道来，与其成天无头苍蝇似的去扫楼挖掘客户，辛苦不说，还经常发生业务员之间的撞车，常常争得面红耳赤得罪人，如此费力不落好，还不如另寻他途，活人还能叫尿憋死？
两个月的摸索后，一分析，他发现业务员都盯着关内的写字楼，关外的宝安、龙岗两区，他们很少有人问津，一是路远天热不方便，二是，那些关外的企业并不集中，一天跑下来，可能也就能跑一两家企业，有时候也吃闭门羹。
像乔亚电子这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实业，在关外海了去了，这个月，他只在宝安的布吉跑了跑，投入的精力顶多三成，十万的硬指标便完成了，而且，手上几单正在商洽的业务正在跟进，一落实，少说能顶几个月的业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