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有人替我死了。
那是结束的地方,也是开始的地方。
“快……”一个黑发金瞳的男孩在一个比他略高的孩子的拉扯下,不停地奔跑着,而他们的身后传来的,是一阵急促的枪声。
他们就是曾经的雷贝尔和菲利斯。
“前面就是悬崖了!”菲利斯紧急刹住了脚步,在转头一看时,追兵已经就在身后,以半圆围住了他们俩。
“可恶!”菲利斯上前一步,挡在了雷贝尔面前。
“抓住他们!”追兵的领头一挥手,四五个人上前企图活捉两个男孩,雷贝尔本来就没什么体力了,挣扎了两下就被擒住了。菲利斯则不同,三个士兵围着都拿不住他,最后只得用雷贝尔威胁才让他束手就擒。
“波维利亚皇子有用,而另一个就……”领头的人冷冷的看着雷贝尔,熟练地举枪便射。
“住手!“菲利斯一脚踩在反手抓住他的人的脚上,趁着空隙挣脱出,双脚向前一蹬,为雷贝尔挡住了枪击。
那一瞬间,雷贝尔相信了朋友,相信了友情,也认为他的朋友——菲利斯•圣克莱尔死了。
而这一瞬间,反目的两人同时扣下了扳机,背弃了友情,抛弃了朋友。
两人手中的D射枪所发出了光线在交汇处消失了。
‘啪’的一声,两人手中的D射枪落到了地上,眼前的景象带给他们的震撼已经使他们无力去握着手中的枪。
那是一个染着血的美丽身影。
帕蒂莱娜,背朝着菲利斯,面朝着佩奇,就这样挡在两人的中间,嘴角铭刻着一丝永久的最后的微笑。
“莱娜!”两人高声呼喊道,放弃了彼此的立场,疯一般冲上想扶住住帕蒂莱娜。一直跟在帕蒂莱娜的茱莉亚也保持着一个手伸向前的姿势,显然她也想扶住她的公主。
最终,扶住帕蒂莱娜的人却是佩奇,菲利斯被一脸怒气的茱莉亚挡住了:“都是因为你们这些奥兰菲迪亚的走狗,公主才会……”
“我……我……”菲利斯焦急失措地看着帕蒂莱娜,陷入深深自责的他不敢再动手,只好恳求地看着茱莉亚,见茱莉亚坚决不让开,最后咬了咬牙,转过头飞快的跑开了。
茱莉亚见他走了也放心的回头看着在佩奇怀中满身鲜血的帕蒂莱娜,心中默默的想:“公主,这个男人就是你最后的选择吗?”
“莱娜!莱娜!”佩奇不知道该做什么,心中一片惊慌空白的他只能不断的呼喊着帕蒂莱娜的名字。
第一次尝试……流泪的感觉,好痛苦……
“雷……”帕蒂莱娜白皙的手缓缓举起,微微地颤抖着,似乎她最后的希望就是去触摸抱着她的男人的脸。
“爱……”她的口中只能发出这个含糊不清的声音,此刻的她已经没有力量去表达自己的心了。而她最后的愿望也没完成,颤抖的手随着双眼的合上而无力的垂下。
“莱娜!!!”
——其实,我是想为你拭去眼泪,别为我而哭,你的眼泪应该……
“总统阁下……”茱莉亚试着呼唤了一声佩奇,因为在佩奇的最后一声高呼后,他的双眼就变得无神,静静地坐在了地上。听见茱莉亚的呼声,佩奇空洞得双瞳微微向她偏了一下。
“我可以带着公主走吗?”茱莉亚见佩奇听见了她的话,便问道。
佩奇面无表情,纹丝不动。茱莉亚只好私自走上前抱起了帕蒂莱娜的尸体,而佩奇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静得可怕。
“您保重。”茱莉亚横抱着帕蒂莱娜的尸体,缓缓走开了。
“公主,是我回报您的时候了。”
佩奇的意识恢复是在拥有紫瞳的少女走到他面前的时候。
“你哭了……”紫瞳也静静地看着佩奇说道。
佩奇扫了紫瞳一眼,接着慢慢站起身,空洞的双眼直直的盯着紫瞳,突然一把搂住了她,将她紧紧的抱着,眼泪又一次止不住地流下来,颤抖的说:“如果莱娜是被别人杀的,我可以报仇,我可以杀了那个人,灭了他的民族,毁了他的国家。我可以采取一切手段来为她报仇,但是现在……是我杀了她,是我……”
紫瞳一开始也被佩奇突然的动作吓到了,然后却微笑着接受了,双手也抬起,抱住了佩奇口中喃喃道:“你无法对自己复仇……”
“我从来没有想到开枪的后果,从我第一次上战场开始,从来没有想过,而现在,我才发现……杀人是如此痛苦。”
“我可以感觉到你那颗挣扎着的心。”
佩奇将紫瞳抱得更紧了,像是害怕再次失去了一般。
“我该怎么办?怎……啊……”突然的刺骨疼痛贯穿了佩奇全身,他不禁一声痛呼。右手的六芒星大放妖异的紫芒,那无比的痛感就是右手传来的。很明显,经历了帕蒂莱娜之死的刺激,诅咒已经深入了心灵,融入了佩奇的灵魂。
紫瞳抱紧佩奇,皱着眉头似乎在与佩奇分享着他的痛苦,待到他稍稍冷静下来之后,紫瞳松了口气,轻声在佩奇耳边呢喃。
帕蒂莱娜的离开使得军务厅的临时指挥所更混乱了,不过情况并没有恶化,尽管敌人是强大的单人部队,但这儿毕竟是奥沙利文的皇城,随着有秩序的指令不断的发出,皇城内的防护力量展开了有力的反击。只剩下在空中攻击的梅丽耶尔号,但在防空炮的反击之下,它也无法前进了,最近的空军部队也会在五分钟之内到达,情势已经大大逆转,奥沙利文占了上风。
似乎胜利就在眼前……
但是,突然一道紧急报告传来:梅丽耶尔号出现异动,正不顾损伤全力前进。
在指挥部将军们微微有些吃惊,忙跑出去,用红外夜视望远镜一看,梅丽耶尔号像疯了一般,不顾猛烈的炮击全力朝着他们这里驶来。
很明显,这不是敌人的困兽之斗,在军务厅门口站着的将军们,每个人都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性。
“快!撤离!”
在遭受无数的炮击之后,梅丽耶尔号的引擎似乎被破坏了,停止了运动,然而在一阵颤抖之后,它又恢复了动力,猛的加速朝向地面上的皇城军务厅撞去。
在紫瞳的低语过后,佩奇空洞得眼神又恢复了一丝的光芒,似乎又一次寻求到了黑暗中的方向。他放开了紫瞳,握着她的肩膀,面对着她微微地点了点头。
离开原地,他们俩跑到了皇城西侧的一个小门,这里也是原来佩奇与路科林格预定的接应地点,门口的守卫已经被路科林格支开,而波维利亚总统亲卫队都在城墙外两三百米处待命。
佩奇上前推开了大门,边问:“保护你的洛蒂呢?”
“已经出去与外面的亲卫队会和了。”紫瞳指了指城墙外,两人之间的气氛又恢复了平常。说着,她又拉了拉佩奇的衣角,淡淡地说:“我觉得你还是先考虑一下自己。”
“为什……”佩奇回头看问紫瞳的同时,才注意到了身后的天空。漆黑的夜空中,已经着火的梅丽耶尔号正撞向地面!
佩奇立即一把拉住紫瞳,焦急之下竟然一下子就推开了厚实的大门,向外跑去。
“不用这么急吧!虽然这里离军务厅不远,但这样的一艘旗舰坠落也不会影响到这里吧!”
佩奇却没有像紫瞳那么轻松,他拉紧了紫瞳,边跑边说:“梅丽耶尔号是朝着奥沙利文中枢来的,斯菲利克不可能没有考虑到梅丽耶尔号的破坏力,这艘旗舰里绝对有轰平整个中枢的炸弹……”
‘轰’的一声炸响,地面一阵剧烈震动后,随之燃起的烟气与强大的气浪验证了佩奇的猜想。
“是总统和夫人!”在皇城外等候多时的亲卫队也注意到了逃出来的佩奇和紫瞳。全员松了口气,还没时间反应过来,洛蒂突然指着那两人的正上空惊叫道:“不好,上面……”
爆炸产生的强大气浪把城墙一下子摧毁了,巨大的砖块像是泡沫一样被吹起,直砸向在城墙正下方的佩奇和紫瞳。
第二天,奥沙利文皇族全灭,军政中枢被毁,波维利亚总统死于混乱。这三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世界,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同时,帝都克比亚皇城内的查理曼正式向奥沙利文联邦帝国宣战,第一道敕令驻在曼特尔八十八狱岛的奥兰菲迪亚军对奥沙利文开始进攻,第二道敕令波维利亚总督对西部开展全面进攻,消灭西部共和国。
中午十二点,奥兰菲迪亚正式开始了攻势,大肆进攻奥沙利文南部各邦,内政处于瘫痪的奥沙利文毫无反抗之力,没有了中央的统一指挥,兵败如山倒。
另一方面,波维利亚总督府命令在西部前线的二十万奥兰菲迪亚军在西部与中部唯一连接的平原上对波维利亚军展开了猛攻。波维利亚军一方似乎因总统亚兰•圣克莱尔的死而士气低下,在经受两轮的进攻后,前线部队防线便崩溃了,在副总督克劳德•恩格尔曼的率领下,奥兰菲迪亚军长驱直入,直取圣洛蒂亚。
两个战场的大捷使得奥兰菲迪亚军士气空前高涨,这一星期,奥兰菲迪亚国防部一直收到的都是捷报。
奥沙利文南部各邦本来就属于主和派,在强大的军事打击下,南部十三邦纷纷放弃了抵抗,表示愿意无条件投降。波维利亚西部更惨了,临时的代总统维克多与前线崩溃后躲进山里的十万部队失去了联系,不得不放弃了首都圣洛蒂亚,暂时迁都到西部海岸旁的一个小城市,奥兰菲迪亚中途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抵抗就攻下了圣洛蒂亚。
世界的形式又一次回到了奥兰菲迪亚的手中,亚美利加洲内部隔阂,无暇顾及。奥沙利文南部各邦被占领,北部虽然有准备而且态度强硬,不过对于在奥沙利文已经站稳了脚的奥兰菲迪亚军还不足以构成威胁,在各殖民地中闹得最凶的波维利亚境内反抗势力已经全部平定。
奥兰菲迪亚皇城,在皇帝用于私会朝臣的奥斯曼宫中,象征着权威的黄金座椅上并没有坐人,皇帝查理曼穿着便服站在了王座的一旁,正用一块洁白的手帕擦拭着一柄银色的宝剑,在他的正对面,他的骑士静静地跪着,他也是十将军中的首席将军雷利•马得林•兰斯洛特。
“这就是所有的战报?”查理曼盯着宝剑上泛起的银光,轻轻吹了口气。
“是的,陛下。”雷利恭敬道。
“哼,斯菲利克干得不错,但我想知道并不是这些。”查理曼使劲地擦着剑,似乎不满足宝剑上的寒光,“军事上的胜利只要条件满足就是必然的。”
雷利保持着沉默,并没有答话,查理曼便继续说道:“斯菲利克回来了吗?”
“是的,殿下他与前线的五位将军商讨好了下一步战略就回来了。”
“他呢?”
作为查理曼的心腹,雷利自然知道皇帝口中的‘他’是谁,他想了想,答道:“情报显示,三皇子在爆炸中似乎已经死了,并没有返回波维利亚,但由于没有确切的目击者,无法确认真实情况。”
“哦?”查理曼似乎不惊讶也不悲伤,嘴角甚至微微露出了笑容。
“陛下,您的计划……”
“无妨,继续执行。”
雷利听见了查理曼的答案,脸微微抬起,露出了几分异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