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天地间似乎一切都安静了,唯有那一声急促的呼喊,响彻天际,但却是那么的孤独无助,分外荒凉。
还不待众人做出反应,空气中诡异的气氛越来越重,急促尖锐的风声中似乎开始夹杂着神秘凶狠的狞笑,就像传说中九幽的恶鬼来到人世。
万千轰鸣,一起响起。
无数乱石呼啸着,携带着火光,从深不见底的峡谷中,从那黑暗深深,彷佛地狱一般的地方,冲天而起。
炙热的火芒,滚烫的流石,彷佛滚滚怒潮,奔腾不可阻挡,从天而起,直插天穹,欲将天际撕裂。
“嗡!…”
流石闪烁着汹涌火光,如来自九幽地狱,残忍而嗜杀,瞬间,一股彻入骨髓的冰寒,在半空中荡漾而出。
霎时间,无数流石,狼入羊群一般,数不尽的强者来不及逃离,丧生于流石之下,一时间,哀鸿之声遍起,回荡在整个通天葬上。
炙热的火光就在眼前,冰美人脸色微寒,却并不慌乱,手中碎空一抖,整个碎裂开来,散发出水润祥光,祥光随风而涨,精光大盛,将她与原渊罩住,一步步的朝着远方而去。
原渊只见,流石滚滚而来,砸在光罩之上,水润祥光猛然颤抖不停,但却没有破裂,才缓缓松下一口气。
流石如雨,纷纷扬扬,在这个经历过无数沧桑的地方,再次熊熊上演。
无数火光冲向天空,然后四裂开来,壮丽中透着凄美。
半空中,凄寒之声不绝,那些人世间至高的人啊,一个接一个的,惨叫着,哭喊着,带着深深地恐惧,临死的那一刻,依然绝望的望着天际,远方,上演的那一场。
凄厉哀伤的火雨。
缓步踏出火雨范围,原渊缓缓闭上眼眸,不知是感受幸福的微妙,还是人世的悲凉?
血腥的风放肆嘲笑漫天的荒凉,神兵还未降世,这通天葬已横尸遍野,不知道,这一天,是不是一如往常,杀气腾腾。
经历过多次神兵降世,许多人确信对它的了解,往昔,一幅幅画面,一一在脑海中浮现,司空见惯了鲜血,却无一像今天这样。
从火海中逃出,半城衣衫凌乱,目光中带着苍凉,目光从身后的妖族强者身上扫了扫,便又回到了天际。
数不尽的人被卷入其中,没有逃出,此刻,正在兀自挣扎着,哭喊着,一路修行,如今,却彷佛孩童一般,讪讪哭泣,不可不感叹世事无常呀?
火雨啸天,似毁灭之日来临。
原渊手掌紧握,手指弯曲,深陷肉里,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什么,此刻,他惊骇的发现,心头一股淡淡的悸动,很轻柔,却很清晰,彷佛情人般温柔,萦绕心头。
远方,峡谷中,冲天火雨映照,却依然不能趋尽那凝固了一般的黑暗,深邃深深之中,一股淡淡的召唤,越来越紧,越来愈清晰,不一会,竟似要呼之欲出。
原渊默然,惨惨火光,打在脸上,火光中的他,已不复昔日模样,眉宇间的青涩,逐渐退却,似成熟了些许。
流石纷纷,照亮寒空,四散而下,如激流狂吼,漫天押赴,将天地压得很低,很昏暗,置身其下,在场的人,纷纷有着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凄厉哀伤,纷扬石雨,永无止境,彷佛是诉说着,对这个世界的愤恨,同时,解开无数岁月的压抑,原渊甚至担心,激流勇荡,会不会就这样一直下去,将整个世界都毁灭。
“卟!…”
火焰呲呲声中,有淡淡的异样声响,缓缓传出,似什么东西破了一般,愈来愈急,慢慢的,竟成尖锐呼啸之势。
原渊心头涌动,似整个心都跳了出来,那股召唤,就在心头,就在远方,他极目望去,只见,漫天火光中,缓缓透出一缕漆黑之色,那是无尽火芒中,夹杂着的唯一暗色。
看清了,那是一座黑塔,塔身漆黑,不带任何光泽,彷佛一团黑暗,来自地狱,冰冷骤然,缓缓升空。
塔身过处,流石火雨纷纷避退,黑塔就这样慢慢升起,缓缓地,从无尽黑暗处,拔身而起,直插天际。
随着黑塔的点点升起,流石顿疯,怒号着,翻腾着,带着滚滚熔岩,一波波的冲向天穹,似将天空撕裂。
天空中,疯狂的号角似乎从未停过。
从那一刻起,所有熔岩,所有火光,化作一波喷射的巨焰,甚至,强者身下曾经坚硬的地面,此刻,却完全崩溃了一般,变作熔岩地狱,巨大的裂缝龟裂无数,赤红的岩浆在脚下奔腾咆哮。如浪花一般飞溅,打在残留的焦黑岩块上,不停的灼烧着,发出丝丝的声音。
滚滚火焰,铺天盖地,彷佛就在眼前。
在绝望的气息中,彷佛已无法呼吸。
黑塔缓缓地,继续升空。
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变作了火一般,如置身洪炉,身受炼狱之苦,无尽的赤焰在耳边轰然狂啸,仿佛无穷无尽的手从四面八方疯狂的拉扯着身躯,要将天空中,那些身影粉身碎骨!
塔身之上,是那特有的狰狞深邃的漆黑。
一道道目光聚焦而去,滚滚熔岩火柱,支撑着,拉扯着,却苍白无力,无法阻挡黑塔的升起。
终于,黑塔不再上升,塔底虚踏,悬浮在流石、熔岩之上,赤红岩浆翻涌着,如水波,倒映出漆黑塔影的同时,微微的泛着涟漪。
这彷佛一个讯号,拉响了号角。
那岩浆之海,从原来无序的涌动,转眼间纷纷如受巨力拉扯,开始向着同一个方向迅速流淌。岩浆洪流越涌越快,炽热的气体蒸腾而上,将这曾经的地面变作了真正的熔岩地狱。很快的,太过巨大的力量,在这个岩浆之海上扯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毁灭一切的赤焰在岩浆上熊熊燃烧,如一场*的狂欢之舞。漩涡越来越大,深深陷下,被狂奔激流扯动的那一股咆哮,从这漩涡深处,慢慢的散发出来,如雷鸣一般,逐渐响亮,到了最后,它已震耳欲聋,甚至盖过了半空之上的黑塔的轰鸣之声。当急速旋转的岩浆已经急速旋转到几乎疯狂的地步时候,那个巨大的漩涡宽达数丈之大,从深深漩涡里,伴随着那一声震天雷鸣。
整个世界,再次陷入了安静之中,滚滚熔岩,缓缓聚集在黑塔之下,化作一道熔岩之柱,耸立在疯狂燃烧的火海之上。
塔的力量,火的精华。
似乎,一切都不可抗拒。
片刻之后,却又仿佛是过了很久,时光凝固,谁又知道呢?
原渊怔了怔,从冰美人手腕中,探出头来,抬头望去,茫茫无穷,只耸云霄,竟看不到塔尖,心中惊叹,难道这黑塔,真的连着天际。
塔身深深,不知几层,塔身暗淡,荒凉苔痕,彷佛是无数流年岁月刻下的痕迹,亘古的荒凉气息,如水一般,从塔身缓缓流出,在天空中多了一缕荒凉。
缓缓,似有淡淡而又浩渺的吟唱,从黑塔中传来,在天空中响起,回荡在这末世一般狂舞的世界之中,犹如漫天神佛一起吟诵,哀伤肃杀的旋律,始终荡漾。
众人对望一眼,面面相觑,往昔记忆从脑海深处一点点浮出,自天冢诞生以来,神兵降世不断,可没有一次,似今天这样浓烈,似今天这样毁灭。
冰美人脸色一如以前苍白,常年笼罩在脸庞的冰寒,连这熔岩火光也无法驱除,她默默的望着彷佛被磅礴滚滚熔岩漩涡,众星捧月一般托起的黑塔,脸庞微微动容,似没有料到这种局面。
狂风夹杂腾腾热浪,迎面扑来。
妖焰一声火红长衫随风而动,在奔涌着、咆哮着的岩浆之中,彷佛燃烧了一般,有动人心魄的妖艳,此刻,她美目流转着奇异光泽,望着黑塔不语。
黑塔耸天,塔身漆黑,在天空中,彷佛是这个世界所有的黑暗聚集在了一起,在那阴暗中,不带一丝光亮。
漆黑塔身,节节攀升,极目仰望,竟不知有多少层,塔身之上,满是古朴痕迹,势走苍穹,蜿蜒龙盘,如呼啸而出,迎面扑来。
众人一阵骇然,忙定睛细看,却见那些痕迹依旧,并无异样,只是更觉古痕苍穹,雄劲拔然,不可直视。
原渊远远眺望,那些刻痕从外边上看,该是一件件神兵,众然刻在黑塔上,却忽而低扬,忽而高昂,似天地间最雄壮的旋律,一起咆哮不止。
缓缓地,太过于可怕的能量波动,如水似波,怒号着,咆哮着,从天际一般的塔身上,潮涌而出,将整个通天葬点燃,如火如荼的暴烈,转眼便充斥在偌大地空间之中。
天地肃然,为了这无可匹敌的威势,还是为了那亘古以来,从来没有惊现世间的超然。
滚滚熔岩,无风自动。
是不是,越是天地间至高无上的力量,越是要经过最可怕的岁月风化。
原渊不知道,这一刻,他只知道,那黑塔高耸处,心头的召唤越加的强烈起来,一点点的,温柔而又猛烈,仿佛最温柔的情人就在眼前,轻声的呼喊着,拥抱过来。
残阳夕红,带着最后一丝凄凉,西下而去,偶尔泛起一点狞红,仿佛是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缕眷恋,深深无限。
“嗡!…”
一声轰鸣,拖着巨大的洪音,从天穹无尽深处想起,如无上帝王,临幸人间,冷冷俯瞰,仿佛从不将庸俗世人放在眼中。
或者,如它那样的存在,还会有什么能够倒影在它的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