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冰冷,再次涌了上来,有彻入心扉的冰寒。
他无助的挣扎了一番,再度沉了下去,一点点的,很是不甘,却再也不能停住。
黑暗仿佛无数双冰冷的手,从四面八方伸了过来,汲取着他身上温暖的同时,更是一点点的将他拖入了深处,那里,仿佛凝固了一般的黑暗,没有泛起一丝涟漪,却不住的无声狞笑。
他的心,在一点点的死去。
直到,嘴唇里,一股炙热的暖流,带着死命的疯狂,迅速的涌了过来,仿佛炽热骄阳,为他驱赶彻入骨髓的冰冷。
黑暗纷纷退去,冰冷也仿佛无边的潮水,咆哮了一阵,也退了去。只有,那一份温暖长存。
他睁开了眼,却见小尤物一张仿佛透出水的红唇,不知何时已经贴上了自己,一条香舌,深入他的口中,如温柔的触手,轻轻搅动着,不停释放着温暖与甜蜜。
他又闭上了眼,静静地感受着,那股暖流,仿佛不止流入他的口中,更深深的流进了他的心口,如润物的春雨,无声的温养着。
四下无声,一片静悄悄的。
万木灵浆发出的幽幽绿光,仿佛光亮了一点,照亮了四周。
忽地,原渊感觉脸上一热,一滴滚烫的清泪,微微灼热着他那接近干涸的脸庞,他睁开了眼,却见与他没有距离的那个女子,妖媚入骨的脸蛋,此刻泛着微红,胸膛轻轻起伏之间,眼角又是一滴清泪,无声滴下。
他伸出了手,将她轻轻抱住,抬起了头,嘴旁颤抖着,将她眼角的清泪慢慢地、一点点的吻去,然后捏了捏她粉嫩妖娆的脸蛋,轻笑道:“小傻瓜!”
轻柔的声音,缓缓飘荡在树洞中,许久才慢慢淡去。
小尤物破涕为笑,一张容颜,在幽幽的绿光中,更加妖媚动人,*人心魄,仿佛一朵娇艳盛开的牡丹,只要看上一眼,便再也不忍移开。
原渊沉浸许久,望着她,安详中,突然想起了可人儿,那个热情奔放的女孩,还有冷若冰霜的冰美人,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放开了手臂。
小尤物神情一伤,方才仅持续片刻的甜蜜笑容,凝固到了脸上,随着风,迎着绿芒,一点点的退去了。仿佛这与原渊这咫尺的距离,又成了天涯。
原渊不敢正视她的目光,转过了头去,透过万木灵浆,望向了怪树,却见它不知何时,枝杈上多出了一颗圆润珠子。
珠子晶莹剔透,缓缓转动之间,周围的空间,剧烈仿佛水波一般剧烈的波动着,一股可怕的灵力,夹杂着无穷生机,狂风暴雨的肆虐开来。
原渊怔了一下,面容微微扭曲,这颗珠子,虽然他只见过一次,却不知为何,心头对它总是有说不出的牵挂,仿佛那已是他的亲人,最温柔、也最需要呵护的亲人。
补天石。
他心有不忍,低下了头去,不再望上一眼,更不敢向身旁看去,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道:“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怪树没有转头,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补天石上,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你将万木灵浆收好,我送你们出去,另外,他日,若有缘再见,补天石一定奉还。”
原渊没有做声,悄悄的用鬼谷界将万木灵浆收好,而后,冲着怪树点了点头,算是答复了。
少了万木灵浆,周围顿时黯淡了下来,黑暗仿佛狰狞的野兽,从四面八方无声的冲了上来,将所有的东西尽数吞没。
怪树也不责怪,所有枝藤一起颤抖,隐隐间,仿佛有狂放不羁的笑意传出,然后,腰际的那根枝杈奋力挥动,下一刻,原渊两人便消失在了树洞之中。
半晌,怪树也消失了踪影,树洞里一下子空荡了起来。
一切如昔,沉寂了无数岁月的宁静,再次归来。
…………………………
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
半城极目望去,却见,周围乃至远方,除了一片白色之外,再无其他异色,遥远的地方,白茫茫的地面,仿佛连着天际。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响,他奋力长吼,却惊愕的发现,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仿佛在这个空间里,除了一片白色,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附属品,不再有任何用途。
他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抬起脚,向着前方走去,一步又是一步,从不停歇。
这一走,竟又是许久。
他看了下四周,却见仍然是一片白茫茫的,没有一丝的变化,连他自己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原地踏步,从未迈出过一步。
半城脸带苦笑,眉头紧紧蹙起,停顿了片刻,又迈开步伐,向前走去了。
走了许久,很久,久的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他从未停下脚步,直到,前面有一个温柔的声音,轻声喊道:“你来了!”
半城身子巨震,目光有些茫然,缓缓抬起头来,望了过去,前方,不远处,千篇一律的白色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俏丽身影,迎着有些刺眼的白光,向他轻轻挥手。
他心中一痛,面色清苦,脚下几乎带着踉跄,快步向前走去,慢慢地接近了,就要倒了,马上触手可及了。
这一片凄冷的白色世界,满是冰冷,满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伸出了手,想要抚摸那个睡梦中,早已出现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身影,她看起来,是那么安详,那么美丽,那么体贴!
往昔的回忆,一点点的,慢慢地,仿佛治劣潮水,全部涌上了心头,带着温柔,更带着刺痛。
他的手,开始剧烈颤抖,渴望着一切,不是梦,不是梦!
可是,她却随着风,悄悄远离。
半城手摸了个空,僵在了半空,慢慢地,却很明显的颤抖了起来,连带着整个身躯,一起颤抖。
他脸上皱纹深深,每一条都仿佛岁月的雕刀,深深地刺入了肉里,无情而又冷酷,他的眉头,狠狠地拧到了一起,与那裂缝一般的皱纹,一道腐蚀着这张枯瘦无神的脸。
他眨动了一下双眼,早已干涸的眼眶中,不可思议的又涌上了一丝浊泪,一如成灰了泪始干的残烛,被残忍的岁月,一点点的风干殆尽。
“为什么?”他的声音嘶哑,仿佛等待了万年,早已心死的行将就木的老人,“每一次,明明触手可及,却仿佛隔着天涯,无论我怎么追逐,也追不上?”
他蹲下了身子,抱着头,痛哭起来,竟如一个穷途末路的孩子,哭的那么伤心,直到,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了他的肩头,轻轻抱住了他。
他哭了很久,抱住了那个柔软而温暖的身躯,泪如瀑流,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哭诉数千年以来,积攒在心头的不尽相思。
那个身影站在白茫茫的地方,迎着头顶上不时照来的阳光,轻笑着,她的笑容如永不凋谢的百合花,恬静中透着凄美,她也抱着他,不停的用手轻拍着他。
天空无云,风很清淡。
谁道岁月无情,越过了数千年,又上演起了悠久回忆。
时光第一次流的这么清淡。
慢慢地,高高的天穹,不知不觉间,竟涌上了一丝黑云,越聚越浓,狂风紧随着大作,昏暗冰冷,再一次充斥了整个世界。
忽然,一片浓浓的血海飘了过来,从血海之中,缓慢的,伸出了一只手,一把抓过他身旁的清影,缓缓地拉到天际。
那只手的动作很慢,不知怎的,半城明明可以看到,身子却怎么都无法动弹,只能够眼睁睁的望着半空。
远方,那里,那只手一把掐住了她洁白如玉的脖颈,猛地用力,瞬间,她的嘴角,鲜血横流,流到她的身前,再从半空滴落,仿佛一朵朵娇艳的百合,盛开着最后的凄美。
血海再次动荡,伸出了一张嘴,迎风而涨,瞬间变大,将她完全的,吞入了腹中,只有一片衣衫碎片,缓缓飘落,随着风,飘到了他的面前。
天空中,仿佛在黑暗最深处,有隐隐的雷鸣响起,有不尽哀伤。
他颤抖的,伸出了右手,将那片衣衫碎片抄在手中,抬起头,望着天空,狂啸起来,“不……”
声声凄厉,如杜鹃哀鸣,又彷佛狰狞野兽,带着不尽荒凉,与冲天的怒火。
四周厚厚黑云翻滚而来,遮盖了整个天际,层层叠叠,遮天蔽日,而又滚滚不停,仿佛沸腾了的开水。
黑暗无声的冲了上来,从四面八方,仿佛千万道奔涌怒潮,又彷佛无数挣脱了牢笼的野兽,携带着无声却如雷霆的威势,带着不可抵挡的势头,冲了过来。
半城抬起头,望着苍穹,天边黑云更胜,天穹压的很低,仿佛要塌下来了一般,他的双眼,愤怒而疯狂,逐渐涌上了一丝红芒,在无边黑暗中,泛着狰狞血芒,犹如一头野兽。
他将右手心里的碎片仔细收好,随后,右手再度,慢慢地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