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是多久,也许只有这个时刻能够衡量!
光柱所过之处,风云汇聚,天地为之变色,整个地面剧烈的颤抖了一下,随之,一道赤红岩浆,从大地最深处,带着破空的喜悦,彷佛鲤鱼跃龙门一般,高高的冲上天空。
这彷佛一个信号,霎时间,无数的岩浆之火,彷佛冲破了地狱之门,狰狞放肆的狂笑着,有不尽的惨然,然后,无情的砸落人间。
这一刻,冷冷而无边无际的黑暗,彻底的被火光所驱逐,无数的岩浆冲上去又降下来,彷佛波涛汹涌,澎湃不尽的怒潮,一遍遍的冲刷着这个世界。
直到,整个苍凉大地,所有的一切都被焚灭,全部化作熔岩之海。
所有熔岩高涨着,一起上演着地狱才有的末日狂欢,不眠不休,不灭不休。
世界毁灭,在这一刻!
在毁灭的浪潮中,原渊无法自已,那股汹涌可怕的力道,连这个世界都承受不了,更何况他了。
火焰熊熊、热浪腾腾、烈风阵阵,无不撕扯着这一具身躯,在太过于巨大的疼痛和恐惧中,他无法呼吸,一点点的被拖入冰冷绝望的地狱,各种各样的痛苦纷至沓来,将他包围。
前所未有的疼痛,难以忍受,在热浪岩浆的扯动之下,他面容扭曲,身子轻轻颤抖着,一点点的崩溃。
一声长啸,一分凄厉、一分撕心。
生死关头,脑海之中,那一团光影再次涌动,飞也似的直刺半空,璀璨流金大字,迎空释放着夺目光芒。
“天地灭生,末日长存!”
无数庞大冗杂信息,字面艰深寇瑟,似天书降临世间,难以理解。
天地诀!
这彷佛一个信号,下一刻,熔岩浪潮一阵翻腾,高高的冲天而起,犹如刺破天空的巨大火光,在末日狂欢中,与天空夺目流淌的天地诀交汇相应,一起迸发着毁灭。
无数熔岩,一波接一波的冲上天空,彷佛被抽取了所有精华,片刻之后,化作一片灰烬,缓缓落下。
半空之中,那几个烫金神迹,光芒更加璀璨,一股古老而庞大的气势,缓然而起,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浩大,直到滚滚威势不受天地阻隔,远远超过这个世界的承受极限。
原渊忘神的看着天空,如痴如狂的观摩着末日景象,如醉似渴,而那一片彷佛火光一样的字体,越发的明亮激荡,逐渐的,彷佛有生命一般,隐隐散发出睥睨天下的威势。
他仰着头,早已沉迷其中,顾不得其他,脸上的痛苦之色慢慢退去,眼神中散发出的目光,也越来越是明亮,几如一团汹涌燃烧的火焰,与这一片疯狂的天空,合为了一体。
不知为何,天地之间,彷佛安静了下来,烈风不扬,极度高温而呈现红润透明之色的岩浆,彷佛也停留到了半空,将整个苍穹连成了火红一体。
滚滚岁月红尘,全部停留到了这一刻!
他的眼光微微收缩,一双眼眸,痴痴地望着半空,在那凝固着的火光时光之中,前尘往事,慢慢的涌上心头,刻骨铭心却轻风涌过。
从遥远的天边,毁灭的最深处,隔着层层直冲天际的炙热熔岩,不觉间,传来了一声飘渺、悠远的梵文吟唱,如古老的欢唱,在这毁灭的火光中,将沉寂了千万年的景象,慢慢的再次展现。
“噗!…”
一声闷响,彷佛谁在不尽的远方,低低轻叹,回味响起。
原渊的身子瞬间紧绷,这片刻间,一股浩大的力量,从体内深处,彷佛万丈洪流,带着奔流不息的怒潮,猛然涌现,迅速的游走全身。
他仰天一阵长啸,声音凄厉,犹如万千恶鬼生啖其肉,熊熊地狱之火炙烤灵魂,撕心裂肺一般的声嘶力竭,在这毁灭狂欢中,狰狞响起,再度平添一份荒凉。
随着这一声哀嚎的荡漾,无数火红熔岩彷佛受了刺激一般,一波接着一波的疯狂冲入半空,愤怒着将苍穹撕裂,其中蕴含着的难以忍受的高温,更是化作一道道有形的浪潮,嘶吼着荡漾开去。
天空之中,那些滚烫流金的文字,随着迅猛升高的温度,越发的灿烂夺目,闪烁不停,彷佛是天地间唯一的主宰。
热风如刀,飚掠阵阵,带着彷佛鬼哭一般的怒号,尖锐呼啸着吹过,在这个寂寞毁灭的地方,不尽仓皇、不尽悲凉。
天边回荡着的神秘吟唱,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拔越高,嘹亮高涨,同时音调也是越来越尖锐,彷佛刺破这个世界的尖锥,声声凄切!
原渊身子大震,整个身躯都在剧烈的颤抖着,随着天空中闪烁越来越是不休的法诀,体内奔腾着可怕能量,更是犹如汪洋海洋,浩瀚叠加,一浪高过一浪。
逐渐的,体内的血液也开始沿着筋脉川流奔涌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到了最后,纵然隔着皮肤,原渊也可以听到体内血液欢腾呼啸的声音。
一切缠绵不休、一切回荡不绝!
他在痛苦与毁灭边缘苦苦挣扎,苦守着一丝清明,每一次到了崩溃边缘,又强行咬着牙,生生拉回,撕裂般的痛苦一波接一波的袭来,渐渐地,他在这痛苦中,麻木了起来。
千百年来,一直流传着极限传说,或许就是此刻,到了痛苦的极限,也就不会感到疼痛了。
原渊一声舒啸,彷佛全身的痛楚都散了去,体内能量奔腾之间,一股意想不到的舒爽欢畅袭遍整个身躯,在火焰之中残破不堪之处,也在这一股磅礴力量修补之下,愈合了大半。
他抖动着身子,身子凌空而起,虚站半空之中,全身衣衫飘扬一阵,猛然破碎,他举起两只手掌,感受着身上萦绕着的充沛到了极限的力量,不由的高声狂笑起来。
下方,熔岩滚滚,掀起冲天浪潮,连绵不绝的刺破天穹,而又无力又无奈的落入岩浆之海,拍打在焦黑的石块上,嘶嘶作响。
烈风如刀,带着难以想象的高温,刮过脸庞。
有那么一刻,原渊甚至狂妄的感觉,他便是天,那股充斥在体内的力量,举手之间,天地覆灭。
或许,天地诀的真谛,便在于此!
一阵阵恣意而疯狂的笑声中,激荡在天穹上的天地诀,兀自旋转了一阵,光芒愈加的暗淡,终于闪烁了一下,消失了踪迹。
响彻天际的飘渺吟唱,也在不觉之中,消失在了远处,不知从何处来,更不知消失在了何处。
下方,如烈如狂的热风,越来越小,广袤大地所化的熔岩之海,不再汹涌,慢慢平静,一点点的下沉而去。
最深邃的黑暗,从遥远的最远处,无声呐喊着冲了过来,四面八方包裹过来,将一切吞没,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宰。
原渊依然狂笑着,直到冰冷凝固的黑暗,从天而降,席地而下,将他吞噬,冰冷丝丝涌动,彷佛欢喜着的高墙,压迫着他沉沉降下,这一刻,他惊骇的发现,竟然无法抵挡。
他惨叫一声,被拖入了黑暗最深处,彷佛地狱一般的冰冷之中。
下一刻!
“啊!”
不知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原渊惊叫一声,腾地一下,坐了起来,面容惊恐,额头冷汗淋淋,大口喘着粗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他定了定神,大口喘息几下,睁开眼睛四处望了一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
此刻,他身上换了一件干净长衫,一身月白之色,只是全身尽数湿透,湿漉漉的黏在身上,连方才沉睡身躺的床上,也湿了一大片。
他摇了摇头,轻动之下,发现全身肌肉酸痛不堪,这才回想起当日之战,心有余悸的同时,不由的一阵轻叹,也不知道沉睡了多久,苦战中遭受的创伤早已结愈,甚至连伤疤都没有留下。
原渊感慨一阵,向着周围看了一眼,发现床边处,小浪手托着腮,紧闭着双眼,小巧的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他心头一暖,想必沉睡的这一段时间,一切都是小浪在照料,也难为他了。
原渊目光移开,朝着旁边望去,墙边几张字画,门旁两盆鲜花,再有就是屋中央处,放有一张檀木桌子,和几把椅子,心想这定是一间客房,不过,显然不是以前的那家了。
他摇摇头,双眼微微收,白家家大业大,且在这古石城中,行事向来霸道,当时,生死关头,一怒之下斩杀了白冰,白家岂能善罢甘休,小浪此举,也是慎重起见。
原渊正失神之间,小浪脑袋栽了一下,竟然磕到了床帮上,发出“嘭”的一声大响,随后捂着头,呲牙咧嘴一阵,睁开眼望了一下,脸上大喜,顾不得刚才的疼痛,喜道:“你醒了?”
原渊微笑不语,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小浪小脸一皱,鼻子泛酸,竟是哭起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尽往原渊身上蹭,原渊笑着抱起他,捏了捏他精致的小脸蛋,道:“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哭什么?”
小浪扬了扬头,小巧的眼眸泛着泪花,眼泪汪汪,奶声奶气道:“你都昏迷三天了,我还以为你醒不来了呢?”
原渊微微惊愕,不想一场梦竟是过了三天,又看了小浪一眼,心头忽有感慨,小浪至少活了数千年了,可大半时间都是困在鬼谷界中,好不容易脱困了,可修行却是大减,甚至连心智也衰退到了孩提时代,这是一种幸运,还是不幸呢?
原渊轻叹一声,又摸了摸小浪脑袋,目光中尽是爱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