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而言,但凡江湖上名门大派的人到了,宗圣宫太华峰峰顶的听天钟才会鸣起。此时陡然响起,定是又有不知哪门哪派的人物到了。叶昭一语惊醒宋春秋,两人这便意匆匆跑出去看。
终南山腰,果真一大群各派弟子在等待。那柳嫣此时正好跟在峨眉派了凡大师身后,见了宋春秋,赶忙跑过来道:“你们去哪里了?到处找你们。”
宋春秋笑道:“这不是和大哥四处转转么,嫣妹,你怎么这么高兴?”
柳嫣嗔道:“谁高兴了,你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快活了。”
宋春秋讪讪一笑,叶昭心知不妙,此二人情话连篇,自己还是溜之大吉为妙。正好要走向前去看把戏。哪知此时山下迎客的太华峰弟子跑上来,先向各掌门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启禀掌门人,淮南百艺宗宗主常百通常老爷子、徐州长生门赵长生赵老神仙联袂来访!”
苍木道:“恩,知道了,你快引我去迎接!”
那弟子恭声应是,后首峨眉派了凡大师道:“既是常老爷子和赵老神仙前来,我等江湖晚辈,也是不可失礼,这便同去迎接两位老爷子来主持公道!”
宋五经道:“正是如此!”
苍木道:“那好得紧,我们便一同前去,想来两位前辈是我等师尊一辈的人物,万万不可怠慢!”
叶昭听说是常百通老爷子和赵长生两位,心中一喜。那两位于他有指点提拔之恩。他记恩在心,一心想拜访一番。此时虽然不便泄露身份,但好歹也是要瞻仰瞻仰的。于是跟在宋五经身后,宋五经见到叶昭装扮的少年,也是目光一亮。随意不以为意,略慢苍木半步往山下走去。
一干人众走到山脚,果然瞧见是一个长衫老者,鹤发童颜。一个浑身短打,精干无比。正是赵长生和常百通无疑。常百通身后,一个妙龄少女,鹅黄长裙,肌如冰雪,不是常婉青又是何人?
那苍木见了赵长生和常百通,慌忙执晚辈礼。赵长生一门之主,也是见过世面的。赶紧还礼道:“苍木真人不可多礼,老头子哪敢劳烦贵掌门亲自迎接,真是罪过罪过!”
常百通又道:“苍木真人确是多礼,我二人多有叨扰,还乞恕罪!”
苍木恭声道:“常老爷子、赵老爷子乃是我修士中的有德宿耄。更是我师祈鹜真人至交好友,因此不敢无礼。”
常百通朗声道:“苍木掌门此言差矣,区区在下忝为百艺宗之主,阁下亦是宗圣宫一派掌门。大家皆是同起同坐之位,何来这么多繁文缛节?倒教在下汗颜了”
苍木道:“在下即便是一门之主,那也是晚辈,丝毫不敢违跃。”
赵长生正要说话,那武当张广宇却道:“哎呀呀,你们几位也休要聒噪啦,这边上山罢!”
那张广宇也算是武林中的前辈了,相貌虽然不过三四十岁,其实亦有八九十岁,只是修为高深,颇通养颜之术。看起来几位年轻。此时这番话说出来,不懂事的人还以为无礼,其实大大的有资格。
赵长生果然当即道:“原来张老弟也在,哈哈,妙得紧妙得紧。”
那了凡大师、宋五经皆是有礼之士,当即亦拱手行礼。赵、常二人连说“失敬、失敬”。
苍悟识得大体,又在中间介绍指引。这才熟络起来。苍木此时神色恭敬,对二老道:“请两位老爷子上山奉茶!”
常百通道:“好说好说!”
罢了,一行人又逶迤往太华峰走去。那常婉青一路环顾,便如宋春秋当时上山一般。叶昭跟在宋五经身后,常婉青楞是没认出来。他有意捉弄常婉青一番,便随手摘下一枝野花,运劲一射,只听咻一声,那花儿不偏不倚正好插在常婉青发中,更增三分秀丽。
常婉青也是略有几分本事,察觉出来,身手一摸,竟是一朵鲜花。她略感恼怒山中登徒子,转首望去,竟是一个络腮男子,正冲他挤眉弄眼。常婉青正待发怒,细心之际察觉这男子眼神颇为眼熟。略一想,便知是在濮州城中帮自己出过气的叶昭大哥。当即要喊出口,那叶昭赶紧一指压唇,作噤声状,常婉青冰清机灵,知道定有隐情,也只好嘻嘻一笑,便不理睬他。叶昭在那身后,之见她后颈肌肤如霜,吹弹可破,幽香传来,心神为之一荡。赶紧屏气,这才不生邪念。
宋春秋和柳嫣此时正好本来,老远瞧见宋五经,赶紧行礼称呼。宋春秋见叶昭低头不语,示意柳嫣看去。柳嫣果见他似乎想事,脱口道:“叶……”那宋春秋一惊,赶忙掩道:“叶师哥,你也在这啊?”
叶昭抬头一看,见是那两夫妻,笑道:“你们不去快活,怎的来寻我作甚?”
柳嫣羞得低头不语,宋春秋啐了一口道:“不正经,小弟正愁无聊,这不找你,还找哪个?”
叶昭暗笑,道:“恩,既是无聊,那今晚我们便去太华峰后山玩儿吧,我听宗圣宫道友说那里的瀑布实在美极了。”
他这话说得不算大声,正好常婉青听在耳朵里,心想那叶昭大哥哥定是约我去什么太华峰后山相叙,嘻嘻,我便去瞧瞧。和叶昭哥哥在一块的那位大哥哥和姐姐也是极好玩的人,想必也是有趣地紧,想着想着心中快乐,步子又轻快许多,赶紧跟上爷爷往太华峰而去。
叶昭和宋春秋、柳嫣并众门弟子只是好热闹的,此时瞧罢了热闹,也做鸟兽散。他三人趁着长辈不注意,又偷偷溜走。不在话下。
其实说来好笑,那叶昭之话好大破绽,试想夜里有什么瀑布好看?若是白日,兴许还能见着彩虹。此时两夫妻实在无聊的紧,这才昏头昏脑来寻事。常婉青亦是如此,想起大哥哥密语相约,心中疑虑早给欢喜冲去,哪里还记得这些细节?
却说到了夜幕降临,那宋春秋果然领着柳嫣来求叶昭去看瀑布。叶昭领了两人,这便来到后山,只见果然潺潺溪流,到了瀑布口,如同倩女梳头,实在美妙。宋春秋连声呼好,柳嫣亦是俏脸通红。那宋春秋见爱妻这般欢喜,打趣道:“要是你我能在此美景之中度过余年,剩生下十七八个娃娃,那也是平生一大快事!”
柳嫣嗔道:“谁要和你在这里度过余年,和你生娃娃了?脸皮倒比襄阳城池还厚。也不怕大哥笑话!”
叶昭听在耳里,又不好意思笑他二人。只作不闻不见。凝神感悟。哪知又想起大师兄李道肇与赛拉图那段孽缘,自己和秦娴生死茫茫,当真心如刀绞。宋春秋见大哥脸色不妙,又关心道:“哥哥莫不是又想起谁啦?”
柳嫣白了他一眼,似乎再说:明知故问。宋春秋讪讪一笑道:“人生如此长久,若是有缘,即便老来相逢,也是幸福至极。”
叶昭似有所悟,道:“贤弟此言入理。愚兄也是想起大师兄和宋姐姐。唉……又想起我那亡父,心中不免悲怆。倒是坏了贤弟、贤弟妹的心境。”
宋春秋正要安慰他一番,那身后突然一个女子嘻嘻一笑,娇声道:“叶家哥哥,你想爹爹妈妈,就不想小妹我么?”
叶昭回头一看。正是常婉青,不禁喜笑颜开道:“我就知道妹子你都听着呢!”
常婉青嘻笑道:“叶昭哥哥有命,妹子岂敢不从?”
宋春秋和柳嫣莫名不已,那叶昭也不欲让他二人多加揣测,便将两人相遇之事说来,又介绍他三人认识。宋春秋此时喜道:“哎呀,没想到齐鲁四仙那四个脓包又折在大哥手里,嘻嘻,想必常家妹子当时在一旁定然看得欢喜,哎哟,我倒错过这样一场好戏!”言语之间颇有惋惜之情。
柳嫣道:“你甚么时候才能正经一点呢?”
宋春秋笑着说:“嫣妹要我甚么时候正经,我就甚么时候正经。”
柳嫣含羞对叶昭道:“大哥,你看他这德行”
叶昭含笑不语,那常婉青却吐了吐舌头道:“这宋哥哥和柳姐姐倒是一对欢喜冤家!嘻嘻”
其实叶昭和常婉青也不过一面之缘,但他总觉得这常家妹子性子天真,不似别的江湖女子诡计多端。他见她年纪略小,总有护她之意。怜爱之情,溢于言表。此时四人说说笑笑,极是投机。那宋春秋嘴巴最多,此时问起那妹子家世,常婉青道:“我爷爷就是今天你们见到的那个老人家啦”
宋春秋道:“你爹爹妈妈是?”
那常婉青瞬时脸色不悦,显是有什么伤心的往事。叶昭心知不妙,赶紧道:“好妹子,别想啦,你看这宋家哥哥就是多嘴,瞧大哥不打他老大耳刮子!日后又人欺负你,也告知哥哥,哥哥帮你出气!”
宋春秋正是借驴下坡道:“对对对,都是我宋大傻糊里糊涂,不容大哥出手,自己便来,该打该打”说着真的举起手真要打自己耳刮子。那常婉青嫣然一笑道:“嘻嘻,你这位大哥当真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