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松叹了口气道:“秦姑娘一片赤诚之心,老夫本不当欺瞒你。昭儿他身中七绝毒丹,药入肺腑,终是……唉,如今虽然齐鲁四仙那四个浑人送来了解药,却也解不全,只解得七停中的四停,那余下的三种毒物,便是赵老爷子,也难治得紧。好姑娘,你今日能来觑他,也是他的福分”
秦娴初时听得苍松说叶昭“身中七绝丹、药入肺腑”一时大骇,竟生死意。这时苍松又道齐鲁四仙送来解药,她一时绝望复又狂喜,就连齐鲁四仙为何会送解药来也不顾多问。待得苍松再说那解药只解得七种中的四种,其余三种便是赵长生也解不得时,顿时心如死灰不复温。如此心绪起伏,直觉一生之中再无什么坎坷快事能至。
苍松心知秦娴对叶昭颇有心意,又道:“秦姑娘,世人皆有命运,我等也不好强求。眼下这解药虽解不得七种剧毒,但好歹能救他性命。即便有些苦头吃,那也好过他早早丧了性命。”
秦娴秋水盈盈,幽幽道:“我素闻那七绝丹霸道强劲,余下三种毒物若不能解,他……他这一生不知要吃多少苦头。若是上天开眼,便……便莫再折磨他才好。若是能够,我……我宁愿受苦受痛的人是我。”
她言语恳切真诚,一种粗汉子都直感唏嘘。苍松本欲再安慰几句,那齐鲁四仙声音又传来。
“哎呀,我说大哥,巫山门这仙丹倒还真算灵验,如今我只觉得丹田之中真气澎湃,怕是等闲之辈也不放在眼里啦!”
“二弟,你原本就是万里波涛任我行,功夫着实俊俏,吃这仙丹不过锦上添花,有什么了不得的?”
凌空仙笑道:“大哥所言极是,想来我们四兄弟名震天下,威盖九州,这齐鲁四仙的万儿向来响亮,何必记挂着别人的好”
盖地虎性子略憨,此时也闷声道:“四弟说得对,我盖地仙盖虎本就是天下第一等的力士,要我瞧,咱们这万得改改,嘿,就叫九州四仙!大哥二哥四弟,你们瞧着如何?”
“妙得紧,妙得紧!!”其余三仙齐声欢呼。
周忠嗤笑一声,待胡木峰将四个浑人再领进堂中,冷声道:“齐鲁四仙,感觉如何?”
镇山仙道:“你这药丸儿倒也不赖”
周忠笑道:“废话,你齐鲁四仙童叟无欺,我小老儿也是货真价实。不过你们服了我这仙元丹,我那师侄却还要过得三五日才服药,这几日你们四个便且盘桓于此罢”
镇山仙一脚踏在凳上,恶狠狠道:“我齐鲁四仙今日再也不叫齐鲁四仙啦,改万儿叫九州四仙。识相的要呼大号。如今我们兄弟法力高强,寻常人我们可不放在眼里。你可是要强留我们?”
周忠哈哈大笑,那凌空仙拉了拉镇山仙衣袖悄声道:“大哥,眼下咱们也没好去处,这巫山门有吃有喝的……恩,还有标致妹子瞧,我看就给他三分薄面在这小住几日为妙”
镇山仙尚自犹豫,盖地虎又道:“好哥哥,我却要在这里吃酒吃肉,你要走自顾自走罢”
郑龙霸见自家兄弟皆不愿意走,只好作罢。但仍强作勉强,高声道:“嘿!我瞧着你巫山门也是少有我等稀客,今日你卖了仙元丹给我四兄弟,要是不留下来好生盘桓几日,江湖上的朋友倒要数落你招待不周了。我也不好拂了你的好意。我们四兄弟就给你这三分薄面吧,好酒好肉陪酒的好姑娘可别少了”
李婧珊笑道:“四位大仙能留居,那真是妙得紧。木峰,你且好生款待,片刻也休要离开半步。四位大仙有什么要求可尽量满足。”
那胡木峰能说会道,最是机灵。已然明白掌门要他监视这四个浑汉子。当即领命退下。
待齐鲁四仙嘻嘻哈哈跑将出去,周忠敛容对童长年道:“童副帮主和秦姑娘原来是客,我巫山门可不敢怠慢,还望副帮主和秦姑娘不要嫌弃,就在敝门小住三五日。一来教我等尽地主之谊,二者赵老爷子为我师侄用药,也好教众位安心。”
童长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打扰贵府颇是心不自安”
周忠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罢了又和众人说了些闲话。待得一两日,各路英雄好汉纷纷离去。那武当张广宇、峨眉派的人都道别而往。黑道这边众多岛主、洞主、宗主也纷纷辞别。热热闹闹的一座巫山门不消三四天已是又是一片静谧。唯留下宗圣宫、丹青门、丐帮、常赵四路人马。
十五月圆之日转眼便至,这一夜,苍松、宋五经、童长年等人皆在叶昭养病房间之外静候。赵长生却是在房中为叶昭施药。秦娴在门外或坐或立,总不安心。柳嫣拉住她手,好言宽慰。
叶昭只觉得做了一个长梦。自那十里坡丧父始,转眼便是被师尊逐出山门时,心中凄苦,兀自犹存。顷刻眼前一闪,正是濮州茶铺,幸逢童长年等人。那秦娴一袭绿衫,脚踏七彩天香剑与他同飞的绮旎风光,直觉的这一生最快活便是那一刻。至于在那客店之顶与秦娴相谈笛曲,又觉得那秦娴和自己真是同病相怜。
待眼前画面复变,正是濮州又遇,他狠心救下秦娴,却硬硬挨了三掌。他见那秦娴目中绝义,只觉心中说不出的难受,说不出的心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正欲伸手去抓那飘然而去的秦娴。忽然迎面已是七枚七绝丹打来,他毫不犹豫扑将上去……
这一个梦很长。赵长生只见他又是哭泣,又是伸手去抓,又是喃喃自语,怕是心中又许多心事。老医仙叹着气将四颗七合散捏拿入叶昭肺腑,不出片刻,那叶昭猛然起身,一口毒血“哇”的喷出。那药果然是解药!
他尚未睁眼,口中喃喃道:“秦姑娘!秦姑娘!闭住内息!你怎样了?”
赵长生一把清水拂出,洒在他脸上。顿时醒悟。只见眼前一个鹤发童颜老者,正是与自己有恩的赵长生。他赶紧要行礼。赵长生一把止住,取来湿巾,与他自己擦拭。又朝门外道:“叶少侠醒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