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封州在灯光的点缀下略显迷蒙。轻轻地走在暗淡的街灯下,李斌和陈婉有些沉默。清风萧瑟地吹过,陈婉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外套,在这微凉的夜,她却并未感到孤单。
前往河阳的车站距离封州市繁华的商业街还有很远,但陈婉执意要和李斌步行到车站,无奈的李斌只得跟着陈婉渐渐远离了商业街,朝地处城郊的长途汽车站缓缓前行。
随着两人不断地前行,周围的人流车流慢慢地减少,临近郊区的地段,走好远也看不到一个行人。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白天里看来挺拔高大的白杨树,此刻却如同择人而食的恶魔一般张牙舞爪。
陈婉毕竟是个女孩子,虽然也清楚并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不洁之物出现,但心里还是一阵害怕,下意识地将李斌的胳膊搂在胸前。被女孩儿饱满的小胸脯来回磨蹭着手臂,李斌虽不至于像小说中描述地一般鼻血横流,但仍免不了一阵心猿意马。
旖旎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就被不速之客打破了。一个黑影突然从树后的阴影中蹿了出来。陈婉“啊”地一声尖叫,躲在李斌的身后死死地抓着李斌的胳膊不放。
从树影中蹿出的是个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的男人,初步估计大概有二十四五岁。只是满脸唏嘘的胡茬子,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憔悴。
男人咬咬牙,一副凶狠的样子,短飒的头发也颇有几分彪悍的。往前走了几步,男人喝道:“打劫,识相点把钱交出来。”李斌摇摇头:没见过这么不专业的打劫的,缺乏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罢了,居然连手都在哆嗦,明显是第一回作案,完全没有经验。
李斌看着男人:“我知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没什么人愿意平白无故地出来打劫别人。但你要明白,打劫毕竟是一种犯罪行为,当你选择这条道路时,你的前方注定是万丈深渊。看得出,你有自己的困难。我身上有几百块钱,都给你,以后靠自己的努力生活吧。”
掏出身上的钱放在地上,李斌拉着陈婉的手快步离开。“等等!”男人在后面喊。李斌回过身,心中一阵恼怒:话说到这份上还不知足,看来今天只能硬来了。顺手从地上捡起半块砖,李斌已经做好了扑向男人的准备。
男人扔下手中的匕首,一脸苦涩:“我是退伍军人,父亲原本在浩明建筑公司的工地打工,后来因为事故去世了。老板许浩明退说是父亲*作失误,只赔了三万的赔偿金。我娘因为过度悲伤心脏病发作,急需治疗,但花光了全部积蓄也。我也是个大老粗,干保安一共也挣不了几个钱,这才萌生了抢劫的念头。”男人说着,竟呜呜哭了出来:“我对不起我娘啊……”
李斌站在那里,一阵黯然。生活,这就是生活,你永远无法区分什么是正义与邪恶,什么是对与错。
男人继续说着:“我跟踪过许浩明,他曾去过香榭里花园的别墅,后来我发现那是市长许迈永的房子。我拿这件事威胁过许浩明,他告诉我如果敢去告,就让我娘死!我不甘心啊!为什么他们可以享受荣华富贵,我们穷苦人连自己的父母都保不住?”
李斌一个激灵:“你把别墅的详细情况告诉我,你母亲的病由我负责。”男人很是激动:“你确定要帮我娘治病?”李斌笑笑:“你只能选择相信我,不是么?”男人看着李斌的眼睛,半晌,长出一口气说:“我信你。”
男人和李斌在谈论的过程中,陈婉一直静静地站在旁边,温柔地注视着少年,一言不发。或许是因为她温婉的性格,疑惑是出于对少年无条件的信任;在她心里,就这样注视着他,就够了。
临走的时候,李斌留下了手机号,记下了那个名为周志刚的男人的家庭住址。一路上李斌满脑子想得都是许三多在香榭里的别墅的问题,也没有再说话。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一路走到车站。
上车前,陈婉轻轻地整了整李斌的衣领,略有些不舍:“小斌,照顾好自己,有空的时候我会回来看你的。”李斌笑笑:“又不是生离死别的,搞得这么悲情……我想婉姐的时候就打电话给婉姐,你可不要嫌我烦哦。”陈婉默默地想着:怎么会烦你,永远,永远,都不会……或许女孩的心声,终有一天,他会听得到。
看着女孩探出窗外用力地挥着手,李斌心中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用力将女孩温婉的笑容甩出脑海,李斌笑笑,我终究是放不开手,放不开那份郁金香般馥郁的温柔。
回到家,再次遭到盘问的李斌果断将实情招供,再次引起孙玟的一阵调侃。只是孙玟心中多少有些担忧,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儿子大了,会做出他认为正确的抉择。作为一个母亲,始终支持儿子的选择,就足够了。
至于此时的李斌,正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出神。香榭里的别墅始终在他的眼前盘桓,咬咬牙,李斌在心里做出了决定。这是一个机会,或许自己能从中得到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甚至足以搬倒许三多也说不定。所以,那座位于香榭里黄金地段的别墅,看来自己是非去不可。
微微一笑,李斌轻轻对自己说:“明天要实地勘察一下情况呢!许三多,希望你不会让我感到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