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十分,灵市的街道变得忙碌起来。虽然已是初冬时节,城中气温却依旧像刚入秋时,带着些许暖意。也许是因为昨晚刚下过雨的缘故,空气中水气弥漫。
如同细纱般的晨雾,朦胧得恰到好处,给在这都市中忙碌工作的人们带来一种别样的晨间体验。水气没过多时,便被冉冉升起的红日烤得蒸发殆尽。整个灵市沐浴在暖暖的晨光之中。
位于灵市过渡区的一处平原上,坐落着在公国享有盛名的华丰法术学院。今时今日,正是学院又一个开学的日子。
然而,就在这个重要的日子中,在离学院不远处的二号步行街,此刻却显得尤为热闹。街心的数家店铺被毁,引得许多路人驻足围观。
“让一下,请大家都让一下。我们是都差,请大家配合我们的工作,自觉让开道路。”几个身着灰色制服,胸前佩带着一枚蓝色徽章的都差赶到了现场。
围观者纷纷让路,对于平民来说,执法者的命令自是不容违抗的。很快的,十几个都差便从人群中清出了一条通往现场的道路。一个身材高大的白衣中年男子,胸前的红色徽章更显示出他的身份。
男子带着两名下属,顺着道路走入了事发地点。
“报告冯队长,我们已清除了现场的闲杂人员,那些受害者也已暂时安置。请您下达下一步指示。”一个都差快步赶来,向白衣男子报告情况。
“嗯,派人收集证据,我要去见见当事人。”话刚说完,男子突然拔出腰间的手枪,向天上连开数枪,惊得在场的围观者瞬间散去。
“这些吃饱了撑着的家伙,不来点实质性的警告是不会有效的。”不慌不忙地将枪放回枪套中,冯队长点上支烟,在一名都差的引领下前往了受害者安置处。身后的众手下不禁向他们的上司投去了崇敬的目光。
“冯队长,就是这里了。”没过多少路程,冯队长竟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华丰学院的校门口。
“嗯,华丰法术学院。名校啊,呵呵。要知道上一任皇都首相就是从这毕业的,今次看来,确是有些意思。”冯队长吐了口烟气,将还剩半根的香烟掐灭,丢入了一旁的垃圾箱中。
众人一进门,那些个店铺的老板便拥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讨说法。
“好了好了,各位先别急,谁要是想说的话,我待会便把他请回去,让他一下午在审讯室里说个够。”话一出口,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冯队长,我们可是老熟人了,您还记不记得,您女儿小时候,可是经常来我店里买点心的。如今遭此横祸,还望您为我做主啊。”一位糕点铺的老板一眼便认出了冯队长,急忙上前套近乎。
“都差员,将这人带回去,看来他似乎知道很多情况。”男子手一挥,一旁的一名都差便将那人拉了出去。
“快放开我,冯玉清!我可是你二姐的小舅,你不能这样对我!”远处的男子还在叫骂着,却没有任何作用。
“真是屁话连篇,我有说不帮你们吗?不然我大老远的从都差局跑到这来是吃饱了撑的?真是家门不幸,请各位不要见怪。”
一旁的众人连连点头,虽说冯玉清办起事情来有些过激,但确是本着公正严明的态度去做事。因此,无论是部下还是受访民众,对这位都差局的冯队长那都是敬畏有加。
“此事有冯队长出马,我们自然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您放心,我们必会全力配合您的工作。”一旁的一位老板说道,其他人也跟着点头称是。
“嗯,这就对了嘛,冯某自会将那损害他人财产的恶人绳之以法。要知道,我经手的案子还没有一件是以待定结案的。”冯玉清一脸自信,那硬朗的脸上露出的一丝得意的笑容。
“哈哈,真的是冯叔叔吗?没想到能在学校见到你。”一阵爽朗的笑声在背后响起,冯玉清诧异的转身望去,一个高个少年正笑着向自己打招呼。他这才认出对方,惊讶地回应道:“哈哈,原来是你小子。你等等,我这里有点事,一会再和你聊。”
“没事,冯叔叔你忙吧,我只是过来打个招呼,这会正要去上课。诶哟,快迟到了,我先走了,冯叔叔再见。”
“嗯,再见。记得代我向你爷爷问好。”见少年做了个OK的手势,冯玉清这才又回过头,继续安排起相关工作。
少年一路小跑,终于在上课铃响前到达了教室。
一进门,便看见一位女老师已站在了讲台上。匆忙打了个招呼,少年回头望了眼坐得满满的课堂。见后排的一个小个子男生正向着自己招手。少年大步上前,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边上。
“诶,我说易天行,昨天说好早来的你,今天怎么就差点迟到了呢?”小个男生一副狐疑的表情看着气喘吁吁的易天行。
“嗨,不是在门外遇见了熟人嘛,就顺便聊了两句。一看时间不对,这才心急火燎的一路跑了过来。诶孙晓宇,有水没,给我喝点。”易天懒懒地趴在了桌上,伸手向孙晓宇要水。
就在此时,不知道是谁扔来一个空水瓶,正巧砸在了易天行的脑袋上。易天行先是一惊,随后立刻起身大叫道:“是哪个天杀的用瓶子砸我?有种站出来,和你哥哥我单挑。”
顿时,教室里的众人将视线齐刷刷地看向了易天行。他这才发现,授课的女教师,也正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这位同学,要是你再不坐坐好的话,我想下一个扔过来的就是我手上的水球了。”说话的正是替他们上理论课的李副教授。此刻,她正一手托着颗巨大的水球,淡定地看着站起的易天行。刚才那水瓶,自然就是她扔出的。
“李老师您放松点,别激动,我这就坐下。”易天行尴尬地笑了笑,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李副教授全名李华芬,虽是一介女流,却有着比起许多男老师更为严苛教学态度。一副大大的黑框眼睛,一身朴素的黑色工作衫,虽然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显得落伍而又不通情理。不过,也许正因如此,她才能在这么年轻时,便成为了学院中为数不多的副教授之一。要知道,在华丰中能排到副教授级别的,那都是拥有着中级法师资格的人物。
见易天行乖乖坐下,李华芬这才将手上的水球导入了一旁的玻璃容器中,开始讲起她的理论课。
“切,不就是个副教授吗?至于这么嚣张?”易天行小声嘀咕着,心中甚是不服。
一旁的孙晓宇见他满脸怨气,好心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别多想了,谁让我们现在都是学徒级别的新生,也只好看那些老师的脸色了呗。”
刚入学的他们,此时连个实践课都没有,安排了将近半个多月的理论教学已经让易天行感到非常反感。被孙晓宇这么一说,更是觉得心中憋屈,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了,别多想了。像你这么有天赋,以后再遇到个好点的导师,到时候一飞冲天。没准,还能让你考上*师什么的,到时候还不羡煞这区区副教授?”孙晓宇开着玩笑,希望能让易天行心情好些。
“呵呵,虽然我有信心,但是这也绝非易事啊。要是真这么简单就能考上,那我们还不个个都上皇都当首相啦。”易天行并没把孙晓宇的话当回事,随意的扫视着班里的其他同学来。
这是刚开学的第一天,虽然昨日报名时,班主任罗志秋已召集过班里的同学开了班会,但因为他半路有事,就匆匆结束。因此,一节班会下来,班里的人几乎都还互不认识。
此时正觉得无聊,易天行便观察起了班里的同学。
映入眼帘的尽是一张张平凡的面孔,易天行正想收回目光,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划过教室的最后一排。一个熟悉的身影引起了他的兴趣。
那是坐在最后一排的一个女孩,一头乌黑的长发,大大的眼睛随着李华芬的讲解快速地查看着书上的相关内容。两片精致的红唇微动,似乎在默念着书上的文字。她就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专心致志的听着课。
易天行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快速地从书本的扉页上撕下一小块空白,对着一旁的孙晓宇小声说道:“晓宇,笔借我用下。”
孙晓宇诧异的递过水笔,见易天行神神秘秘地在纸上快速地涂了几笔,就将笔还给了自己。
“你这是在干嘛呢?”
“待会你就知道了。”易天行一脸笑意,将纸上的墨水吹干,折成了一块豆腐干。
“还记得昨天罗老班教我们的移物术吗?”
“哦,你小子该不会是想飞书传情吧。”孙晓宇这才恍然大悟,也跟着易天行一阵嬉笑。
说话间,易天行望了眼讲台上的李华芬,见她正全神贯注的讲解着书上的内容,缓缓地摊开手掌,口中轻声念道:“笔如随心,记我真情。纸如随意,传信千里。”
此刻,易天行手中,原先那静静躺着的小纸片,随着他这么一念,竟晃晃悠悠地脱离了手心,浮到了空中。易天行大喜,看来罗志秋的招数果然灵验。心中对于这位班主任倒也生出了几分好感。
“去吧,到那个女孩那去。”易天行轻声念着,那小纸片便飘飘忽忽地向着那女孩飞去。周围的学生并未发现,头上正飘过一张纸片。四周的白墙也起到了些掩饰的作用。
眼看着那纸片就要平稳降落到桌上,却听叫台上的李华芬叫道:“下面我要请一位同学来解释一下聚合术的具体含义。易天行同学,请你来为大家讲解。哪位是易天行同学?请你站起来。”
易天行正专心控制着纸片的方向,被李华芬这么一叫,急忙站起了身。那纸片失去控制,还未到达桌面,便缓缓地落到了地上。
“哦,原来是你啊。好了,就请你为大家讲解刚才老师所提出的课题吧。”李华芬一脸不屑的神情,望着不知所措的易天行。
“聚合术的含义,她让你解释聚合术。”一旁的孙晓宇压低了声音提醒着。易天行虽然听到了,但却依然不知这聚合术是怎么一回事。对一旁的孙晓宇一阵挤眉弄眼,见对方也摆出了无奈的手势,易天行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不过没有办法,当着这么多新同学的面,总不能说自己不会吧?此时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聚合术,这个,顾名思义,就是指把东西聚合在一起的法术。”易天行本想按字面意义解释,自觉应该八九不离十,就算不能全对,至少也不会完全跑题。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阵笑声。
“易天行同学,你刚才有没有在听老师讲课?我刚讲解完一些特殊法术术语的注意点,你就给我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聚合术恰恰是与它字面相反的意思,是指把原先聚拢在物体周围的异物弹开,是一些极为稀少的反义术语。下课后给我回去写一篇至少两千字的关于反义术语的报告,明天交上来。坐下!”
易天行被李华芬说得甚是窝火,真有一走了之的冲动。但此时要是这样做了,便更显自己的小气与无知。
易天行默默地点了点头,缓缓地坐下,只见李华芬藐视地瞟了他一眼,此刻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火气,刚想起身走人,却被一旁的孙晓宇牢牢地拉住。“你千万不能走啊,要知道得罪了副教授级别的教师,是会被留校察看的。忍住忍住。”
“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李华芬,我们走着瞧!”易天行心中的那股怒火竟间接转化成了学习的动力,他翻开书,开始认真地听起课来。
“我说,你小子不会是化悲愤为力量,从此发奋图强,想要一举考上*师吧?”一旁的孙晓宇见他一反常态,免不了调侃了他两句。
“是又怎样,我易天行只是不想学这些成词滥调狗屁理论,直接从实践中学习又有何不可?不过既然那四眼老师如此的目中无人,那我自是要做给她看看!只要我易天行想学,自然就不会差。”易天行决心已定,便不会轻易动摇。
“好样的,哥们。那我们就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咯。”一旁的孙晓宇也被他说得有些激动,两人相视而笑,把刚才的不快立刻忘到了九霄云外。
认真上课的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下课的铃声便响了起来。同学们自然不会像出笼的小鸟般快乐地冲出教室。此时,大家正一个个井然有序的排着队,依次向老师行礼致谢,才能走出教室。
受过最后的煎熬之后,易天行终于告别了这令他不爽的教室,站在一旁等待着还未出来的孙晓宇。
“易天行,刚才那纸条是你传过来的吧?”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易天行急忙转身望去,只见刚才的那个女孩正拿着他用罗志秋所教的飞书传情法递给她的纸条。
“辛月玲?你真的是辛月玲吗?”两人似乎早已认识,此刻相见,易天行却仍有些不确定。
“那你觉得能看懂你画的这张纸条的人,除了我,还有谁呀?”辛月玲调皮地反问道。
“哈哈,没想到真的是你啊!我刚才看见你一人坐在那,还不敢确定,就传了张纸条过去,谁曾想被那四眼老师叫了起来。我还在想你可能没收到呢。”两人已是故交,此番见面,确然已是时隔多年。
辛月玲也很是高兴,又看了眼手上的纸条。那上面是易天行草草画出的一副画面:一座高楼前,一个男孩正被大人带出一扇大铁门,身后的一名女孩手捧一束鲜花,默默地看着男孩离去。
“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事,知道吗?当初你被人领走前去后园为我采的野花,害我被阿姨带回去训了一顿。真是个连走都不让人好过的家伙。”辛月玲嘴上虽如此这怪,但眼神中却透出一丝幸福与喜悦。
“呵呵,那我道歉。本想走时送你点东西,那孤儿院里又没什么好送的。就只好跑去后园采了些你喜欢的小花,没想到还害你挨骂了。”
二人相视而笑,兴致勃勃地谈论起了那童年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