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一脸严肃的雷斯曼,梅丽馨并为挣扎,嘴角浮现出一丝无奈地笑意:“想不到雷老师的知识竟会如此渊博,居然对这少有人触及的禁术也是有所研究。看来小蒙她说的没错,你可真是个‘书呆子’呢。”
“很抱歉,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聊家常。梅小姐,请你告诉我,这场竞技赛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的名字,刚才为何还装作不知道?”
“啊,这个么,总觉得在私下打听女士的名字不是很礼貌的行为,而且……而且个头啊,请你别给我扯开话题好吗?”出于本能地绅士风度,雷斯曼竟忍不住回答起梅丽馨的问话。
“呵呵,你这人可真有意思。有你这样的朋友可真是不会觉得无聊了。”梅丽馨似乎想要避开话题,一次次的答非所问。
收敛起激动地情绪,雷斯曼将抵着梅丽馨的双手缓缓放开,表情再次变得严肃。
“梅小姐,既然你还当我是朋友,就请告诉我场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我相信这一切定不是你的安排,但作为带队导师的你,也不会对此一无所知。”见梅丽馨的表情有些变化,雷斯曼接着道,“虽然我这人不善于强人所难,但此事事关我那些学生的安危,我有责任知道真相。”
“知道了又能如何?难不成你还想打破结界进去救他们?”
“必要时,这么做又有什么不可能!”雷斯曼毫不犹豫的回答,着实让梅丽馨吃了一惊。
望着那双绽放着坚定光芒的浅蓝双眸,她不禁有些为之着迷,不禁想要告诉他全部。但身后那双无比深邃的目光无时无刻不在警示着她:不可多言。
“唉,你可真是位让人难以理解的老师呢。在我们皇都法术学院,师生之间永远存在着极大的距离感。‘师生间不该有亲密感,有得只能是由敬畏产生的距离感’,这是每个皇都法术学院导师所必需遵循的原则。虽然我仍旧对你无可奉告,但我大可告诉你:要是这结界一破,后果将会不堪设想。为了几个入学新生,这么做真是太不值得了。”
“你给我闭嘴!我可不管你们皇都的那套规矩,在我的眼里,他们早就如我的亲人一般重要!要是连自己的弟妹都无法保护的兄长,和废物又有什么区别!”梅丽馨冷漠的话语终于激起了雷斯曼心中难抑的怒火。之前眼看着自己的恩师以身犯险却无法相助,恰时又意识到自己的学生身处险境,此刻这般情绪自也是在情理之中。
只可惜座位上的梅丽馨无法体会这浓厚的师生之情,在她看来,雷斯曼的举止已是近乎疯狂。不过,她知道雷斯曼定会说到做到。要是事情闹大,对于她自己也没有任何好处。
“说真的,我无法理解你口中所谓的师生之情。而且在这件事情上,我也同样帮不了你。不过既然你能让这些入校不到一个月的新生参加比赛,除了勇气之外,我想更多的是出于对他们的信任吧。而你现在所能做的,也就仅仅是信任他们而已了。”
见对方并未因自己的失礼而生气,雷斯曼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从梅丽馨欲言又止的话语间,他已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但正如梅丽馨所言的那样,在没有搞清楚事实真相之前,他能做的也就是将信任托付给那些自己亲手培育的孩子们。
那股不祥的光芒却在雷斯曼的脑中久久不能散去。将身体靠到了身后的墙上,雷斯曼梳理起自己的思绪。
见事态暂时平息,梅丽馨的脸上这才有了些许放松。将视线从雷斯曼的脸上移开,看着那阵渐渐退入结界内部的红光,梅丽馨的心头不禁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忧伤。
场中红光退却,在藤柱群中的孙晓宇拼命地揉着被光照的生疼的双眼。
“这光也来得太邪门了。”用力眨了眨眼睛,孙晓宇试着睁开了双眼。身前正对的藤柱恢复了之前的暗淡,却仍旧带着些淡红色的残影。
总算恢复了视觉,孙晓宇却也不敢立刻探头查看外边的情况了。随着红光的退却,刚才那股呼啸的风声也随之消失。周围变得异常安静,使得孙晓宇能够清楚地听到自己那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呜呼,如此邪门的红光加上那阵黑雾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红光’、‘血光’、‘血光之灾’!呸呸呸,真是不吉利。看来不收回点元气防身,可真要像慕容同学所说的那样没命回去了。”外面异常安静的氛围刺激着孙晓宇敏感的神经,涌上心头的恐惧感反倒帮助他清除了心中的杂念。终于,他静下心来,开始回收起布满地面的藤蔓。
先前慕容兰的警示仍就萦绕耳畔,孙晓宇自己之后也琢磨了一下。思来想去,慕容兰让他不要解除法术的用意,也就是不想让外人看见这场中的景象。而且刚才的那股令人不安的黑色雾气也甚是熟悉,之前在休息室中观看高级二班与高级十四班的比赛时,就在画面上的一位选手出现了这股黑气时,比赛的画面被强行终止了。
这也使得孙晓宇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此刻回收这些分布于地面与围墙上藤蔓的元气,则可大大的加速自身的恢复速度。随着藤蔓分布的逐渐缩小,孙晓宇明显的感到自己原先沉重不堪的身体变得轻松了许多。
“止!”随着孙晓宇的一声令下,回收的藤蔓在以藤柱群为中心的半径十米的圆中停了下来,“就保持在这个范围好了,牺牲森林——生息——目。”
借着恢复的元气,孙晓宇即刻发动术式。借由生息之力,身为召唤者的他,便能够将自身的五感更为完美的融入召唤之物中。只需静气凝神,即使是无耳无目的植物,照样能充当自己的听觉与视觉,感知周围的一切。
不过,孙晓宇的如意算盘却打的不是时候。透过延伸而出的藤蔓,他见到的却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怎么会这样?就算是光线较弱,也不应该什么都看不到啊。难道,是我的术式运用的不对?”想到这,孙晓宇解开了之前的生息之术,又重新试了一次。
“‘自然之息,生生不息。借以吾用,感知周息。牺牲森林——生息——目。’”通过完整吟唱发动术式,但结果却毫无分别。
“术式没有问题,那一定是周围出了问题。”想到这,孙晓宇稍稍犹豫了一下,口中接着念道,“生息——触。”
随着术式的进一步发动,孙晓宇将自己的触觉也连通了分部的藤蔓之中。
一般来说,召唤师会将自己的视觉与听觉连同召唤兽,以此来更好的了解周围的情况。但触觉的连接却不会轻易使用。这是因为一旦连同了触觉,那么召唤兽所承受的打击及痛楚便会近乎真实的传达到召唤师的身上。触觉共享虽不会致命,但在受到打击的情况下不单单会消耗元气,更会大大消减召唤者的体能,使其在短时间内丧失行动力。比起元气的丧失,原本就在体能上弱于战士的法师在实战中就会变得更为不利。
此刻外部情况不明,发动触觉共享对于稍稍恢复的孙晓宇来说确实冒险。但对于同伴的担忧却迫使他不得不这么做。
小心翼翼地将触感顺着藤蔓向外缓缓延伸,孙晓宇并未感到有所异常。
一米、两米、三米、四米、五米……
就这样不断延伸着自己的触感,虽未有任何异样的感受,孙晓宇却觉得周围的气息变得愈加沉闷。
“九米,接下来就剩最后的一米了。呜……”眼看就要到达感知的极限,孙晓宇正准备将触感继续延伸,从自己正后方的藤蔓突然传来了一股灼热的温度。
出于对危险的本能反应,孙晓宇立刻收回了延伸出的触觉。但那股被高温灼伤的疼痛感却并未消散,即使只是一瞬间的解除,却也能让人感到那股钻心的痛楚。
“生息——目!”顾不上疼痛,孙晓宇抓住时机,立即发动了视觉共享,“啊,那是……那是……那是天行?”
会发出这样的疑问,自然不是因为孙晓宇神经错乱,而是此刻站在距他十米开外、在淡淡的紫色火焰中摇曳的身影,散发着令人熟悉的气息。
“呜呼呼……”紫焰中的人影发出一阵沉闷的低吟,似乎感觉的了身后的视线,缓缓地转过身来,朝向藤柱群的方向。
弥漫全场的黑色雾气遮住了结界上方本就微弱的光线,借着那紫焰的光芒,孙晓宇努力地识别着对方的面容。
红光中映出一张完整的人脸,一块黑色的区域正从脸部的额头处向四周扩散,渐渐夺去那张五官分明的面孔。
“这人不是天行,是皇都法师队的那个战斗法师!不过这紫色的火焰中怎么好似夹杂着天行的气息?没错,天行一定就这附近!”见眼前那个如怪物般的身影并不是易天行,孙晓宇的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来不及多想,借着火光,他又急忙搜寻起同伴的下落。
“呜呼……”沉闷的声音再次传来,正进行着魔化过程的霍昕已变得形同死尸,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前方。
“这两个家伙,到底跑哪里去了?”孙晓宇正在搜索易天行与慕容兰二人的踪迹,只觉周围的视线变得渐渐明亮,转念一看,这才发现先前站立不动的霍昕竟向着自己躲藏的藤柱群缓缓走来。
原本稍事平静的心绪再次变得凌乱起来,孙晓宇知道,要是真的被霍昕发现,自己必定难逃一死。
“可恶,这么浓的雾气之中,那家伙怎么可能发现我?”急忙收回使用的生息之术,孙晓宇喘息着睁开了眼睛。
眼前仍旧是一片漆黑,虽然仅隔十米,那紫色的火光却依旧无法透过黑雾传来。喘息间,眼前似乎有些东西在轻轻浮动,孙晓宇眼前一亮,计上心头。
“事到如今,也只好赌一赌了。”说话间,孙晓宇长出口气,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将全身的元气再次聚集到了背靠的粗壮藤柱之上。
元气沿着藤柱一路上升,向着布满结界顶部的藤蔓输送着源源不断的能量。终于,在维持了两分钟的传输之后,孙晓宇耗尽了他体内的最后一点元气,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如此做法,却也不无道理。恰时无意间发现了自己身旁也已是黑雾弥漫,孙晓宇就断定这黑雾定是那怪物所放,并以此感知周围的情况。刚才通过自身法术形成的藤柱将元气尽数疏散,就是为了躲过雾气的侦查。只是这种做法的风险极大,一旦判断失误,施术者自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呜……”魔人霍昕的叫声已离得很近,浓重的黑雾中透出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分辨的暗色火光。可在孙晓宇的眼中,这火光却显得无比清晰。
突然,那束好不容易从黑雾中冒出了头的红光就此静止,周围再次变得安静下来。
“难道这招管用了?”孙晓宇心中正在高兴,却见那束停息了片刻的红色光芒再次动了起来。而这一次的移动,已将火光整个推入了藤柱群之中。
“嘶啦啦”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撕裂声,孙晓宇上方半米处的八根藤柱被人尽数斩断。随着藤柱倒地产生的巨大响声,蜷缩在藤壁一角的孙晓宇就像是受伤的笼中鸟,惊恐地望着上方暴露的空气,等待着猎人的出现。
“‘用你的眼睛好好看着,用你自己的良心好好祈祷。或许在这一切结束之后,你还能从这地狱般的战场活着离开。’”粗重的呼吸声渐渐清晰,耳畔不禁再次响起慕容兰临行前的警示。
“祈祷,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吧。”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可笑,但无助中的人又何尝不会有如此单纯而又不切实际的幻想?不过至于你们信不信,孙晓宇是信了。
也不去管那周围的情形,孙晓宇即可闭上了眼睛,心中百味杂全,什么想法都蹭蹭的往外冒,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老天行行好,让我活下去。
全然不顾临近的危险,那股围绕周身的沉闷气息似乎减弱了不少。但天往往不随人愿,随着一道紫火闪过上空,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了断裂的藤壁之上。
看着上方燃烧紫焰的黑色身影,孙晓宇无力的叫喊道:“奶奶的,不就是死吗?我孙晓宇可不想死之前都这么窝囊的在求别人!动手吧,你这个变异的怪物!”
“晓……宇……”出人意料的是,那全身包裹的黑色身影并未动手,一阵模糊的声音从那张尽数包裹的黑色面部传来。
孙晓宇并未听清那含糊的声音,无意间竟从那身影中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