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察梦萍悠悠转醒,望向木桩处,见无人,抓紧完颜若涵的肩膀急喊道:“若中呢。”
完颜若涵道:“我哥哥被救下了,蒲察辉大哥怎么样了?”
蒲察梦萍哭道:“我大哥快要死了。”
一个青年男子搀扶着一个哀伤痛哭的中年妇人从不远的木屋中走来,妇人止住哀伤对张天白道:“你是何人,为何将杀害我儿之人放走。”
完颜若涵道:“婶娘,蒲察辉大哥会是我哥哥杀的吗。他们可是结义的兄弟。”
“就是若中杀的,他的刀还在那。”男子指着木桩旁一把的带血的长刀道。
“蒲察风你这个小人,我宁愿相信我哥哥是你杀的也不会是若中杀的,”蒲察梦萍道。
蒲察风,二十岁余岁,身体瘦弱,虽五官端正,但面颊之上长了一颗黑痦子,面色虚伪,双眼中目光闪烁。张天白冷眼望着他道:“你就是蒲察风,只凭一把刀你便断定蒲察辉是完颜若中杀的吗。”
“你是谁?为何要救下完颜若中?”蒲察风端详着张天白道,“我想起来了,你便是契丹人画像上所要缉拿的人。”
张天白笑道:“契丹人就在你们部落之外,你让他们进来拿我啊!”
蒲察部落外尘土又起,耶律婉玲同薛瑶、叶焉容带着骑兵冲进部落。
蒲察风见契丹骑兵进来,忙上前对耶律婉玲道:“上使大人,你们要缉拿的人逃到这了。”
叶焉容在一旁笑道:“我们要缉拿谁啊。”
蒲察风见叶焉容秀美的容颜竟似呆住了,薛瑶喝道:“你看什么那。”
蒲察风回过神来,指着张天白道:“你们要缉拿的人就在那。”
耶律婉玲道:“我们知道,还用你说,滚一边去。”
三女下马来到张天白面前道:“怎么样了。”
张天白道:“人已救下了。”
蒲察梦萍对中年妇人道:“娘,哥哥他怎么样了。”
妇人哭道:“看样子他撑不了多久了。”
完颜若涵道:“你们快让我爷爷来,让他看看有没有法子就蒲察辉大哥。”
“我去吧!”张天白笑道。
完颜若涵这才想到张天白的医术比他爷爷高的多。
进入妇人来时的木屋,蒲察辉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看样已昏迷多时,一道深深刀痕从肩胛一直劈至胸口,伤口已被清洗过皮肉向外翻卷着却没有上药,张天白道:“你们部族也没有大夫吗?”
完颜若涵回道:“所有的女真部族几乎都没有大夫。”
耶律婉玲道:“天白,你是想救他吗?我军中有大夫。”
张天白道:“那就让他带上药来救人。”又对薛瑶道:“身上有金疮药吗?”
薛瑶解下腰间的金疮药递给张天白,笑道:“你啊!平时身上一件东西都不愿多带。”
张天白初步给蒲察辉处理了伤口,又让人找来木板将蒲察辉被砍断的肩胛骨夹紧。
蒲察梦萍紧张道:“我哥哥不会死了吗。”
张天白道:“他一定会死,即使好了以后,他还是会死。”见周围人一脸疑惑,笑道:“谁都会死啊,难道你们有人能活上一千年,一万年。”
薛瑶恼道:“你还有心情说笑。”
张天白正色道:“他失血过多又没及时医治恐怕很难活过今晚。”
妇人和蒲察梦萍大哭起来,张天白道:“先别忙着哭,我又没说他一定会死,等会军中大夫来给他喂些消炎退热的草药,如果他能撑住的话,也许不会死。”
一四十余岁壮年男子带着几名族人匆匆走进木屋,见到耶律婉玲道:“不知上使大人驾到,还请恕罪。”
耶律婉玲冷声道:“你部族所需缴纳之物可曾备齐。”
壮年男子哭丧着脸道:“本来还差一成,可现在一点都没有了。”
“蒲察纪合你当我好欺是吗?”耶律婉玲面色大变,冷声道,“莫要以为我不杀你族人,你便可一拖再拖。”
蒲察纪合擦拭额头的冷汗道:“贡品一向由小儿亲自看管,可昨晚小儿被砍伤在河边,贡品也不翼而飞了。”
事不关己,张天白无心听下去对耶律婉玲道:“我们去看看完颜若中。”
耶律婉玲道:“你们先去,等我把事情处理完就去找你们。”
“好!”
蒲察梦萍犹疑一下也随张天白几人来到完颜若中所在的木屋。此时完颜若中已醒来,完颜若涵见完颜若中已然无事,心情好了许多,对张天白轻声道:“还疼吗?”
张天白摸着肩膀道:“我都忘了,你一说又开始疼了。你若亲一下便不会疼了。”
蒲察梦萍问完颜若中道:“若中,你是要杀了我哥哥吗?”完颜若中摇了摇头道:“我如何会杀蒲察辉。”
完颜若涵焦急的问道:“到底发生何事了。”
完颜若中细想了一会,道:“昨夜我到约定的河畔时见梦萍不在,正想往回走,刚转过一棵树下便被人打晕了。醒来时发觉被蒲察部人抓住,他们说我杀了蒲察辉大哥将我绑在木桩上鞭挞。我被他们打晕后,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就在这了。”
张天白仔细检查完颜若中的伤势,发现他除了脑后瘀伤和身上的鞭伤外,脖颈处还有一条被刀割破的伤痕。道:“你脖处为何有伤痕?”
完颜若中摸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
蒲察部落中马嘶声起,传来妇人和孩子的哭喊声,张天白和薛瑶、叶焉容、完颜若涵快速走出木屋,王悦耶律婉玲,笑着对张天白道:“我这个三嫂真有大帅风范。”
张天白见耶律婉玲坐在空场中的一张虎皮宽椅上,身后十二名女卫分列左右,站在下首的蒲察纪合和一名五旬老者,浑身颤抖。涅鲁盘带着三千契丹骑兵将部落中所有的人驱赶在一起,然后分三层围起,三层骑兵错落排列:第一层一千余名骑兵手握长枪,第二层骑兵手持弯刀,第三层骑兵手中的是强弓硬弩。
完颜若涵漠然的望着坐在场中的耶律婉玲,道:“他们不是要将蒲察部灭族吧!”
叶焉容道:“方才你们两部族不还是斗个你死我活吗,现在怎么又关心起他们来。”
完颜若涵此时难眠产生兔死狐悲之感,“我们都是女真人。”
薛瑶笑道:“玲儿妹妹不会胡乱杀人的。”接着又道:“你看,她不是还让军中大夫去给蒲察辉治伤吗。”远处一个契丹士卒领着一名背着药箱的军医匆匆走进蒲察辉所在的木屋。
场中,耶律婉玲对蒲察纪合道:“你是不是想借口此事不再上交余下贡品?”
老者用战栗的声音道:“定是完颜部人见凑不齐贡品,才让完颜若中将蒲察辉引开,派人将我族中贡品偷走。”
耶律婉玲想完颜若中离开时已知完颜部免交了余下的两成贡品,又怎会来蒲察部杀人偷贡品,也许是蒲察部人监守自盗,栽赃给完颜部,于是道:“完颜部余下贡品皆被免去又如何会来偷取你们的贡品,你们想出此等主意抗交贡品真是可笑之极。”
蒲察纪合与老者不停地拭着额头,一场灭族之祸就在眼前。
涅鲁盘走上近前一脚将老者踢到在地,吼道:“蒲察忠,你真的是不想活了,还敢在大帅面前狡辩,还不速将贡品交出。”
蒲察纪对耶律婉玲哭声道:“上使大人,你现在就是将我族灭了,我也拿不出贡品。”
耶律婉玲冲着涅鲁盘挥挥手,涅鲁盘即刻命契丹士卒将蒲察纪合和蒲察忠反绑起来吊起在树下。
蒲察梦萍站在完颜若涵身边,把手放在口中,血顺着嘴角流下,泪无声的滑落。这一切被薛瑶看在眼里,可她也不好过问。薛瑶把蒲察梦萍的手拽下,肉已露骨,按捺不住问道:“你族中的贡品真的是被偷走的吗?”
蒲察梦萍点点头,道:“难道我们会用哥哥和全族人的性命去躲交这些贡品吗!”
薛瑶思虑片刻,快步走至耶律婉玲身旁附耳对她说了几句。耶律婉玲似有些为难,可还是点点头让士卒把蒲察纪合和蒲察忠放了下来,随即命令士卒放还部族众人,同时让蒲察部人不得随意出入部落。
契丹士卒在蒲察部落周围扎起营寨,将蒲察部围个水泄不通。
薛瑶和耶律婉玲来到木屋前,薛瑶道:“我同玲儿妹妹说了,我们姊妹与你和四哥分别查案看谁先查出偷盗贡品的人。”
张天白摇头道:“这是契丹人自己的事,你们想查就去查,不要把我扯进来。”
蒲察梦萍闻薛瑶言,立刻跪谢不止,薛瑶拉起她,恼怒的看着张天白道:“没有你,我们也查的出来。”说着带着几女走进木屋。
王悦带着疑惑问张天白道:“三哥你真的不管?”
张天白笑道:“你带着近卫去听瑶儿调遣,没有我她才会用心去查。”
王悦笑着点了点头。
待薛瑶几女详细的问过完颜若中,张天白才回到木屋,询问完颜若中事发的地点和他与蒲察萍梦悬挂丝带的地方。
出了木屋见周围只余下数名近卫在四周巡视,其余人已不见踪迹。张天白走到方才绑住完颜若中的木桩旁,见砍伤蒲察辉的长刀还在不远处,无奈的摇头笑了笑,拣起一旁的长刀,发现正是完颜若中平时所用之物。刀口处还余留的血痕,用刀刃对比蒲察辉身上的伤痕,蒲察辉应是伤在此刀之下,凶手应是想将蒲察辉一刀毙命,可能是心中害怕未及查看才给蒲察辉留下一条命。
薛瑶几女从蒲察辉所在的木屋走出,上马带着十二名女卫从张天白身侧掠过,打马奔向部落外,张天白隐身在弥漫的尘埃中。尘埃落定,王悦走过来看着灰头土脸的张天白笑道:“三哥她们不让我和近卫跟着,还说我们男人都冷血。”
张天白无奈笑道:“那你先将完颜若中送回完颜部。”
王悦带着近卫护送完颜若中离去,张天白来到蒲察辉所在的木屋。妇人、蒲察纪合、蒲察风、蒲察忠、军医和几个族中老人在木屋中等待蒲察辉醒来,见张天白进来,蒲察风上前怒目道:“你将害我大哥的人救了去,还来此作甚?”
张天白冷冷看了他一眼,蒲察风心中泛起凉意,没敢继续说下去。
张天白见蒲察辉虽已包扎好,但依然昏迷不醒,上前试试脉搏,知他还为脱离危险。
蒲察忠小心翼翼问道:“大……大人这孩子还能醒过来吗?”
张天白摇摇头,冷眼看着木屋中的每一个人,走出木屋。张天白喊过一队正在巡逻的契丹士卒,命他们围住木屋,同时将屋中人除军医外全部驱离。
蒲察纪合等人带着张天白来到存放贡品的库房,库房空空如也,门窗完好无缺。细问下得知同完颜部一样几乎人人都知库房的所在,此时女真部落尚处于原始状态,头人几乎和普通族人无任何区别,所有物品都是共同分配,即使有人偷了贡品也无法出售,除非逃离部落前往契丹或他国。因这间木屋是蒲察辉的居所,平时白天这些贡品几个族人轮流看管,晚间就由蒲察辉独自看守。
完颜部和蒲察部交界处是一片宁静的原野,一棵高大的白桦树孤独的挺立着,不远处的安出虎水静静的流淌,诉说着岁月的缠绵。
张天白独自来到树下,马蹄印凌乱,薛瑶几女已来此查看过了,料想也不会有何线索。张天白欲调转马头离去,一清风吹过,拂开了树上的枝叶,一条折断的树枝夹在绿叶之间。张天白勒住缰绳,下马跃身上树,见被繁茂的枝叶的遮盖下一棵折断树枝上扯挂着几缕布丝,将其取下放入怀中,随后跃回马上,调转马头,沿河前往蒲察辉被伤的地点。
来到事发的河畔,数名女卫在有序的巡视,见到张天白各自躬身施礼后继续巡视。在寻找线索的薛瑶几女看到张天白,却无人上前,张天白自嘲的笑了笑,望着脚下。河畔土地湿润,可并不泥泞,事发处的脚印虽然凌乱,但清晰可见,一大滩血渍旁有四只相对的脚印,仔细的观察地上的痕迹,闭上眼睛,想着案发的经过。过了一会,张天白睁开眼在次看了看那四只相对的脚印,发现有一双脚印,一只深一只浅。
“这是我哥哥的饰物,”完颜若涵在树下喊道。
几女跑上前看后,耶律婉玲道:“这有何用,只能证明你哥哥来过这。”
完颜若涵似有些失望,张天白走到她面前,见脚下草丛已被压倒,一条拖拽的痕迹至四只相对的脚印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