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瘸子来上学了!”安南第一高中的门前站着一群十七八岁的学生,手里提着豆浆正有滋有味的喝着,看见远处一瘸一拐走来的瘦弱少年,一个学生指着瘸子哈哈大笑。
“恩,瘸子走路的姿势可真有意思,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有趣儿的瘸子!”一个男生附和这点了点头,顺手扔掉手里还有喝完的豆浆,模仿少年瘸瘸拐拐的往学校里走去,走了一半,扭过头来,大声道:“我先进去了哈!”
“哈哈哈……!”
郭威远远的就听见这里的哄笑声,眼角处看了看那群人,面色如常的往校门走去,直到听见那个声音,木讷的脸上才出现一丝红晕,旋即消失不见,脚步微微一顿,吐了一口气,将脑袋深深的埋下去,装作没有看见这群人,慢慢的往校门走去,他已经习惯了。
郭威是安南第一高中高三的学生,他的成绩不是很好,在班上大约中等水平,倒不是他不聪明,相反,郭威极为聪明,甚至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可是自从父母去世,自己的右腿瘸了之后,人便一下子消沉了下来,成绩也一落千丈,再加上周围同学的讥笑和讽刺,原本自信聪明的郭威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瘸子,哈哈,你这样走路累不累!”一个男生哈哈大笑的模仿郭威走了两步,不妨脚底一滑,只听“嘶”的一声清脆的声音,那男生双脚一前一后的撑开,做了一个极限的劈腿动作,裤裆处却露出一抹红色。
人群中轰然一声,哈哈大笑,一个个指着刘杰的裤子前仰后俯,乐不可支。
“哈哈,刘杰,你这是演哪出啊,还穿红色,果然是闷骚啊!”一个声音在人群中传出来,引得郭威也忍俊不禁,微微咧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却又想起自己的处境,连忙合拢嘴巴,期望没有人能看见,可惜偏偏有好事者注意到了郭威不到三秒钟的表情,“郭瘸子,你笑什么笑,你是不是也觉得好笑,刘杰,你这个憨货,居然被郭瘸子取笑!”
刘杰正羞愧间,猛然听见这句话,所有的怒气顿时找到了宣泄口,一手捂着下身,一手指着郭威,怒声道:“郭瘸子,都是你害得老子出丑,看我不弄死你!”
郭威听见有人将话题引到他的身上就知道不好,按照过去的经验,免不了又是一顿毒打,郭威紧紧的缩了缩脖子,双肩微微绷紧,正好听见刘杰要拿他出气,不由得双腿打颤,紧紧的抿着嘴唇,一双眼睛里透出惊恐,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兔子,畏畏缩缩的看着前方肆无忌惮的同学,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刘杰,你在做什么,看你这副鬼样子,还不快回去换件衣服,丢人丢的还不够吗?”清脆严厉的冷哼声传来,接着便看到一个和刘杰有几分神似的女子出现在校门口,看了一眼自己不成器的弟弟,刘颖转头看向那群笑的肆无忌惮的学生,柳眉微蹙,“你们闲着没事做吗?”
那群学生见到刘颖之后,顿时鸦雀无声,一个个像斗败的公鸡一般,恭敬的说道:“刘老师早!”
“恩!吃完早餐了的准备去上课,要是再让我看见你们打闹,每个星期的题量加倍!”刘颖点了点头,寒声说道。
“是!”学生们扔下手里的早餐,恼怒的看了一眼郭威,警告之意不言而喻。刘杰经过郭威身边时,低声道:“瘸子,敢叫我姐姐来撑腰,胆子不小啊,哼,你给我等着!”
郭威双腿一颤,差点摔倒,狼狈的晃了几晃,这才调节好身体的平衡,看着刘杰的背影,心底一阵阵发凉,暗骂自己没事去笑别人做什么,还嫌被打的不够么?责备了自己一番,又想起以前种种,心里不由得泛酸,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连忙抬头看了看明媚的天空,只觉得天地虽大,却无处可去。
“郭威!”刘颖转过身看向郭威,眉头微微皱着,显露出一个教师对学生的关心和无奈。
郭威不敢抬头看刘颖,却知道叫自己的是谁,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低声道:“刘老师早!”
刘颖看着郭威这个可怜的孩子,摇了摇头,挥手道:“没事,你去吧,有什么事就找我,你有我的电话号码的是吗?”
郭威低垂的脑袋垂得更加厉害,小声应道:“是的,刘老师!”可惜有电话号码,却没有手机。后面一句话郭威没有说出来,他不想让刘老师为他的事*心。
一整天,郭威都在心惊胆战之中度过,一双眼睛不时的扫向刘杰,虽然经常被打,但是明明知道却无法逃避更是一件令人难受的事,内心里郭威更愿意刘杰就在教室里面动手,毕竟有这么多人看着也不会往死里打,可惜,他又一次失望了,看来早上让刘杰丢的脸面的确太大了。不知不觉间,他也将刘杰出丑的事情按在自己的头上,他必须给自己一个让别人打的原因,而这些,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当最后一堂课的铃声响起的时候,郭威瞥了眼刘杰,却见刘杰对着自己做了一个挑衅的手势,心里不由得一颤,手忙脚乱的将书本收进抽屉,看了看如潮水一般涌出教学楼的学生,急忙走出教室,费尽全力挤进拥挤的人群,卖力的跟着别人,想隐藏在人群之中逃出去。
“呼——”还好,郭威吐了口气,回头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知道一时半会刘杰是跟不上来的,抬头辩了辩方向,选了一条较为稍微较远的大马路走进去。郭威觉得自己像一只生活在狼群里面的羊,任人鱼肉,只有在离开那些同学之后才会觉得舒服一点,可惜这一点时间实在太少了,自从父母去世之后,年纪轻轻的他不得不靠打零工来维持生活,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去领取社会救济金,这是自卑的他内心里仅有的一丝自尊。
夏天的太阳落山较晚,如血的余晖洒在郭威身上,仿佛披上了一件黄金战甲,煞是威风,就连走路时一瘸一拐的姿势也平添了几分龙虎之气。
“咦!”前面的路口处坐着一个老乞丐,老乞丐眉毛低垂,浑身脏兮兮的,大咧咧的坐在路中间,却没有人去理会,似乎没有看见一般,郭威不由得发出惊叹。惊叹声还没过,却听一声汽鸣,却是一辆大货车轰隆隆的从老乞丐身上压了过去,郭威连忙大呼道:“小心!”可惜还是晚了,他话音刚落,就见到大货车义无反顾的从老乞丐的身上碾过。
郭威吓的脸颊煞白,他想了自己所遭遇的那场车祸,使劲的扭过头去,不让自己看到那个即将被碾压的面目全非的老乞丐。
良久,没有惊叫声,没有救护车的鸣笛声,也没有警笛声,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郭威疑惑的转过头朝路中央看去,幻觉!大路中央什么都没有,别说人了,就连一只蚂蚁都没有,郭威满头雾水,疑惑的四处张望,一时之间就连刘杰之事也忘了。
“呼——”是幻觉,一定是幻觉!郭威暗道自己的精神过敏,他实在是不愿意看见发在在自己身上的事再一次的在自己的眼前重演。
“小伙子!你看得到我?”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音之中充满了惊喜。
“谁?”郭威后退两步,狼狈的靠在身后的墙壁上,警惕的看着前方。
“是我!”老乞丐的样貌缓缓的出现在郭威面前,随风飘动,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烟消云散。
“你是谁?”郭威一脸谨慎的盯着面前这个怪物,也许是今天担惊受怕了一天,心里已经麻木了。
“我?”老乞丐满脸的皱纹好像水花一般,迅速的扩散,整个人的气势一变,朗声道:“我是华严帝国上代皇帝华天龙!”
郭威迷糊了,不过他从来没有反驳别人说话的习惯,点了点头,做倾听状。
“可惜,子孙不孝,将我建立的大好山河弄得乌烟瘴气,唉——”老乞丐一声长叹,似乎在回忆当年自己跃马山河,挥斥方遒的岁月,良久,这才看向郭威,道:“算了,不说了,这些都过去了,你既然看得到我,那么我求你一件事,希望你答应!”
郭威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还没有学会拒绝被人,而且这是他瘸腿之后第一次见到有人跟他说话不带讥诮,讽刺,也没有同情,第一次有人对自己的乞求,哪怕他是一个奇怪的老人。
华天龙也不理会郭威懂不懂,“我原本是一个术士,建立了华严帝国之后,便闭关专心研究灵魂术法,将皇位传于我的儿子,没想到,不到十年,刚刚建立起来的帝国便出现了巨大的问题,将相不和,君臣离心,各地起义有如雨后春笋,不到二十年,华严帝国便名存实亡,当我闭关出来的时候,我华家早已被屠戮的一干二净,几乎没有半个人丁。”
“这口气怎么能忍下,我一气之下,将这些乱军杀光,也是我太自大,居然中了自己亲卫的诡计,被封印在空间乱流之中,不过,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安枕无忧了,哼哼!他们也太小看灵魂术士了,我虽然被封印了,但是我的灵魂依然能遁出肉体,我在这空间乱流之中不知道流浪了多久,这才找到你们这个空间,我欣喜之下便闯了进来,却不知道这里的环境与我们那里完全不一样,空气之中没有一点魔法元素,我的灵魂没有元素补充,便开始慢慢淡化知道烟消云散,而今天就是最后一天。”
郭威晕头晕脑的张了张嘴,想安慰他说些什么,抬眼看到华天龙一脸淡然的样子,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华天龙洒脱的笑道:“小娃儿不错,不过还差了点!”
郭威不知道华天龙在说些什么,看了看渐渐没入地平线的太阳,连忙问道:“不知道老前辈需要我做什么?”
华天龙哈哈大笑,整张脸若有若无的开始晃动,良久之后,这才止住笑声,道:“我要你去我们的世界,为我收尸!”
“什么?”郭威一愣,惊讶的说道:“收尸?”
“不错!我们灵魂术士一脉单传,我不想至我这一代而至,而只有我的尸体入土之后,新一代的灵魂术士才会出现!而我,也不想被人永远封印在空间乱流之中。”
“可是……”郭威挠了挠头,苦恼的说道:“可是我怎么去给你收尸?”
“我会你送到我们那个世界!”华天龙的面庞有些模糊了,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不过,去了之后,你在这个世界也就要死了!”
“死了?那我在你们那个世界怎么活过来?还有我还能不能回来?”郭威小心翼翼看着华天龙。虽然这个世界里没有人看不起他,但是这里毕竟是他生活了十多年的世界,心里毕竟有些舍不得。
“当然死了,灵魂都没有了,还怎么活,不过你放心,你的灵魂一过去,就会自动寻找最契合的身体让你起死回生。至于回来的问题,只要找到下一任的灵魂术士!”华天龙有气无力的回答,语气有些着急。
郭威想起了离开自己的父母,想起了不停上门要债的亲戚,想起了肆意嘲笑的同班同学,想起了这些年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岁月,想起了许多窝囊受气不敢吭声的日子,想起那些生不如死的岁月……自己曾多么想过一死了之,可是每次想死之时,却有狠不下心,总觉得自己活得不够,现在有一个重生的机会,也许会体验另一种不同的人生,郭威心里不禁一阵阵恍惚,紧紧的咬住下唇,双手的拳头用力的握紧,朗声道:“好!”
话音未落,郭威便感到一阵大力传来,将他的灵魂硬生生的从躯体中抽取出来,郭威的身体缓缓的倒在地上,顿时引起了一篇过路人的尖叫声,只不过这些郭威都听不见了,郭威此时唯一的感觉就是热,浑身发烫,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蒸发而去。
而此时夕阳中最后一缕光线正好照射在郭威的灵魂之上。痛!郭威的灵魂无意识的扭曲着,发出无声的嘶吼。
华天龙见郭威的灵魂被夕阳灼伤,连忙一挥手,只见聚集在他周围的一些元素急速的脱离他的身体,填补在郭威的伤口处,太阳也没入地平线之下。
“恩,再送你一件礼物吧!”华天龙的声音若远若近,只见一束光芒从地平线下方射出,化作一点点的发着光芒的微粒,硬生生的落在郭威的灵魂之中,郭威灵魂又是一阵颤动,黑气白光翻滚,两者迅速的融合,渐渐地,那束白光融入郭威的灵魂之中,漆黑的灵魂之中隐隐透出一道道光芒,神圣不可侵犯。
“去吧,要是遇见华家的后人,记得帮我……照……顾!”华天龙的声音慢慢的消失不见。
这一回,定要活个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