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三婶有几天没有合眼了?”郭华担忧的看着痴痴的缝着衣衫的郭母,脸上写满了担忧。
“唉——”郭维仁长叹了一口气,这些天他也没有合过眼,每一次快要入睡的时候,就想起郭维义正一脸哀怨的看着自己,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照顾郭母。
“醒儿,去把这碗肉汤给你三婶送去!”郭醒的母亲看着痴痴傻傻的郭母,心里一阵悲凉,自己好歹还有一个儿子陪在身边,可是郭威娘却同时没了丈夫和儿子的消息,这是早的什么孽啊?
“嗯,娘!”郭醒使劲的咬咬牙,往郭母走去,郭母身边陪着的是徐子珍和刘飞的母亲,两人一直照顾郭母,显得极为疲惫,加上刘母心里也担忧儿子,迷迷糊糊间,刚刚睡着。
“三婶,你喝点吧!”郭醒轻声道,“齐大哥去找小威了,说不定马上就有消息,您也不用太担心,身子要紧!”
郭母茫然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郭醒,摇摇头,道:“不行,小威的衣服就快做好了,等小威回来,我要把这件衣衫做完,天气凉啦,小威没衣服穿会着凉的!”说完,垂下头去,一滴血泪滴在雪白的七百羊毛做成的衣衫上面,仿佛一朵灿烂的梅花在大雪纷飞的寒冬悄然而立。
“爹,爹,我回来啦!”郭嘉清脆的声音在林子里面回荡,惊起一阵阵振翅声。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啊!”郭维仁原本低沉的情绪猛然高涨,笑容满面,嘴里却喝骂的毫不吝啬。
“回来了,是小嘉吗?”郭华连忙出声叫道:“小威可是跟你在一起?”
“哥,你别担心了。我郭嘉出马还有办不成的事吗。”郭嘉稚嫩的声音回荡在林子里面,比黄鹂还要清脆,“威哥哥,飞哥哥,齐大哥都在呢!”
“他三婶,小威回来了,小威回来了!”郭醒的母亲听到这个声音,大喜这上前两步,摇了摇郭母。
郭母的手猛然一动,针尖刺破皮肤,汩汩的流出鲜血,她却恍若不知,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面色极为平静,看着骚动的人群,淡淡道:“终于回来了,小威,是死是活?”
郭醒母亲心底一惊,这才发现只听到了郭嘉的声音,连忙笑着安慰道:“小威他娘,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小嘉回来了,小威想必也平安无事呢。”
“是吗?”郭母淡淡一笑,没有在出声,一双眼睛却有了几分色彩,脸上也多了几分期盼。
“娘,娘!”刘飞也看见了山上的人群,大喜的叫唤道。
刘母心有所思,睡得也不踏实,村民哄哄嚷嚷的醒了过来,听到刘飞的声音,面上一喜,大声道:“是小飞吗?”
“是我,娘!”刘飞的声音悠悠的传来。
郭威看见村民的欢呼,心里却不好受,父亲死了,他纵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口,低着头,挥手让郭嘉几人离去,也不让陆沉帮忙,一个人扛着棺木一步一步的往山上行来。
村民看见郭威背负这棺木,立刻就猜到棺木里的是谁,心里不禁凄然,欢呼的声音渐渐的弱了下来,偶尔传来几声抽泣声,却是有些受过郭维义恩惠的村民伤心难过。
三百步,郭威出了口气,终于来到郭母的面前,看着眼前这个颤颤巍巍,头发花白,仿佛随时都会随着父亲而去的郭母,终于忍不住,啪的一声,跪在郭母的面前,伏在地上,无声的抖动肩膀。
郭母的脸上却露出笑意,仿佛乍暖还寒春意盎然,伸出枯瘦的双手,轻轻的抚摸郭威的背脊,柔声道:“不要太伤心了,你父亲走时候可好?”
“嗯!”郭威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郭母没有流泪,她的眼泪这些天已经流光了,这些天偶尔掉下来的血泪曾经让她以为瞎了也好,可是当郭威出现她的面前的时候,郭母却知道,自己还不能瞎,自己还要多看小威一眼,所以她在笑,笑的很甜,就像春天里的百花盛开。
“小威,你看,娘做了件衣衫,你看喜不喜欢?”郭母伸手拿过那件染了一朵寒梅的白衫,递给郭威。
郭威缓缓的抬起头,看向郭母,应了一声。
两天后,威武郡中剩下的四万黑鹰卫往洪武郡开进,哪知道走了不到三百里的路程,便被近十万的洪武军击败,同时西盘山也遭到了洪武军的打击,整个西盘山血洗,就连万大寨主也死于非命,幸好有郭威的建议,周铁和常铁才带着一部分部队仓皇逃出威武郡,但是整个黑鹰卫也只有不到五千人了。
惨败,这是威武军自对外战争的历史上第一次遭受如此大的失败。
威武郡城最中心的一座豪宅里面,一个气容华贵的中年人端坐上首,下面跪着常铁和周铁两人。
“王上,这次是属下的责任,还请属下责罚。”周铁跪在地上,惶恐的说道。
“嗯!”那个中年人不悲不喜,淡淡的看了一眼周铁,“免去周铁的扬武将军之职,任命为校尉,驻守青阳县,防御和监视林州的兵力动向。”
云州,为东部三州之中最为接近中原地带的一个州郡,威武军则是云州的最东边,与东部三州的林州接壤。
威武军军制,将军可率领五到十个校尉,每个校尉下属有九都尉,都尉下属为百人大队长,百人大队长下面是十人小队长,周铁原先为杨武将军可领兵五万到十万,现在为校尉最多只能领兵一万,还贬他去一个基本上不会打战的地方防守,处罚不可谓不严厉。
常铁没有帮衬兄弟,他知道王最忌讳就是有人相互认罪,是谁的错就是谁的,偷偷的看了一眼周铁,见到自家兄弟并没有露出不快之色,心里不禁舒了口气。
“嗯,有两件事,我要问你们。”东王看向两人,悠悠道。
“王上请问!”周铁两人恭敬的答道。
“第一件,就是你们如何歼灭五千洪武骑兵的。”东王看了一眼面色大变的两人,继续道:“第二件,就是你们既然既然已经调兵,又怎么会想到建造木筏退兵的?”
两人互视一眼,相顾骇人,常铁见事情隐瞒不住,含含糊糊的道:“西盘山上恰好有一个朋友,帮我们打败五千洪武骑兵的。”
“哼,还想骗我!”东王猛然站起身来,不怒而威,扫视两人一眼,仿佛如两柄利剑插入心口,吓得两人一阵阵发凉,“说实话!”
“是……是这样的……”常铁哆哆嗦嗦的将事情经过说完,只是隐藏了郭威的年纪,他怕东王怪罪周铁居然让一个十五岁的小孩领兵,说完之后两人一脸担忧的看着东王。
东王的面色渐渐平淡下来,两人也淡定了下来,沉默良久,东王问道:“既然是这样,周铁你为什么不听那个郭威的话撤兵?”
“末将……末将立功心切所以……”周铁说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自然不敢说郭威不过一个小孩,自己让他领兵报仇就已经不错了,还想要左右自己的决定。
“唉,算了!”东王叹了口气,看向常铁,“常铁,你去跑一趟洪武军,把郭威给我请来,无论他要什么你都设法满足,一定要请来!”
“是,属下立刻去办!”常铁躬身领命,面色古怪的转身离去。
周铁担忧的看着东王,等待东王的处罚,哪知东王只是挥了挥手,“你也去吧,好好做好自己的本分,这件事我也有错,嗯,你退下吧!”
周铁退下之后,东王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太师椅上,淡淡的说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一个人影冲阴影处转了出来,背对着阳光,看不清面貌,这人的声音倒是好听,却带着一丝沙哑,“看来那个郭威不简单,不过洪武军既然于他有杀父之仇,那人恐怕不会替洪武军效力,只是听常铁所说,这人的年纪一定不大,若王上无法得到此人,最好还是……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