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博望坡,二十万人受地势所限,拉成了长长的一条队伍,虽然仍然是快马加鞭,但道路狭窄,只能七八骑并骑,况且山路略显崎岖,进军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此时天色已然全黑,只有些微月色,照着这个进度走下去,大军全部通过博望坡至少也需要三个时辰的时间。夏侯惇有些着急,一个劲的催促前军加快速度。
于禁和李典也心急如焚,如果不能在明天中午之前到达新野,二十万人马必定会过早暴露目标,这一夜的急行军就算白废了。看着四周的山势,于禁暗自嘀咕,幸亏这博望坡是在自己的家门口,刘备想设伏绝对不敢涉险远来,不然就凭此时这样的长战线,这样的进军速度,在这样一处险地,万一遭伏,一定会遭受重大的损失。所以,于禁也再三催促前军快速前进。
子夜,所有的二十万军队已经全部进入博望坡,于禁和李典的的前哨人马已经快接近博望坡的尽头,此处名叫罗川口,总长度不到二里,出了罗川口就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地带,而这里的地势却愈加狭窄,山势也渐高渐陡,另一侧的树林也越来越茂密,山路只能容得四五匹马并行,前军速度骤降,后军却一快再快,顿时,数万人被挤在了这最狭窄之地。
于禁急得浑身都是汗,忽然一阵风吹过,于禁隐隐约约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
“什么味道?”一旁的李典也感觉不太对劲。
“不好!是硫磺!”于禁猛然警醒。
话音刚落,一声炮响,东侧山上涌出无数人马,高举灯球火把,就在曹军一愣神的功夫,山上万箭齐发,飞石乱滚,于禁的前哨顿时倒下一大片。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曹军立刻慌了神,山路上最为危险,已经有一大部分人向树林里躲去。
“不能去!快出来!”于禁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大喊。
但是已经晚了,人躲避危险的本能促使曹军不自觉的向树林里撤去,而山上的伏兵等的就是这一刻。
又一声炮响,山上突然射下无数支火箭,目标赫然就是对面的树林!
“轰!”一声巨响,大火冲天而起。
曹军忙乱中躲进树林,却正好应了对方的心思,树林里早已遍洒硫磺、焰硝,遇火即燃,地下又埋了无数火雷,树木又都是易燃之物,火箭落处,树林变成一片火海。
大火迅速蔓延开来,火雷一颗接一颗的爆炸,把临近的曹兵崩得血肉横飞,一时间惨叫声、哀号声、马嘶声此起彼伏。
“快冲出去!”于禁险些被大火烧伤,急忙一带马,领着未进树林的残兵就往前冲。
后面的夏侯惇也被这一声巨响震惊了,紧接着见前方火光冲天,心道不好,前方遇到伏兵。还没等他发号施令,又是数十声炮响,漫天的火箭如流星般扑天盖地而落,周围都是树木芦苇,一霎时,南至罗川口,北至博望坡入口,四面八方尽皆是火,偏偏此时又起了一阵大风,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四十里的博望坡被烧成一条火龙!
曹军二十万人马,生生被大火困在里面,东侧的山势虽低,但伏兵四起,乱箭如雨,飞石如雹,有曹军想爬山逃走,没等爬出几尺就被射成了刺猬,再就是被飞来的石头砸死。西边的树林已经烧着,躲进去只能活活被烧死,无异于人间炼狱。一时间曹军乱冲乱突,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
遍地都是曹军的死尸,被踩得血肉模糊,而树林里早已传出一片焦臭,漫天的大火将整座山上的树林也尽数烧着,山石被大火烧得滚烫,就连山上的伏兵也忍受不了这么高的温度,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早前爬山是自去送死,现在整座山都烤成了刚出炉的烙铁,爬山无异于自寻炮烙,几个被挤到山上的曹兵无一例外的凄惨嚎叫伴随着“滋啦”一声变成了人形烤肉饼。
此时风向突然一转,冲天的火焰直向山路上扑来,无异于雪上加霜,一边是冲天的火海,一边是滚烫的山石,求生的本能让这狭窄的山路挤成了一锅粘豆包,真个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应该说,于禁和李典此时处于比较有利位置,前面的罗川口区区不到二里的山路,只要一个冲锋就能逃出生天,而此时已经有很多头脑灵活的曹兵向出口逃去,然而欲速则不达,山路的狭窄,让众多的人一下子挤在了一起。
冲了半天,前方拥挤的程度丝毫不见缓解,于禁和李典汗如雨下,周围的大火烤着,心里万分的焦急,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眼,眼里都露出了恶毒的杀气。
不约而同的,两个人同时动起手来。
于禁的大刀抡开,对着身前密集的人群一顿乱砍,李典的斧子也舞成一片,曹兵猝不及防,做梦也没想到平时比较和蔼的二位将军在这种危急关头对自己下毒手,登时二人的周围倒下一片曹兵!
二里长的山路,片刻之间就倒下了数百人,二人左冲右突,砍瓜切菜般,身上迸溅了无数的血肉,但随之就被周围的高温灸得焦干,两个人同时抱着一样的念头,那就是凡是在前面阻住自己出路的,都得死!
拥挤的人群被二人一通砍杀,顿时畅通了许多,跑在最前面的几十个曹兵已经冲了出去,于禁和李典快马加鞭,刀斧乱挥,在又砍翻几十人的情况下,也冲出了罗川口。
二人头也不回,伏鞍狂奔,此时两个人身上已经有数处被火烧伤,脸上熏得焦黑,头发被烧去了半边,手里的兵器已经开始烫手,连战马都被燎成了秃毛野兽。
逃出半里多地,二人带住马,长出了一口气,回头看看博望坡,火焰冲天,惨呼不断,虽然已经距离火场半里之遥,但仍然能觉得热浪滚滚。不时有身带火苗的曹兵冲出火场,但也只是挣扎了几下,又栽倒在地。
于禁心头大痛,平时于禁与李典还是非常爱护士兵的,经常放下上将军的架子,跑到士兵的营房里赌钱吹牛喝酒聊天,部下的士兵十分拥护他们,而今天,就在生死存亡之际,两个人将出生入死的兄弟看做阻挡他们生存的拌脚石,竟然对毫无防备之心的部下大开杀戒,出于生存的本能将骨子里的邪恶全部释放了出来。
于禁和李典面面相觑,同时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你们这件事做得不太地道啊!”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巨雷般的声音。
二人浑身一颤,回身观看,只见从夜幕中一员大将缓缓走来,迎着火光二人认出了来人,立刻吓得魂不附体。
来将全身如墨染,黑马如乌云,鞍鞒上横着丈八蛇矛,远远望去,天神般相似。
“张飞……”于禁都快尿裤子了。
岂止是张飞一人?张飞身后突然闪出数万精兵,数千名弓弩手早已张弓搭箭,对准了二人。
“我说文则兄、曼成兄,你们也算是爱兵如子的名将了,在这生死关头,你们竟然舍得对自己的部下下手,我可真服了你们哪!”张三爷将大嘴一撇,双手拇指相对,食指冲下,做了个鄙视的手势:“不光三爷我鄙视你们,我代表三爷身后的将士向你二位严正声明,我们二万人组团鄙视你!”
“哗!”张飞身后的士兵整齐划一,同时做出了鄙视的手势。
于禁和李典哭笑不得,刚刚逃出生天就遇到了张飞这个丧门星,别说他俩,再来十个也不是张飞的对手,本身对张飞就心生惧意,再被张飞一通奚落,两人死的心都有。
“用我动手吗?下马跑下来给三爷磕三百个响头,三爷也许会考虑一下放不放你们,嘿嘿……”张飞已经把丈八蛇矛抄了起来,言辞上虽然嘻皮笑脸,但眼睛中露出无尽的杀气,丈八蛇矛仿佛生了灵性,“铮—”发出一声龙吟。
“大不了就是个死!”李典性情暴烈,被张飞这通奚落,脸面上早已挂不住,头脑一热,斧子轮开,对着张飞的脑袋劈来。
“哎呀!真玩命哪!”张飞哈哈一笑,单手执矛随手一拨,李典的斧子就飞了。
“啪!”李典从马上飞了出去,脸上被张飞用矛脊重重的抽了一下,肿起老高,两眼翻白,早已晕了过去。
“文则,到你了,你放心,俺大哥说了,对你们这些上将,只要活的不要死的,我看你还是自己下马受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