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穆拉是荒山镇的一名旅店老板,他家开的火红玫瑰自他老爹传到他的手里开始,已经历经了三代人,旅店也在三代人的经营更迭中度过了两百多年的时光。毫不客气的说,这不仅是这位老板的生活来源和生活之地,同时也是他的传家宝。
作为一家可以说是上了年纪的旅店,拥有两百多年历史的火红玫瑰并不像其他的几个有年头的老旅店一样在岁月的摧残下从人头攒动的热闹慢慢变得冷冷清清门可罗雀最后关门大吉,相反,埃穆拉的火红玫瑰生意非但没有因为老板换成了年轻人而变差,反而从他接手开始,变得越来越好。几十年的时间过去,这间火红玫瑰从他老爹时代的双门面两层小房子,变成了现在的四门面三层大房子。一楼是酒肆,二楼则是客人的客房,而三楼,则是听从了镇长的建议,改造成了荒山镇贵族们寻欢。作乐的场所,至于里面的配置,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
奢华!对!只有奢华!
当镇子里有名大贵族,希伯里子爵的管家派人从子爵的城堡里抱来一卷又一卷的只有在大贵族家里装点门面时才会使用的高级面料和精美的金银器具的时候,埃穆拉当时脑海里想的只有一想法。火红玫瑰要发达了!每当希伯里子爵与镇子里其他几个贵族老爷前来享受完毕奢华的一夜后,为了保持房间的整洁,埃穆拉都能获准进入里面打扫里面的卫生。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打扫,但里面的金银器具和那些柔软得犹如女人皮肤一样丝滑的面料依然让埃穆拉爱不释手。虽然不是自己的,但很显然,这位旅店老板已经满足得不能再满足了。
如果房子里也有贵族的话,自己的火红玫瑰一定就是这里最大的贵族了吧!埃穆拉一边得意的想着,一边用干净毛巾擦拭柜台上整齐摆放着的七八个银杯,这是上个月希伯里家族的少爷送给火红玫瑰的礼品。哪位少爷说,如此宽广漂亮的火红玫瑰,才能配得上这些银杯。虽然他说的是旅店的三楼而不是整个旅店,但在埃穆拉心里,早已将整个火红玫瑰当成了自己最重要的财产。
埃穆拉在无尽的YY中双眼放光的擦拭着银杯,一张老脸因为贵族少爷的随意之言而变得有些酡红。
他高调的站在吧台最显眼的地方,将银杯一字排开放在桌面上,一手拿着抹布一手拿着银杯,得意洋洋的擦拭着杯子,也不管杯子是不是变脏,拿起就擦,不多时,埃穆拉就将吧台上的银杯逐个擦拭了一遍。然后慢吞吞的放回吧柜里。四周围观的酒客和食客们带着羡慕和嫉妒的眼神看着这个有些中年发福的火红玫瑰老板,当然,主要是在看他手里的银杯。心里虽然羡慕嫉妒恨着这位好运的老板,但自从他的女儿成为希伯里家族这代次子的小妾后,火红玫瑰其实已经俨然超过了荒山镇里所有的旅店。
有人罩着的旅店,可没有那个不开眼的家伙敢随便招惹。没有人会愿意去招惹贵族,就算是地方上的帮派老大也一样,因为比起他们,那些占据着这片地方最好的土地的贵族才是真正的地方一霸。他们这些地痞恶霸,只能算是渣滓。
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一个一身风尘的大汉推门而入,点了一份食物后坐到角落里开始狼吞虎咽。没有人在意这个大汉来自哪里,要去哪里,如同所有蛮荒高地的冒险者一样,像大汉这样的独身冒险者数量并不在少数。就连他大剑上早已干涸,散发出阵阵刺鼻血腥气的血液最多也只引起了靠近他位置上的人的不满,除此之外,大汉的到来并没有让人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吱呀。”
门再次被从外面推开,埃穆拉老板早已对这种来来往往的人群免疫,他专心致志的擦拭着手里的银杯,自从银杯到手后,只要有人进入旅店,他都会习惯性的将银杯拿出来擦拭,好像风尘会将柜台里面的银杯染上灰尘一样。就在埃穆拉老板擦拭完最后一个银杯,将杯子放回柜台里后他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热闹喧嚣的旅店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针落可闻。
奇怪的抬起头,只见半人高的柜台上,一张稚嫩的脸庞映入眼帘,再一仔细看,这是一张小男孩的面孔。还没等埃穆拉说话,小男孩清脆的声音在这间不大的旅店一层中响起。
“我需要牛奶,面包,还有糖。有没有带浴室的房间,我要洗个澡。如果有这样的房间的话,帮我把食物抬进去。”
“这是谁……”看着男孩脏兮兮的衣袍,埃穆拉冷冷一笑,正准备嘲笑一番然后将这个小孩轰出去,但话到嘴边忽然就变成了慢动作。
“家的……少……爷……”
“咕咚。”
男孩的面前,赫然是一块闪烁着金光的,金条!
角落里狼吞虎咽的大汉闻言抬起头,在看到男孩背影的时候,忽然像是大腿被扎了一刀一样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吞了口唾沫,埃穆拉抖着手,轻轻拿起男孩面前的金砖,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在看到那明显的牙印后,吞口水的动作更加明显了。
“我需要牛奶,面包,还有糖。有没有带浴室的房间,我要洗个澡。如果有这样的房间的话,帮我把食物抬进去。”男孩再次如数家珍的说道。好像刚才拿出金砖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
颤抖着将金砖收到怀里,确定不会被抢走后,埃穆拉看了眼面前的小男孩,嘴角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然后猛地吼道:“你这个无耻的小偷!竟然敢偷走了希伯里管家给我送过来的礼物!”吼叫间,埃穆拉一下子从吧台里跳出来,一把抓住了男孩的手臂。
“可耻的小偷!”
“抓好了!”
“埃穆拉老板!对这种无耻之徒一定要狠狠得教训他!”
“打死他!”
“可耻的老板!还有可耻的小偷!”
四周的人群陡然炸开,叫骂,嘲讽,好像这个男孩原本就不是客人,而是一个可耻的小偷一样。几乎所有的叫骂声全部集中到了男孩身上。甚至有人提议,立马把他拖到外面吊死。
独自置身于狂风暴雨之中,男孩面无表情。
“我亲爱的团长,给你十秒钟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如果我被这只猪猡擦到了哪怕一点点,以后就不要再和我谈什么合作了。”
“你……你在和谁说话?小崽子!你在骂谁猪猡!?”从来没有被人当面这样骂过的埃穆拉大吼一声,巴掌举到空中就要扇下来。正当他用尽全身力气准备给这个大言不惭的小家伙来一下狠的的时候,忽然一股寒气从脚下直冲脑门。这种感觉就像本来站在三伏天的烈日之下,大汗淋漓的他一下子掉到了蛮荒高地最寒冷的冰窟里,刚刚渗出来的汗水立即就被寒冷冻结成了冰块一样难受。
“谁……谁在后面?”咽了口唾沫,埃穆拉叫道。
“猪猡,给你五秒钟的时间放开我的少爷,如果在这五秒钟内你擦到我的少爷哪怕一根毫毛,我会立马把你的肠子扯出来,然后用你的肠子把你吊死在镇子外面的旗杆上。”一只大手攀上了埃穆拉的手背,从后面握住了他的手。随着力度的加大,埃穆拉宽阔发胖的手掌很快被挤压得变了形。大颗大颗的汗水从两鬓流下。颤抖着转过脸,只见一个浑身冒着浑黄色斗气光焰的壮汉一手握着自己的手,脸上露出了友善(狰狞)的笑容。
……
右手缠着绷带的埃穆拉单手提着装满食物的篮子,小心翼翼的用肩膀撞开门,在看到两手张开搭在长椅两边靠背上,盯着他一脸玩味笑容的亚伯拉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个该死的莽夫,刚才那位贵族少爷都说了让自己留着两只手去准备食物,可这个家伙竟然说做饭只用一只手就足够了,并且还用这个该死的理由硬生生拧断了自己的手臂。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敢露出哪怕一分的不满,希伯里子爵那么大的贵族,身边也仅仅是高级剑士相随而已,仅仅这样他也已经是整个群山郡最大的贵族了,这位少年身边的守护者竟然是一位大剑师!
能够有大剑师保护的贵族,埃穆拉有限的脑仁完全想不到有那个级别的贵族能够拥有这种待遇。所以刚才这名大剑师拧断自己手臂的时候他也没敢叫出声。因为他害怕自己哪怕发出一点声音都会让这个凶残的家伙一开始的威胁变成现实。
贵族,就算是最低等的勋爵,也比平民要高贵。
贵族要杀人,可是不犯法的。
当然,在这种地方那还有什么王法可言。
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在等待希瑞的这半个小时,埃穆拉感觉到时间过得实在是太慢了,简直度日如年。他无数次望向门口,准备抬腿离开,但那个大剑师鹰隼一样的眼神每每在自己身上扫过,他就感觉到身上被无数把利刃切割过一样,让他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浴室的水声终于停止,那个贵族少年披着浴袍从里面走出。
在看到贵族少年的刹那,埃穆拉的嘴巴不受控制的张大到了极限。
如果说世界上最白的女人是光明圣女,那最白的男人一定是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希伯里子爵的作为一个绵延了数代的贵族,如果要和这个少年相比的话,简直就是个乡下老农。他的儿子在这个少年面前就是个乡下老农那最喜欢睡在牛粪堆里的邋遢儿子。不看皮肤,光是这精致的五官和洗完澡后在烛光下反射着微微亮光的黑发和那双纯黑色明眸,就让埃穆拉心里将这个男孩和贵族画上了等号。
不光埃穆拉,就连亚伯拉汉乍一看到刚刚洗干净的希瑞,都忍不住张大了嘴。要不是希瑞的浴巾只围住了下半身,他都差点以为跟自己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的孩子是个女孩呢。
被两个大男人用看猴子的眼神看着自己,希瑞轻咳一声来到餐桌边,看了眼篮子里丰盛的食物,自来到西北大陆后就没有笑过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块金条是你的了。”犹如天籁般的声音传入了埃穆拉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