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醉明霞
燕别秋2015-10-25 03:173,228

  那人呵呵一笑:“小兄弟莫非以为我是谁?”

  眼前的人正是那日在西湖边上和他谈论了片刻的白衣文士!他满脸笑意,眼中精光吞吐,望着盘坐在椅子上的沈溪,若有所思。

  沈溪那日被白衣文士所书的那首词所吸引,竟在无意间突破了无名功法,是以他对高深莫测的白衣文士钦佩不已,对方可是被张兆和怀疑是道境的高手啊!他急忙站起身来,抱拳道:“先生,倒是小子怠慢了!”

  “无妨!无妨!你我都是率性之人,这些繁文缛节,不提也罢!”白衣文士摆摆手道,他今日来却是未拿扇子,腰间悬着一把朴实无华的长剑,看起来英姿飒爽,又是与沈溪上一次见他的那副大儒的气息上添了几分英武之气!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即使再默默无闻,韬光养晦,都会无意识地吸引众人的目光,让人折服,毫无疑问,白衣文士就是这样的人。

  沈溪只好放下手来,白衣文士便坐过他面前的椅子上,开口道:“如此,那小哥儿就替我算一算吧!”

  沈溪下意识地答道:“您要算什么,姻缘,财……先生折煞小子了。”

  “既然名闻整个杭州城,为何却不能替我算上一卦?”

  “山野村夫妄言,恐欺先生这般有大智慧之人!”

  “非也非也,命运之前,众生平等,多一分智慧,徒惹一分烦恼而已,如何不能算一算?”

  “先生之言有理,但古人云‘一命二运三风水,四修阴德五读书’,前世之事既然做不得准,方今之德又岂能随意勘测,是以这命,不算也罢!”

  “是么?那为何这等道理如此浅显,杭州城的富商们却不明白,还要排着队请你去算命呢?”

  “算命多因为惶恐,因为对未来的不确信!所以之所以算命之人这么多,不过是不相信自己,求一个寄托,一个心安罢了!”

  “哦!那依小哥儿之言,这命,竟是不算也罢?”

  “这是自然!”

  “那我倒要问问你,既然命运早已注定,不去信命,又要信什么呢?”

  “命运之说是否虚妄且不去谈,即使有些事早已注定,但是我们自然可以去在这个大前提下去改变它,朝菌初生,岂知暮死;蟪蛄伏地,难见秋霜。人身为万物之长,自然要趋福避祸,勇往直前,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否则又与朝菌、蟪蛄何异?”

  问者句句机锋,答者字字珠玑,听得茶摊上的老汉目瞪口呆,心想果然都是高人哪!这些东西其实在沈溪心中酝酿了好长时间,他自幼和张兆和在一起,干的就是这算命的营生,读过一些书之后,也是时常会有些自己的想法,正好这日白衣文士问,他便下意识地说了出来,豪无半分阻滞!

  白衣文士听着沈溪的一席话,也是暗暗思索,待最后一句说完,不由得拍案而起,赞道:“好!好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小哥儿果然是一个有见识的人,佩服!佩服!”

  沈溪摇摇手道:“先生谬赞,敢问先生名讳?”

  白衣文士大有深意地地看了沈溪一眼,答道:“我姓宁名无尘,江湖游子一个,没什么名气。”沈溪的心思被看破,赧颜而笑,抓抓脑袋不知该说什么好。

  “小哥儿既然于这测算一道如此不齿,那为何还要给人算命呢?”白衣文士又开口问道,眼神中满是笑意。

  沈溪呵呵一笑:“没办法,生计所迫……这个……”

  “无妨!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就是这个什么皇帝之前不也是编草鞋的么?”白衣文士摇摇手,言语间对本朝的第一个皇帝十分地不敬,吓得茶摊的老汉两股战战,几欲逃走,沈溪却是没什么感觉,毕竟江湖人士和普通人不同,少了许多忌讳,也不见得对什么皇帝皇后有什么尊敬,似茅山这等仙道门派,更是与世俗间好像两个世间一般。

  白衣文士看起来十分地兴致高涨,沈溪之言甚是对他胃口,故而又是互相闲谈几句后,白衣文士便突然一指烟雨楼道:“坐在这里清谈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去烟雨楼上喝几杯如何?”

  “甚好!”一提喝酒沈溪也是来了兴致,让茶摊老汉看住桌子,二人便相携来到了烟雨楼上,那掌柜见杭州城里闻名遐迩的沈小仙竟然来了,也是大为激动,把他们引到六楼一个清静的临窗位置上,还未等沈溪开口就笑眯眯地说道:“沈小仙前日来老夫这楼上买椅子,说起来咱也是有些宿缘,今日这顿饭老夫请了,还望小仙不要推辞才是!”

  白衣文士宁无尘哈哈一笑,满脸促狭道:“没想到今日竟然沾了沈小仙的光!”沈溪老脸一红,也不好拒绝,便应下了。不多时小二便是给上了一桌子的丰盛无比的菜肴,连带着还有两坛陈年女儿红。沈溪中午没有吃饭此刻腹中也是有点饿,招呼了一声便狼吞虎咽起来,一吃饭他也就不管面前坐着是谁了,盖因为从小便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所以分外珍惜粮食,张兆和带他去酒楼吃饭,不把菜吃尽他是不会走的,在这一点上师徒俩倒是一脉相承。

  沈溪这副吃相自是让人不敢恭维,但白衣文士宁无尘看在眼里,却没有丝毫失望和鄙夷,反而眼中的感兴趣之色越来越浓,他吃饭极是云淡风轻,但喝酒却是极快,显然也是个豪爽的人!

  “沈小哥儿啊!我看你一身的内力雄厚,想来是有师尊了?”宁无尘突然开口问道。

  “是啊!我有一个师父!”沈溪咽下一口菜,正色说道。

  “不知令师的名讳是?”

  “呵呵,一个游方道士罢了,说出来你肯定不知道。”沈溪想来张兆和那茅山仙师的名头定然唬不了这位宁先生,因此便不把他的名字说出来了。

  “哦……那既然如此,你可愿意拜我为师?”宁无尘突然正色说道,满脸凝重地看着沈溪。

  “啪!”

  却是沈溪的筷子掉到了地上,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不似开玩笑的宁无尘,浑然不觉自己手中已经无物,还是保持着捉筷子的姿势。

  “不愿意么?”

  “呃……”

  “你可要想好了。”宁无尘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不轻易收徒,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徒弟,比你大五岁,他在你这个年纪时曾经在雍州摆下擂台,把当时四大门派的所有敢上台挑战的人都打了下去,这件事想必你也有所听闻。我也不多说其他什么,看你我投缘,就问你一句,你可愿意?”

  沈溪现在的表情几乎可以用呆滞来形容了,他怎么会不知道?五年前的那一场空前绝后的挑擂之战几乎震惊了整个江湖,一个从未听过的山野小子,在雍州摆下擂台扬言要挑尽四大门派的高手,擂台摆了三个月,四大门派的有名的年轻弟子都大败于擂台之上,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奇迹!沈溪当时也是看过那少年与人对决,没想到竟然是他一直钦佩不已的白衣文士宁无尘的弟子!

  更何况他赠予沈溪的字画还在怀中放着,修为定是极为高强无疑了,这样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由不得沈溪高兴了。

  只是……拜还是不拜?

  他现在心中天人交战,须知江湖上对这师徒之关系看得极重,世俗有“天地君师亲”的说法,江湖中人对这“君”不感冒,对“师”却是有着自己独特的坚持,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个人是不能随便拜两个师父的,要想拜,必须经过第一个师父的同意才行。但张兆和现在也许还在茅山拘着,而宁无尘定然不会等他,沈溪不由得头痛无比。

  宁无尘眼见沈溪犹豫挣扎,眼中掠过一丝不为人知的笑意,他给沈溪倒了一碗酒,宽慰道:“你也别太过为难,这事终究不能强求。要不你先喝酒想想,待咱喝完酒之后再给我答复也不迟!”

  沈溪接过酒,仰头便灌了进去。他心中有事,喝酒自是极快,二人都是身负修为之人,宁无尘自不必说,沈溪修为虽然较低,但自己修炼的功法的解酒效果一流,因此觥筹交错之间,两坛陈年女儿红便是见了底。旁边的小二见机又是端上几坛来,二人喝酒喝得极快,饶是沈溪一身内力能解酒,脑中也是有一点晕晕沉沉。

  但他虽然难以抉择,心中还是高兴无比,也是一杯一杯接着往口中灌。宁无尘饮了许多酒,也是谈兴高涨,二人说着些江湖上的异事,道一些有名人物的逸闻,主宾之间其乐融融,转眼间已是傍晚时分。

  天边的晚霞如同血染过一般,有一种苍凉的艳丽。

  宁无尘终于停止了饮酒,笑道:“沈小哥儿,好了,天色也晚了,你便给我个答复吧!”他看了一眼窗外的晚霞,开玩笑一般地说:“江湖上,能把我拖在这儿饮酒的人,可是不多啊!”

  沈溪满身的酒意化作虚无,赧颜一笑,暗运内力使自己清醒起来。他凝视着窗外的晚霞,一时间竟平静下来。好似心中坚定了什么一般,他展颜一笑!

继续阅读:第30章 赠君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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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仙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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