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不想成名,再怎么样,也不想。”沧颜婷抱着被子,直勾勾看着王道辞。
她突然醒来,着实吓了王道辞,沧颜婷想了想,又道:“我就是我,就算在江湖我也不会沉陷进去,不可能因为他们觉得我承担什么,我就去什么,我学武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所爱的和爱自己的人,江湖和我没有关系。”
王道辞见这平素只知吃喝玩乐的小丫头今日说出这番话来,也颇欣然,笑道:“自古多少人,便如那江边落叶,不甘腐于泥土中,一心想漂入那片江湖,然而江湖浮沉身不由己,再想回去,已经不能,是以我们不入江湖,只是旁边,偶尔插手也只是临空划过,绝不沉陷。”他到床边,抱着沧颜婷,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沧颜婷一扭蛮腰,从他手中滑了出去,笑嘻嘻地换了衣物,拉着王道辞出门洗漱。
余月梦则出门去找他二叔当余月梦找到她二叔,也不由吓了吓,余月绝魂与轩辕羽的剑各指对方喉间,两人凝立如千年不变的石雕,任风拂衣。
“剑魔,不愧是剑魔,中土竟还有如此人物。”余月绝魂一抖长剑,收剑入鞘。
轩辕羽垂剑道:“我也想不到,啸剑阁竟真千年不衰”
余月梦上前不满道:“两个都三四十岁的人了,大清早斗剑吓谁呢?”
余月绝魂轻啐一声:“小丫头,小小年纪掺和什么?早听说轩辕羽是中原剑道第一人,好不容易见一次,怎能不比比?”
“身为一阁之主,还如此冲动,不知道爹怎么教的你。”余月梦瞪他一眼。
啸剑阁武痴居多,这余月绝魂便是其中之一,他武功或许高过余月梦的父亲余月筑,但常沉心武功,治理全阁上稍显不力,如今便被余月梦一顿好训。
“身为一阁之主,不仅要在武功上技压群雄,还需威望服众,手段独到,目光长远,天下之大,奇术数百,武功仅泯然其中一支而已。”余月梦从两人间走过,隔开两从的凌厉剑气。
“小辞说,还要先去啸剑阁对先父先母墓前禀报,二叔你们先回吧,我们随后就来。”余月梦不等他说什么,将一切交待完,又转而回庄,把两人晾在那儿。
她独来独往惯了,除了王道辞还真没人能够管住她。
余月梦穿门入院,只见花寂雪一身红衣,施施行来,她心结似还未解,始终低着头。余月梦对人冷漠,但与王道辞两情伉俪,有目共睹,她爱屋及乌,对花寂雪倒也看重,当下迎上去;“寂雪?”
花寂雪本也不知想些什么,浑身一怔也似,半晌方抬头道:“表嫂。”
“傻丫头,想什么呢?”余月梦看了看她的眼,看不出任何想法。
花寂雪忽摇了摇头,一脸委屈:“表嫂,娘说我如果还练着师父的武功,一辈子都练不成什么,可是,我努力还不成么?”
余月梦哑然失笑,她知花寂雪未见过大世面,不能说得太过深奥,便先道:“那……你师父平日可努力练功么?”
花寂雪细想了想,重重点头:“师父和大师兄练功都好拼命的。”
余月梦颔首道:“这便是了,你也看见了,昨日苍狼山人马大举来袭,你师兄苦撑四五人,根本无瑕他顾,你师父一身武功倒还不错,十招内一般人的确能被他剑法所伏,但你表哥到你身边后就以‘惊龙六迭浪’连出四掌,结果你也见了,你可曾见过这等掌力。”
花寂雪忽露出向往神色,看着院中一棵古樟怔怔出神:“表哥内力是极惊人的,可娘说表哥家血脉与常人不同,才能承受这等练法,我是万万学不来的。”
余月梦绕到她身前:“方才我只是想说,天下武功,有其优劣,以你现下武功,放在江湖上,要人称一声高手,八成能够,毕竟你师出名门,根基尚可,但仙人山吐纳方法还算可取,剑法内功完全不够,甚至说,其理已行歪路。”
花寂雪一惊,抬头道:“为何?”
“因为罗锋轻根本不懂何为剑意,他穷尽一生,皆不能将剑看作有灵之物!”轩辕羽忽站在门口,有如上古剑魔。
“爹。”花寂雪唤了声,轩辕羽脸上露出丝笑意。
余月梦笑道:“来来来,正好,老逾,你给你女儿说说罗老头的剑法优劣。”
轩辕羽应了声,想也不想便道“他和剑仙皆是飘逸路子,以剑意为主,但竹剑仙自学剑始,就从不纠缠于剑法,他生性逍遥,那段时间又多了些颓唐,他拜师学艺时,无心剑招,只看每一招中包罗的万千气象,才造就如今剑仙之名,而罗锋轻在剑招上细雕死琢,将剑法刻得如石壁篆字,再难改动。之后他信了道家,想求剑意,便在剑法上再加改动,看起来飘然若仙,实则还是死的剑法,剑在手中还是段铁,没有魂的铁,懂了么?”轩辕羽走上前,微微下蹲。
花寂雪看了看手中剑,呜然道:“可是……天下武功不大多都有章法么?”
“天下武功皆有章法,下者,死硬而漏洞百出,中者,虽死板却疏忽甚少,上者,有的几乎天衣无缝又穷及变化,如香剑舞,或者是无法无章,无可捉摸,但意境够高,内力够强,便立于不败之地,仙人山武功,当属中流。”轩辕羽淡淡一笑,“我们花氏一脉的沧浪七十二剑虽有招法,但也可节节拆分去重组,某些招法中,转身方向,出剑方向,出剑手法换一种也是威力无穷,而清流澈月剑更是无法可依,只意可寻。”
花寂雪从未听说过这般理论,只知先辈传下剑法肯定不错,只是自身修为不足,发挥不出罢了,今日听来,虽是不解,但轩辕羽一是她失散多年的父亲,二来他在江湖中名声难作第二人想,不由她不信。
只是花寂雪一时还无法理解,如果不用剑法,那和普通人乱打一气还有什么分别?但是剑意之说她在大师兄罗半锋口中听说过,似乎江湖中也的确有这么一些传说,顶尖高手,不必剑法。
难道十余年努力,皆为浮云过眼?花寂雪心中委屈,只差要哭,咬着唇,什么也不说。
“傻丫头,今后跟着你爹娘,学一身本事,再到江湖上看看,你太抵会觉得天下武功鱼龙混杂,多数毫无可取之处。”余月梦说着,看了看轩辕羽含笑转身向院子深处走去。
让沧颜婷在家中与父母团聚二日之后,三人才发舟北上,向那传说中的昆仑群山而去,那王陵碰巧有空,上竹仙山与师弟饮酒去了,王道辞托他带给刘邦的金器,也不知何时能送到,轩辕羽一家则扬帆南下,直向苗疆而去。
船至中途,又有几名江湖中人登船,这几人似分作两路,一路人皆虎背雄腰,有几人凶神恶煞般,有几人却是像农夫般质朴,他们身上皆有一个镰刀似的印记,也不知是何帮派。另一路却只有两个少年,一男一女,男的一身灰紫色长袍,腰间别把长刀也似的宝剑,外形颇轻,女的形容俏丽,举止端庄,一柄再普通不过的青钢剑背在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