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之上,寻常事情,若是有好事者已经宣扬,顿时可跻身奇闻轶事。
一个月前,化云宗大喜之日,不知什么原因,前去祝贺的各大门派第二天纷纷打道回府,随后化云真人宣布婚礼取消。
此消息一经宣布,九州之上,顿时传的沸沸扬扬。
有人自称,化云宗大婚当日夜里,化云山上空雷鸣电闪,不时有真龙彩凤现身化云山上,随后一道剑光闪耀天际,瞬间风云变色,有奇人断言,定是化云山上,有异宝出世。
此事一经宣扬,九州之上,茶楼酒肆,莫不谈论,便是风花雪月之所,也亦能耳闻,而熟知真情的几大门派以及当晚在场的真人弟子,迫于某些原因,只得无奈的苦笑一声。
北方极寒之地,寒风呼啸,白雪皑皑,极目远眺,一片苍茫之色。
冰川之中,几乎难以瞧见生物,除却风啸之声,几无动静。
某座完全冰封的山头之内,一座布置华丽的石洞跃然眼际。冰洞之内物件,全部由冰块所做成,晶莹剔透,煞是好看。石洞正中,更是有一张巨大冰床横放。
冰床之上,一名全身灰白的半百老人躺在床上,整个身形包裹在一张厚厚毯子之下,仅仅露出头颅,不时发出呻吟之声,仿佛禁受不住空气之中的阵阵寒流。。
老人身旁,两名面容白皙的少女裹着厚厚的白色绒衣,半跪在石床之上,在老人身旁不断敲锤揉捏。
老人被少女揉捏,不时深深吸气,样子及其享受冰床之下,一名颇为壮实的中年男子披着厚厚的袄子,半跪在地,不断朝石床之上的老人说着什么。
“冰拓,你说的可是事实,那化云宗,当真出了逆天之宝?”
待得男子说完之后,老人瞥了男子一眼,轻声发问,只是一句话,仿佛抽空了老人全身力气,不断喘着粗气。
“冰老,此事在九州之上传的沸沸扬扬,就连西荒、南疆的的一些异族都蠢蠢欲动,看来此事定是不假。”
男子一脸狂热,看着老者,朗声回答。
老者闻言,闪过一丝疑虑,随后摇头,轻声叹了口气。
“便是出了异宝便又如何?难不成还能去化云宗强抢不成?你还是下去吧,没有大事,勿要扰我。”
说完之后,竟闭着双眼,享受少女手段,不再理会男子。
男子抬头,看了老人一眼,见老人已经阖起双眼,一副淡然神色,心中不由得一急,道:“冰老,我冰族被困在这恶劣之所将近千年,不知道多少杰出族人因为没有合适的修炼之所,道行难进分毫,最终化作一滩枯骨冻于冰雪之中,难道冰老忍心如此么?”
男子仿佛颇为激动,说道最后,语调陡然变高,身形亦隐隐有些颤抖。
半晌,老者轻轻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有些激动的男子,闪过一丝无奈,随后长叹一声,仿佛想起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一般,朝男子道:“你可知道,我百年内,为何不出冰谷半步?”
男子闻言,微一思考,随即轻轻摇头。
老者看着四周宽敞之所,不由得唏嘘一声,仿佛刹那间,又老了几岁,随后轻轻叹道:“百年时间,如同死人一般闷在这里,任谁也难以忍受,何况是我?”
顿了顿,继续道:“冰拓,莫非你以为我不想走出这冰窟么?”
冰拓只是看着老者,蓦然不语。
老者见状,话音一转。
“百年前我带着振兴冰族之大志,游走九州大地,发现中原之地热闹繁华,远不是我等这些冰雪之地所能比拟,其中多出英杰能人,其中正道巨擘玄道观、化云宗、般若寺、八方阁名震九州,亦有如同我等之人,专习某种异术宗派。当年我自恃道行不浅,天下唯我其谁?正是壮志凌云之时,何曾料得如今下场。”
老子仿佛一时说的有些多了,竟忍不住咳嗽起来。
“莫不成,冰老受了算计?”
男子见冰老咳嗽,神色颇多凄凉,一时倒也不敢过分追问。
老者摆手,止住男子说话,苦涩笑了笑,接着道:“若是遭人算计倒也罢了,可笑的是我正大光明的去人家道门挑衅,仍然落得这般下场,唉••••••。”
一声长叹,道尽凄凉苦楚。
“什么?以冰老道行,当今世上,又有几个能够重创?”
男子似乎被老者所说之话所震撼,一时忍不住出口惊问。
老者看了看男子,露出一丝自嘲道:“天下之大,能人异士不知多少,当年玄道观的青离上人,化云宗的了决上人,般若寺的天梵尊者,八方阁的九曲真人,皆是名震一方的杰出人物,当年我一时心血来潮,邀好角褫一族族主晇日,南疆大神疆寿癖,西荒老怪黑公子一同前往中原之地,摆下擂台,专请九州之上名门大派之人,前来交手。”
老者说到这里,面色微微一笑,似乎想起昔年叱咤风云的威武时刻,只是片刻之后,面色一变。
“当年我们四个摆擂,顿时吸引了不少九州英杰前来应擂。不过那些自称豪杰的家伙无非是一群沽名钓誉之徒,竟然不敌我们十合之数,失望之余,便当着那群人面前讽刺‘中原地灵人杰,倒也笑话,不如早些让出地盘,闭上宗门拉倒’。未曾料到,此话一出,当时就从场中闪过四道身影,当先一道身影面如冠玉,长得端的翩翩风度,对我们说什么同是修行之人,得过且过,九州之大,英才辈出,我等不过沧海一粟耳,有何值得骄傲的?我们见那四人除了一个光头大和尚有些年岁之外,其余三人皆是年轻男子,哈哈一笑,未曾将之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老子面容露出一丝苦涩。
“谁曾想,那几人便是当时中原四大宗门的顶尖高手,本来是在南疆附近擒拿妖物,只是路径擂台,见我们说的猖狂,才忍不住露面。呵呵,可笑我们当时心高气傲,以为中原之地尽出些窝囊人物,便未将那男子话语放在心上。”
说道这里,隐隐有些后悔之色。
“后来,那几人见我们出言讽刺,再也忍耐不住,当先一人,接过擂台,我自然与他对上,至于其他三人,也分别同黑公子、疆寿癖、晇日对上。”
“我观那男子年轻,便有些轻敌,只是仆一交手,便感觉到不对,再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是在擂台之下。其余三人,除了一个疆寿癖道行极深,道法也是古怪,未曾落入下风之外,黑公子和跨日比我好不了多少,纷纷受创落败。”
老者说到比试之时,面上之上露出一丝惊惧,仿佛百年时光,仍旧未曾将当年失败抹去。
“后来我心有不甘,认为当时不过是我轻敌,便四处打探,偷偷找上那人宗门,当众夸下海口,与之争斗,那人许是被我行为所激怒,出手毫不留情,一身道行,比之打擂之时不知高了多少,我一身道行,在其人一柄蓝色仙剑之下,被损的七七八八,可笑我一时不服,何曾想败得如此凄惨,更是当着那人面前,被迫发誓,从今以后,不再踏入中原之地半步。”
石床前的中年男子听着老者之言,眼中也露出一丝惊骇。
老者看也不看男子,接着道:“后来我才知道,那人便是当时玄道观掌门青离上人,一身道行以至大圆满,九州之上,能够比拟其人的,除却一些异地一人,再难寻的其他。当年败的,倒也不怨,若非其人手下留情,恐怕我当年真的要命丧中原。”
老人说道最后一句时,露出一丝庆幸。
“冰老所言可是当真?”
冰床之下,男子再也忍耐不住,出声发问。
“呵呵,当年往事,真便是真,难不成我还能用自己颜面开玩笑不成?此事说与你等小辈听,也是希望莫做井底之蛙,空令天下笑话。”
“冰老,就算你说的不假,可是百年时光,想必那些杰出人物早已化作一堆枯骨,如今那些所谓正魔之人,不过是些跳梁小丑而已,有何惧怕。”
“闭嘴,冰拓,你道行虽然不浅,就算比起当年的我,也毫不逊色,不过中原地大物博,英杰辈出,修道之人更可逾寿百年之久,似我等之辈尚且苟活,那等英才,想必也不会先我而去,你切不可轻视。”
“冰老,没想到百年时光,倒将您那一身锐气消磨饴尽,遇事变得畏畏缩缩了,当年一手封天冻海的冰天轮何在?”
男子看着老者,轻笑一声,随即露出一丝轻视。
“放肆,冰拓,莫以为你是当今冰族少主,便可对老夫无礼,你父亲让你来此,难道便是让你羞辱老夫不成。”
老者须发皆张,狠狠的瞪着男眼前子。
“哼哼,冰老,我父亲让我过来,便是询问此事,他让我带一句话给你,你自己好生消受吧。”
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块冰石,扔进床上,转身离去。
男子走出巨大石洞之后,冷哼一声,低声道:“老不死的,百年时间,竟然变得如此胆怯。”
随后瞟了身后石洞一眼,头也不回的跨入风雪之中。
石床之上,老者气得连连咳嗽,看着床上冰石,露出一丝疑惑,随后左手轻轻一挥,冰石缓缓落入手中。
冰石之上,镌刻着一行小字,其中隐隐有寒气冒出。
老者在看完小字之后,面色大变,口中大呼造孽,随后将冰石朝石壁之上狠狠摔去,化作一对冰渣。
“我冰族,难道就要被这几个不肖子孙所毁灭吗••••••”
似是自语,又或是,有些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