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身影,一男一女。夜色之下,看似紧靠一起,实则前后左后莫不相隔余寸,只是夜色朦脓,让人难以看清。
“应该都走了。”
男子小心的朝着四周瞟了瞟,确定无人之后,长长叹了口气,一时如释重负,对着身后女伴道了一句。
奈何,女子竟似恍若未闻,只是呆呆的有些不信的看着身前背影,那样一道残缺的背影,在月影之下,斑驳的身影。
就在不久前,自己在一边与魔教妖人拼斗之时,突然瞥见一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一闪而过,在月色下显得那般凄凉。
忍不住,纵身入林。
在看清男子面容刹那,惊疑,偶后惊叹,最后惊惧。
疑与叹,尚能解释,可是就不知道如何会惧?或许,内心有那么一些东西,始终无法,也不愿面对吧。
当自己想要装作不认识的时候,内心始终有一股冲动。
毕竟,几年不见,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自己是深深知道的。
如果愁思可以随风而散,那,愿意天天在风中颤栗。
可惜,风中散愁愁更愁,便如秋风扫叶,漫天散落,忍不住,一阵惆怅。
强忍着,不说话,个中滋味,实难体会。
就那般,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身影,那道消瘦许多清减许多右臂残缺,还是为了自己而残缺的背影,发呆。
片刻,应该是一片加一刻。空间很近,时间很短。奈何,两人就那般,无声而立。
就在自己忍不住将要发问的刹那,突然一声感到一阵莫大威压,只听得天启说了声什么,又听得一女子声音,甚至,还隐隐听到那个不应该,早已烂死在心中的那个名字。
可凝神思考,不过举手投足间,四周突然死一般的寂静,不得已,慢慢走出林外,才有了刚才两人一幕。
张广见张玉倩未曾回答,心中疑惑,转头看了一眼,不由得一阵苦笑。眼前女子到现在仍旧没有和自己说一句话。虽然不清楚她的‘失忆’到底是否康复,可这样的相见,仍旧是自己最怕见到的。
尽管如此,可脑中一袭紫色身影不断徘徊,也只得将眼前有几分静谧的尴尬气氛冲淡。
“你或许依旧想不出我究竟是谁,可如今,我来到这里,是想求你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够答应。”
说道最后,脑子又禁不住浮现出慕容紫紧阖的双眸,心中微微一恸,再次看向张玉倩的目光,充满坚定。
张玉倩闻言,同样看向张广,没有了先前的那份痴呆,反而显得极为镇定。
“我确实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我知道你曾经是我玄道观中弟子,所以,如果未曾超出我的承受极限,我会帮助你。”
张广闻言,露出一丝惊疑,不过,同样有那么一丝惊喜,忍不住,拉着张玉倩衣衫。
“真的么?”
张玉倩见状,芳心一颤,不着痕迹的从张广手中抽回衣衫。张广心中明白,不过心中太过激动,也未曾在意。
按照花娘子的意思,只要得到张玉倩的帮助,施展一招‘镜花水月,大梦无痕’,尽管自己也不清楚那是什么样的真诀,但从花娘子口中可以看出,如果没有此诀,恐怕就算寻到梨花庵,也进不去吧,更遑论见到梨花庵主其人。
如果,慕容紫得‘大造’催生,‘破茧’缚身,就差梨花庵的‘梨花井’中圣水以及梨花冰台了。如果得到张玉倩的帮助,恐怕,慕容紫得生有望。
“你说吧,若是真能帮你,我也不会推迟。”
张广闻言,神色不定,将慕容紫之事从前到后简略说了一遍,却忽略自己险些入魔一段,尽管如此,张玉倩仍旧听得面色大变。
“你是说,让我同你去一趟梨花庵,以救慕容紫么?”
等到张广说完,慕容紫轻轻重复了一遍。张广只顾着点头,却未曾发现,身旁佳人面色的一丝哀愁,口气的那么一丝酸楚。
“若是可以救得紫儿,来日有何差遣,在所不辞。”
“不必了,何时出发。”
张玉倩故意转过头,不盯着张广身影。只不过,对着空中残月的双眸,不禁意的,露出那么一丝水雾••••••化云宗,一片混乱。
化云山脚至宗内房舍,一路之上,尸横遍野。更有手持残剑断戈之流,缺肢少腿,哀嚎不已。
天云真人冷着脸,看着眼前惨状,怒火填胸。
堂堂化云宗,正道四大派阀之一,千年传承之大派,九州之上,何人何派竟敢如厮猖狂,乘着宗内调遣弟子外出之际,杀上山门?不过,怒归怒,天云之所以能够作为化云宗长老之流,自然有他傲人资本。尽管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头脑依旧能够保持一份清醒。
开玩笑,能够如此明目张胆的杀来化云宗,且非等闲之徒?更何况,化云宗底蕴深厚,尽管自己前去无根海时带了一些杰出人物,可宗内不是还有化云师兄坐镇么?就算化云师兄双拳难敌四手,可是,宗内老祖宗不久前云游归来,且能袖手旁观?
如此阵容,当真有人敢来放肆?
天云不敢想象,他身后的一干弟子更不敢想象,有些定力稍差的弟子,已经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呆。
可事实,就在眼前,总不会说,那些躺在地上的弟子,不是化云宗的人,又或者,是化云宗人躺在地上装死,与自己这么一个大人物开玩笑不成?
既然地上的人确实是宗内弟子,那么,结果只有一个:化云宗真出事了,而且是千年难遇的大事。
想到这里,天云眉头不禁皱起,抬头看向山头深处,那隐隐传出的几点星光以及零星的刀剑法宝碰撞之声。
“莫非,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想到这里,天云的眉头皱的更紧,一挥袖袍,率先御剑而去,身后众长老弟子见状,自然纷纷跟着朝山上飞去。
若是放在平常,这么多花花绿绿的仙剑法宝一同闪起光亮,倒不失为一道靓丽的夜景。
只是,放在今日,有些诡异。
化云宗,化云殿之外,密密麻麻的站着数百道披着厚实袄子的大汉。
不同往日,化云殿被一道道色彩夺目的云朵所包围,好似无根海中慕容紫等人与‘婴鸣兽’交战时逃走所用的真诀。就是这样的一道屏障,便好似围墙一般,将那干穿着怪异的汉子挡在墙外。
在山脚剑光闪起的刹那,一道颇为高大壮实的汉子,竟似北方极寒之地冰族少主冰拓。朝山下看了一眼,露出一丝轻蔑,随后,若无其事的看着化云殿外那朵朵瑞云。
“少主,山下出现百道身影,疑似化云宗之人。”
一人身高八尺有余,说话瓮声瓮气,对着冰拓抱拳一番。
“知道了。”
冰拓眉头微微蹙起,心中隐隐有那么一丝不妙。随后转头对着旁边一名较为矮小的汉子道:“冰奴,冰原可有消息传来?”
唤作冰奴的汉子闻言,急忙对着冰拓躬身回答道:“禀少主,冰原大人前些日子出使南疆至今,除了说南疆大神已经答应此事之外,再也也未曾有消息传回,不知是不是有事耽搁。”
冰拓听完,眼角微微抽动。
“哼,南疆虽远,不过至今也将有两月之期,哪怕是爬也得爬回来了,他冰原莫非吃了恶胆不成,在这关头还不出现。”
冰拓说完之后,恨恨的朝这一旁巨石一击,顿时石屑飞舞。
“也许,也许冰原大人遇到什么麻烦?”
见冰拓面带怒色,一旁冰奴急忙出言替冰原辩解。
“好了,不要说了,如果冰原不在,南疆也不知究竟是出了何状况,越好今夜月圆时分,举号为哨,可到了这个时候,仍旧没有见到那帮家伙,当真气煞本少主。”
冰拓说完,也不理会周遭之人,右手微微一转,一蓬巨大雪花化作一道白色流萤,朝着化云殿外围云雾击去。
只听‘嘭’的一声,雪花碰到云雾,犹如水火相交,发出吱吱之声,片刻之后,雪花化作几滴水雾,消失在云雾之中,不过那一片云雾也变得有几分僵硬,经似乎被雪花所冻,大为怪异。
“化云之术,不过如厮,我看你化云宗气数已尽,只要交出宝物,自行散宗,本少主或许会留你化云宗一条生路,否则••••••”
“冰拓,你还是少做美梦吧。若非遭你偷袭,我化云且会负伤,如此卑劣行为,果然不愧蛮荒之流所为。”
“哼哼,你化云宗自诩正道,我冰族在你眼中不过蛮夷罢了,既然如此,那偷袭又如何?只要能将你化云宗除名九州,想必我冰族定能一战成名,从此不必在屈于蛮荒之地。”
“哼,如此妄想,难怪你冰族一脉只能居于极寒。”
“少废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冰族十年一剑,为的便是今日,我看你化云宗今日便是除名之时。”
冰拓说完之后,朝着四周微微示意。
“结‘冰天大阵’,我倒要看看是你‘化云’之术厉害,还是我冰族‘冰天大阵’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