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琰回来了,带回了最后一批粮食和河东供应的箭矢。
看着崔琰风尘仆仆的样子,丁锋的内心感到一丝愧疚。想这崔琰以前在东武城过得是逍遥自在的日子,锦衣玉食的生活,而现在却跟着自己吃尽了苦头。
他为了这次决战,不但付出了心血,更付出了大部分自己世家积累的财富。现在的他变得更加清瘦了,整个面庞的颜色也因为连日的奔波变得黑红。
丁锋上前一把搂住崔琰的肩膀,说道:“谢谢。”
崔琰的眼睛瞬间就红了起来,他想起了自己在冀州的一个半月的日子,那都是一天一天熬过来的呀,为了能多买一斗粮食,他甚至抛下士人的身份和那些商人亲自讨价还价,甚至被自己的族人恶语相加。
但有镇北将军的这一句话就值了,很值得。
崔琰十分庆幸当时丁锋要挟了自己,不然当时自己是不会来的,更不会能为大汉北疆的维护立下第一功。他向丁锋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感谢自己,然后笑着想要离开,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睡一觉,美美的睡个囫囵觉。
临了还狠狠地瞪了一眼想要上前搭讪的袁绍,径直走了。
袁绍百思不得其解,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得罪崔琰了?没有呀,不但没有得罪,自己还和崔家相处得很好。自己的根基就在渤海郡,那也是崔家的根基所在,没有道理的事情。
心细的刘备看到了崔琰的眼神,他曾经在高唐当过县令,了解渤海郡的风土人情和势力分布。渤海郡是冀州最富裕的州郡,也是富余粮食最多的州郡,肯定是拥戴袁绍的士族不肯将粮食卖给崔琰或者高价卖给崔琰,彻底将崔琰得罪了。
这些士族都是袁家的门生或者故吏,没有袁绍的首肯,他们如何能将粮食卖给崔琰?现在的粮食可就是人命,就是实力啊。
镇北将军丁锋能将买粮食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崔琰,可见他已经是丁锋倚重的心腹。将来丁锋在制定策略的时候,崔琰的一句话可能改变整个部署,这对袁绍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看来袁绍还是没有把大汉放在自己的心里,如今大汉的北疆如此危急,袁绍却没有和他的属下们交代将粮食卖给北疆。刘备心里叹了一下,随即将目光看向了镇北将军丁锋和正在交战的战场。
王翰已经走下了点将台,他现在日子好过一些了,终于有了粮食和军备的供给。
在决战的战场,徐荣,黄忠和蹋顿已经快要和战鹰铁骑短兵相接了。
战马飞驰,大縤飞舞,战刀指向前方,双方均以无可匹敌的力量发起了冲锋。
战马的速度越来越快,马蹄声也越来越响亮,四蹄开始离地的战马突然之间飞了起来,他们如同翱翔在草原上的雄鹰一般,在广袤的大草原上开始了自由崽子的飞翔,开始了自由自在的杀戮。
碰撞,连续不断的碰撞,毫无间歇的碰撞,毫无花俏的碰撞,碰撞所激发的巨大声浪瞬间传遍了整个草原,一时之间,天崩地裂。
无数的战马被高高抛起,连带着战马上的士兵一同飞向高空,他们徒劳在空中张牙舞爪,极力想找一个着力点,却被无情的箭矢或战刀洞穿。
后续的士兵无惧即将到来的死亡,决然杀上,丝毫不惧身边明晃晃的战刀。
唯有战意依然在勃然喷发,唯有大縤在猎猎飞舞。
死战,今日死战,不死不休。
铁鹰一马当先,率先杀入乌桓的战阵,特制的长形砍刀在空中飞快旋转,带起一片一片的血浪,在铁鹰的身边,无数的头颅冲天而起,乌桓的士兵直接化作无头的冤魂,彻底离开了人间。
这世界上有地狱么?铁鹰不相信,但他相信有神明,高高翱翔在天空上的雄鹰就是鹰族的神明,就是他铁鹰的神明。它洞晓一切,知道生与死的分别。
现在雄鹰肯定和自己有一样的心情,肯定十分开心,肯定十分兴奋吧,又可以见到鲜血了,又可以开始杀戮了。
雄鹰啊雄鹰,你陪着我铁鹰十几年,陪着我铁鹰踏遍草原上的山山水水,陪着我铁鹰打败了所有的敌人。
今天,我让你再高兴一回,看我再次带领孩儿们打败乌桓人。
即使你们汉人精心策划这次攻击又如何?即使你们针对战鹰铁骑的缺点制定战术又如何?雄踞弹汗山的战鹰铁骑渴求强大的对手,渴求激烈的一战。
战鹰铁骑,雄踞天下,战无不胜!
铁鹰的战意再次高昂,所有的力量瞬间集结在他的喉间,爆发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战……”
他身后的战鹰铁骑士兵都听到了这割裂天地的怒吼,战意再次高昂,一同高吼了起来:“战……战无不胜……”
战刀狠狠地落下,直接劈开乌桓人的甲胄,直接夺去乌桓人的生命,但他们的内心还没有得到宽慰,他们的精神还没有得到解脱,他们的战刀依然在高高举起,狠狠剁下。他们已经彻底疯狂,他们已经无所畏惧,只有砍杀,只有荣耀,杀遍天下的荣耀,战无不胜的荣耀。
他们是来自地狱的死神,来收割人世间的生命。
没有人可以打败他们,没有人可以在他们的铁蹄下生还,他们是战无不胜的鲜卑第一铁骑,是鲜卑帝王檀石槐所建立并倚重的无敌铁骑。
乌桓士兵的阵势开始了剧烈的摇晃,他们无法抵御战鹰铁骑的凶猛冲击,开始逐渐散落。乌桓人曾经几次败在战鹰铁骑的铁蹄之下,现在的战鹰铁骑再次将深深的恐惧印照在乌桓人的心里。
徐荣的长戟瞬间挑开了自己身前的鲜卑士兵,但随后便有几个鲜卑的士兵填补了空挡,徐荣感觉到自己是撞在了一堵墙上,巨大的反震力让自己没有办法开始新的冲锋。
战鹰铁骑的冲锋速度太快了,一匹凶悍的战马可以撞飞两匹乌桓的战马,战鹰铁骑士兵的力量太强悍了,他们会直接将人砍成两半,甚至将战马顺势也砍成两半。如果不是自己在交战之前,针对战鹰铁骑的缺点进行了针对性的打击,恐怕现在乌桓人已经不能支持了吧。
蹋顿感受了自己身边飞舞的战刀,这些战刀狠狠地剁向自己,随刀而起的气流猛烈地撞击着自己的胸膛,让自己有些手忙脚乱,无从招架。
自己身后的亲卫替自己解了围,但他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几十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死在了鲜卑人的战刀下。
蹋顿感觉自己的心快要炸开了,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失败,无法容忍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无法容忍自己的兄弟为了自己死在鲜卑人的刀下。
西迁的乌桓部落人口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十万人,还能凑出两万的乌桓骑兵么?已经不能了,如果此次决战失败了,等待自己族人的就是被别人吞并。
要想不被灭族,就只有杀出一条血路,杀出乌桓人的威风,让所有人都不觊觎乌桓人。而现在就是机会,只要打败了战鹰铁骑,乌桓人将名震天下。
蹋顿看着自己兄弟飞溅的鲜血,仰天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嚎叫。他愤怒了,他觉醒了,他要用鲜卑人的鲜血来祭奠自己的兄弟,他要用鲜卑人的鲜血来解救乌桓部落的生存危机。
蹋顿一把扯下自己的战袍,带着剩余的亲卫,向着鲜卑士兵发起了冲锋。他感受到自己喷涌的战意,仰天发出了一声嘶力竭的怒吼:“报仇……”
所有的乌桓士兵惊醒了,他们知道了蹋顿呐喊的意义。没有胜,就只有死,不但自己要死,全族的人都得死。
乌桓人的战意爆发了,他们记起了曾经败在了战鹰铁骑的马蹄之下,记起了曾经在战鹰铁骑的打击之下,被迫远迁辽东。
他们记起了无数个在辽东的日日夜夜,有多少亲人,多少乌桓人死在辽东苦寒的生活环境之下?已经数不清了。
曾经浩浩荡荡的乌桓人,如今几万人在苟延残喘。
而这些都是战鹰铁骑强加给他们的奇耻大辱,现在是该还给他们了!
乌桓人握紧了手中的战刀,任凭熊熊的怒火冲击着自己的神经,异口同声般呐喊着:“报仇……”
乌桓人愤怒了,他们彻底燃烧了他们的战意,根本无惧砍向自己胸膛的战刀,直接从战马上跳起,抱向挥舞战刀的鲜卑士兵。
我用刀砍不死你,但我能杀了你,跟我一起被马蹄践踏而死吧。
乌桓人已经疯了,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地疯了。两万疯子开始同归于尽的杀戮游戏。死吧,一起死,都死吧!
遍地是飞溅的鲜血,遍地是无头的尸体,遍地是离开了身体的胳膊和大腿,这更加刺激了乌桓人的疯狂。他们的头开始在爆炸了,但他们的战刀依然砍向了鲜卑人,他们的身体依然飞向了鲜卑人。
鲜卑人遭受了剧烈的反噬,他们的战马已经无法继续冲锋,无数的尸体挡在战马的前面,根本就没有战马落脚的地方。
但乌桓人的疯狂也刺激了鲜卑人,他们也变得更加疯狂。
声嘶力竭的喊杀声,士兵临死前爆发的怒吼声和惨叫声,让战场上的一切更加疯狂。
徐荣也疯了,他已经顾不上安排合理的阵型。现在的乌桓人已经疯了,不会再理会自己,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绞杀敌酋,振奋士气。即使机会很渺茫,即使铁鹰身边的护卫众多,徐荣依然带着乌桓士兵直接杀向了铁鹰。
徐荣的乌黑长戟带着丝丝的鲜血,直接挑向了铁鹰。撕裂空气的呜呜声惊醒了铁鹰,这位多年征战沙场的鲜卑勇士知道自己的劲敌来了。
长长的砍刀再次飞舞起来,对着徐荣的长戟狠狠扫过,直接将长戟荡了开去,撕裂空气的破空之气直接在徐荣的战马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徐荣依然不惧,无视射向自己的弓箭,再次将长戟撩了起来,锋利的长戟戟尖划过铁鹰的甲胄,火光四溅。他要击杀铁鹰。
铁鹰的战刀再次和徐荣的长戟再次胶合在一起,铁鹰身后的亲卫直接将箭矢射向了徐荣,徐荣身边的侍卫也毫不示弱,用身体挡向了飞来的箭矢,更有几个乌桓士兵舍身飞下战马,抱向了铁鹰。
徐荣身重三箭,其中一箭深深射入了锁骨之侧,每次挥动长戟,徐荣都感到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这让徐荣更加疯狂,每个动作都发出震慑心魄的烈嚎。
乌桓人疯了,他们看到了铁鹰,看到了自己族人最大的仇人,他们前仆后继气势汹汹地杀向了铁鹰。
铁鹰顿时陷入乌桓人的重重包围之中。
战鹰铁骑的士兵也疯了,看到头领被围,也开始放弃了阵势,和乌桓人厮杀在了铁鹰的身边。他们用刀砍,用脚踢,用头撞,只要能杀死眼前的敌人,无所不用其极。层层叠叠的尸体在堆积,无数的头颅冲天而起,所有人都陷入了炽热疯狂的杀戮状态。
没有最疯狂,只有更疯狂。
更疯狂的人便是黄忠,黄忠仗着势大力沉的战刀,精妙绝伦的刀术,一次次格掉了战鹰铁骑士兵的冲杀,一次次将自己的战刀捅入鲜卑人的胸膛。
现在,他瞄准了空中飞翔的雄鹰,他疯狂地射出他的绝技,伤心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