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正当叶开打量着金色的小藤时,一阵猛烈的罡风突然从九天卷起,声音如风雷奔腾,将所过之处,周围的山石林木全部被连根拔起,强势无比!叶开盘身其中,自然也免不了,他发髻被卷的散开,长发根根飘起,如群魔乱舞。
这罡风力道极强,叶开自忖破入“识神”境后力量也在千匹烈马以上,他死死的将手指抠入地里,贴紧地面,然而也只是坚持了片刻,就被狂风卷了起来,身形如落叶一般,直上九天。
这罡风来的突然,毫无征兆,叶开自然不会认为是天生异象,一定是有心人所为。那会是谁呢?他第一个想到的可能就是有人发现了古殿中的秘密,知道里面那宗秘宝的存在,前来拿他。不过那件秘宝已经自己飞走,根本不在他身上,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叶开忙祭出青稚,这把低阶灵器就是他现在最大的依仗了。九阳珍珑虽然厉害,现在却根本发挥不出十之一二的力量。铿!一声铮鸣划破夜空,青芒直刺苍穹,怒斩而去。叶开身处虚空,早将罡风的源头探的一清二楚,就是他正方的一个漩涡,这漩涡方圆不过一丈,却具有无边伟力,在虚空卷起九天罡风,吞噬一切!
“小子,逃不了的!”隐藏在暗处的一个人见叶开做了殊死一搏,轻蔑地笑道,他声音沙哑,直如磨石一般,在叶开听来,仿佛有只夜枭在哭嚎,深夜中显得格外瘆人。
青稚划过天际,剑芒如虹,斩在那漩涡之上。登时金石欲裂声响彻云霄,将一方乌云震散,但是罡风却丝毫未减。叶开凝神看去,青稚仿佛被吸住一般,半分也动不了。他心念急动,却毫无用处,一时间不由得冷汗连连。这人有如此手段,已经远超肉身境武者,看来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那人见叶开手段使尽,只是闭目待死,桀桀笑道:“小子挺识趣的,道爷我定让你死个痛快。”
叶开恨意爆涌,出口骂道:“贼老道,为何害我?”
那老道怪笑一声,不再说话,见叶开已被制服,从黑暗中显出身形来,枯手一招,天上那道旋涡应声而落,慢慢缩小,最后成了一个三寸大小的紫金葫芦,被他揽在腰间。
那老道呼喝一声,身形如鹳似兔,几起几落之下就到了半山腰,只见他召出一把小剑,双手一掐,剑身暴涨,老道腾身而起,踩在上面,如雾似幻,直奔极峰山下而去。
老道御风而行,大展神通,身边青云呼啸而过,直如九天谪仙。而紫金葫芦中的叶开叫苦不迭,老道御风之时,葫芦左摇右晃,很难立身,并且这紫金葫芦里面全是废石枯枝,叶开磕磕绊绊好容易才找了青稚,杵在地上,勉强坚持不倒。
不知过了多久,那老道终于停了下来,喝道:“前面那道友,为何拦我去路?”
叶开闻言一喜,这老道似乎被人拦住了,现在说不定就是他的机会,想到这里,他忙贴紧葫芦,侧耳细听。
“哼!你这老道,脸带假面,鬼鬼祟祟闯入我妖族重地,必定有所图谋!今天我就要拿你,到我妖族长老前说个清楚!”这人声音浑厚,虽是妖族,也自有一股浩然正气。
“我如何晓得这是你妖族地界?不过是无心闯入,你这浑熊,快快让开道来。”老道心急如焚,居然一不小心就闯入了妖族的地盘,百口莫辩,这下可如何是好?
“人妖两族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无端闯进来我族重地,自然要给一个解释。随我去见长老,定会还你一个清白!”这位大妖本体是一头黑熊,说话时瓮声瓮气,只认蛮理。
老道见他不肯行方便之门,怒道:“你这厮熊,怎地不讲道理,且看本道手段!”
叶开听了大喜过望,这下逃跑有望了。但听见外面一阵乒乒乓乓声响起,过了约莫一刻钟,那老道“哇”地一声惨叫,急道:“兀那厮熊,居然下如此重手,休怪道长我不客气了。”老道看来不敌熊妖,被打出了真火,准备祭出法宝灵器。
说完,他往腰间一揽,将那个紫金葫芦给召了出来,扭开葫塞,顿时罡风大作,呼啸山林。
叶开觑的时机,顺势而下,“哎哟!”,只听叶开惨叫一声,他直直从半空栽了下来,所幸没撞到石头上,不然小命休矣。叶开拍了拍身上的灰,看着一人一熊大战,顾不得身上的疼,脚下生风,拔腿便逃。
那戴着鬼面的老道见正主逃掉,又惊又怒,骂道:“小子别逃!”他刚一分神,那头黑熊蒲扇也似的巴掌扇来,正中他大腿。老道吃痛,顾不上叶开,将紫金葫芦一招,显出无边手段来。
叶开奔了一个多时辰,将近跑出了百里路,这才安下心来,喘着粗气坐到了河边。这条大江宽足有两丈,江水澄澈无比,甚至看得清里面鱼虾嬉戏,水藻根根。
看着水中的倒影,叶开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也跟波动的影子一样,不真实起来,宛如梦幻泡影,一不小心就会破灭。从被好兄弟出卖到他惨死万毒老祖之手,而万毒老祖却机缘巧合之下成了他的师父,后来又遇到于灵素,为她击杀恶霸李绍,再后来回到宗门,一时激愤之下与宁昔定下三年之约,又一起误闯古城险地,九死一生,差点一无所获。
这一切的一切如今想起来恍如昨日光景,万般景象似乎在江面流转而过,直如镜花水月,弹指即灭。这让他第一次对修行有了怀疑,若是一生也达不到真灵境怎么办,况且臻至真灵境又如何,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抔黄土,终老世间,遗世孤独。叶开幽幽一叹,安然坐下,看着大江东去,奔腾而过,他不禁遐想连篇,这江的尽头又是哪里?难道大江绵延数万里,终究也会干涸?所有的一切真的不过是梦幻泡影,无所循迹,既然一切已是镜花水月,终究会毁灭,那我苦苦追寻又为哪般?就是为了这梦幻,这必会毁灭的泡影?真是可笑!
他立起身来,长叹一声:“大江虽长,终有尽时,洪荒无垠,亦有所限,天地之大,俯仰之间,何为永恒?真灵之境又如何,到头来也不过是白骨黄土,竟之何用?”
“真是后生可畏!”突然那江面上传来啸声阵阵,“不过若是这江也如你这般想法,那不光是这满江的鱼虾蟹藻,就连老夫也无处安身了。若是洪荒也似你一般,就连你也无立身之地啦!这天地间的一切,自有其法,既是永恒,亦非永恒,如鱼之于水,水便是永恒。万物之间,必定有所依存,这依存便是永恒了。如我们修士在世,除大道之外,别无其他永恒可取,至于大道为何,那就要看你自己如何取舍!”
声音如黄钟大吕,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在叶开心头上,到了最后,声音越来越淡,然而在叶开听来,这声音却越来越清晰明朗,直如九天梵音。
到了最后,声音消失于虚无,叶开恍然大悟,他环顾四周,连半分影子也看不到,只得躬身对虚空朗声道:“多谢前辈传道,必当谨记于心,大道千万,我必堪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