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穿过面前这遍小土丘，耳边的轰鸣声越来越响了。
应该差不多到河边了。
前面的海子把砍刀别进后腰，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一行人停了下来。
“把准备渡河的东西拿出来。”九爷说着，把身上的背包放了下来。
“呦呦——”强子小声喊停。
“我说，这月光也不算暗了。大伙都没瞧见不远处一条桥正向咱们招手吗。”强子望着大概五百米开外的一条漆黑的轮廊说道。
我顺着强子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刚刚那条小道的尽头有一条模糊的长条横跨大河。
“桥头有人把守。”还是九爷的声音。
好小子，看来对这里的地形环境早已经摸得一清二楚了。
我暗暗想。
强子那厮还不服气，继续玩弄着他那鸡蛋里挑骨头的把戏道：“现在都他吗什么时候，我猜守桥那丫也该睡着了吧。还有……”
强子拿起九爷包里的一个救生圈模样的玩意道：“重要的是，就用这玩意过河？这东西套我脚丫我还他吗嫌它窄呢，到时候还没下水就他吗把老子淹死了呢。”
“你是旱鸭子？”九爷正给包里的一个个圈子充气，一句话把强子揭穿。
“我呸！爷我他吗跟毛爷爷游过长江，在黄河里潜过水，村里的水库我没事就到那泡上俩小时，我是旱鸭子？”强子倔强道。
其实，强子就是嘴硬，他丫我太了解了。自从强子小时候一次洗澡的时候，差点淹死在大木盘里开始，他就对水有深深的畏惧。
“最好不是。”九爷平静地说。
不对呢，现在咱们是客，他三个是主，面对强子宣哇夺主的语气，他们怎么没反应？
我心里嘀咕他们一定有什么阴谋。
“别说了，每人一个，装备过河。”九爷扔过来一个气圈子。
我们接过气圈子，把装备重新搭放背上，重新前进。
不一会儿，我们便到了大河边。月光下，急喘的河水泛着点点银光，河边的竹林却是格外的黑暗。
“奇怪？”九爷站在河边嘀咕起来。
“怎么了，九爷。”毛猴问。
“这河水怎么变得那么急了。这河的上面有三道堤坝，到这里的水应该很平缓了。”九爷道。
“别管了，我们已经耽搁了很久，再不过河就天亮了。”海子道。
我看看表，现在已经是四点多了。
“出发。”九爷说着，看了看强子，扔过来一个气圈子。
强子哼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气圈子。
这个时候虽然不是冬天，可是到了大晚上气温还是很低的。我把外衣用朔料袋子装好，塞进强子的大包里，一切准备就绪。
大家也都准备好了，现在都慢慢向河里靠近。
河水的冰冷给我来了个透心凉。
我哆嗦一下，娘的，这河水好冰啊。
我把圈子直接套胸前，一脚踏进河水，不料脚下一空，脚居然没踩到底！一个趔趄，我后仰了一下，猛喝了几口河水。
河边也这么深？
我浮出水面，重新套好圈子，郁闷了一下。
因为水流太急，考虑到有人会被冲走——其实也可以说怕强子被河水冲走，所以我们手搭背成斜斜的“一”字形游着。
一切还算顺利，我们平安过了河。
重要的是，强子没弄丢。
刚刚上岸，大家便急急忙忙换衣服。强子虽然没事，可也吓得不轻，嘴唇不知咋的，老黑老黑的，浑身只打哆嗦。
“按原来的队形继续前进。”九爷麻利背起包，边说道。
“我的砍刀呢？”海子忽然说道，并且俯下身子翻了翻背包。
大家都不做声。
“可能掉进河里了吧。”九爷淡淡说道。
“别耽搁了，继续前进。”
海子爷没说什么，结过毛猴扔过来的另一把刀，走在前面继续开路。
“娘的，这什么毛地方？这杂草都长那么高。”强子不满说道。
“好了好了，废话留着分钱时候在唠叨。”后面一直不说话的毛猴忽然挤出一句。
强子今天的眼色就不对，加上心情本来就不好。再给毛猴这一番刺激，顿时停了下来，牙关咯咯直响。
果然，强子猛地转身，二话不说，一把把毛猴凌空提了起来，咧着嘴，盯着毛猴，仿佛就要把毛猴塞进牙缝似的。
毛猴反倒不慌，冷笑看着强子喝：“你想干什么！”
看来，短时间强子是不会恢复理智。
比起这个，现在更要提防的反倒是前面的海子！我走到强子前面，把趁强子不注意拿的刀抽了出来，横在胸前，警觉看着后面的两人。
果然，海子听到声响，显示愣了愣，接着换了一副脸孔，什么话也没说，推开正欲说话的九爷，拖着刀恶狠狠走了过来。
“全部站住！”我喝道。
可是，久经江湖的海子根本没把我的话放进耳朵里，反而加快了脚步。情势对我们很不利，我转了转头对强子说道：“强子你他吗放下毛猴，海子过来了！”
“呀——”海子在离我几步的地方忽然如野兽般发出一声怒吼，挥刀扑了过来。我没准备，被海子的吼叫吓了一跳，刀竟然掉了。
嚓！该死的强子！
我来不及多想，一把挡在强子身背，准备光荣挨下一刀，壮烈牺牲。
可这世界就是那么多出乎意料。
就在怒火冲天的海子的刀要砍下来的，后面的九爷如魅影般闪到我和海子中间，由于速度太快，我甚至怀疑九爷那丫是不是使用了传说中瞬间移动。
前面看九爷那小身板，跟毛猴差不多，一阵微风拂面，都免不了往后翻几个跟斗的小身板。
话回到九爷那。只见九爷一手穿过海子的胳膊底，满是皱痕的手一把捏住海子的前胸，往地上一放。这跟强子那熊差不多的海子就像小孩子似的被九爷放倒在地。强子那厮也好不了多少，也被九爷用同样的手法放倒在地。
强子眼睛只发愣，还不知道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敢动他，就重重趴到在地。
我眼珠子像粘了胶水，动也不动，直愣愣看着瞬间发生的意料之外。
“全部给我住手！”九爷第一次语气里有了怒息。
“是他两小子先动手的！娘的，也不看看什么情况，现在是他们自己找上门的，可……！”海子语气满是不忿。
“住口！你忘记我以前这么说的吗！”九爷继续喝道。
“咦？老梁，海子的刀咋在你手里？”强子这不懂事的娃居然先问了。我瞪了强子一眼，心里低低骂道：嚓！你这孩子这么总长不大呢！啥时候学会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还想着趁他们不注意悄悄把刀藏起来，现在……“你把刀藏起来干什么！”九爷松开手，转身看着我问道。
“这……“我一时语塞，刚刚的事情又是我们理亏，拿刀又是我的不对，该这么说呢。
我嘴上一边发出敷衍的结巴，脑袋却飞快转着，想着找个什么理由来糊弄过去。
该这么说呢？说我是好奇海子这把刀咋的那么锋利，拿过来是想看看是什么牌子的？还是说，在一个无人的黑夜，我路过此地，忽然看见地上有一把刀，于是我学习雷锋叔叔拾金不昧把刀捡起来，一时间忘记还给海子了？还是当口否认，说我只是路过的，压根没拿过刀……嚓！我拍拍脑袋，怎么越想越不靠谱了！这下借口拿来骗强子还可以，骗小孩子还嫌幼稚呢！
“别支支吾吾的！”九爷好像动了真火。
看来是瞒不住了！
我一咬牙，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也瞒不下去了！我说！”
“其实，那是因为，这么说呢？对了，九爷，我这么个说吧，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我，事情呢，是这么一回事……”
“喂喂，老梁，直奔主题。”强子提醒道。
我忙哦了一下，理了理思绪，正色说道：“按理说，我和强子算是寄人篱下，可一路上你们倒成了客，你们的忍让让我觉得有些不安。说实在的，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目的！强子加上我也还不过是个乡巴佬，咋就偏偏跳上咋们来这里？”
我一口气把心里的疑问倒出来，等着九爷的回答。
九爷先是冷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答道：“说到底，你们还是什么都不懂的乡巴佬！出来混，大家只有同一个目的，没错，是钱！干我们这行的，虽然能一夜暴富，但其中的每一个危机都能让我们这么死都不知道！这行，都是玩命儿的活，拉个人进来不容易，拉个有用的人进来更不容易。你们不知道，干这玩意的，最危险的不是墓里的什么机关，而是……人心！现在连墓还没找到，你们就窝里反了！就别说以后遇到什么危险了！”
九爷一番话像是说道了点子上。
我突然有一种不如就相信他吧的错觉。娘的，难道这九爷晓得妖法？还是他的话，就是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