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阳轻斜,外带冷风呼啸成寒,冻人手脚,吹弹脸颊,有些些难耐。公子醉卧榻上,舒服之极,不愿起身。那赛羽早命萧府管家,前来催了好几次,哥儿只当不见,继续入梦。如今赛羽大急,不得不亲自来请,公子被搅得好梦破碎,连觉也无了,这才无奈起身。
他匆匆穿衣束带,半打着哈欠前去开门,恼道:“催甚么催,连睡个觉也不得安慰?”岂知这门一拉开,就见门外站了一大帮子人,大都是帅府的丫鬟,有的端着铜盆,有的奉着茶水,更有的捧着新衣,皆躬身候着,公子不免吓了一跳,大叫:“喂,干甚么呢?大清早杵我门口,更触我眉头。”一众闻言惶恐,纷纷跪拜请罪。
赛羽咋舌,一愕之后,大手虚指半空,诧道:“现在这个时辰还早,皇上您昨夜……”顾盼一下房内,空无一人,又不好说下去。公子抬头,呀,但见日暖当午,发着柔柔的光温暖着大地,微讶:“都午时一刻啦,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又问:“她们这是?”
那赛羽看见公子身上的衣衫只才匆忙套了套,当下挥手:“都愣着干甚么,还不快给皇上更衣。”众女闻言,都如蒙大赦,欢喜起来都要抢着给公子更衣,公子见状,多女如猛虎,更如潮水,不由得退了几步,又见这些人都挤在门口挣扎,大喝:“停!”女闻喝顿然声止。
公子恼道:“诸葛赛羽,你搞甚么东东?”赛羽错愕,有些着慌:“给你更衣呀!”公子又好笑又好气:“难道你忘啦,朕不喜欢别人碰我的衣服,更不喜欢除我妻子外的女人碰我身子。”赛羽恍然,又请罪道:“小将知错,请皇上责罚?”说时半跪下膝去,脑袋低垂,意思是但凭处置。
那公子心道:“明知故犯的家伙!”见他认错态度认真,也就不相难,吸口气道:“好了,你这么做也一定有你的道理,起来吧!”赛羽谢恩,依言站起,公子见一众丫鬟怯怯侯在一旁,挥手道:“你们先下去!”众女领旨,拿着带来的东西,一齐退了下去。
公子佯怒问:“你现在可以说了,搞这么大的排场,所谓何来?”赛羽闻言,又半低下头去,转瞬又恭敬起手,傻笑道:“皇上圣明,一切都瞒不过您的眼睛,辽国太子和公主来了,在偏厅等候。”公子大惊:“你怎么不早说。”扔了这句,一面整衣束带,一面拽步出门,只扔下赛羽傻愣愣立在那里。
这哥们有些哭笑不得,嘀咕:“他两人一早就来了,我让管家叫了你多少回,是你自己不爱搭理,现在怎么又怪起我来?”既觉冤又有几分好气,摇了摇头,才举步跟去。
却说这辽国太子和公主在偏厅等了好几个时辰,这茶换过一遍又一遍,连茅厕也去了好几趟,就是不见汉人皇帝影子。公主心里不免有些慌了,起身来回踱步,搓手蹉叹:“唉,唉,唉!”一连好几声,如此反复聒耳。
太子瞧得眼花、头晕,不觉叫:“皇妹,你能不能安静坐下来,晃得为兄头都大了?”公主闻言,趋近兄长身旁,担忧道:“你说这小子捣甚么鬼,怎么还不见人,是不是他知道了我们……”太子摇手:“当真隔墙有耳。”公主会意,免力按捺躁意,听皇兄压低声音道:“你别紧张,先坐下来!那厮再机智,也想不到我们别有用心,一切谨慎言行。”
公主点头,心中仍是有些毛毛的,颤步就近一张交椅坐下。梁萧这个人她尚算清楚一些,虽谈不上了解,却也是个守诺言之人,如今既招降了自己一伙,想必不会拒人于千里,更不会不来不见,有了做贼的心虚,对一切都特别疑神疑鬼。
不料才坐下,就见厅门虚影一晃,一位身穿白袍的青年走了进来,脸上堆笑,起手相迎道:“二位抱歉抱歉,朕有些琐事耽搁了,以致二位久等,朕甚觉过意不去。”公主将头抬高,见眼前这人一进来,他身周仿佛笼罩着一层彩气,特别迷人,不觉瞧得痴了。
太子慌忙离座,左掌贴胸为礼道:“不敢,不敢,耶律浚见过皇帝陛下。小王不经通传冒昧打扰已是不该,万请陛下降罪?”公子一平手,示意请起:“太子不必多礼,公主……”才念至这两字,就见辽国公主像失了魂一般望着自己,不免有些尴尬。
那太子晓然,背后伸出手扯妹子的衣袖,一面赔笑道:“臣妹失礼,望陛下恕罪?”公主一惊回神,不禁叫了一声,太子大是尴尬。公子莞尔,仰头一声大笑,说道:“无妨,无妨!”辽国公主面上燥红,自觉失态,咬牙道:“敢问贵皇,几时出兵攻打耶律涅鲁古,替我父报仇?”
公子一声笑罢,静下心来,沉吟了一会答道:“时机未到。”公主问:“何为时机?”那帝笑曰:“后天,待时机成熟,朕一定让你手刃仇人。”公主欢喜:“这可是你说的,届时不得反悔?”公子微笑:“朕一定不反悔。”公主得吃定心丸,一颗心顿时舒坦了不少,起手道:“我等先告辞,后天就等你安排。”话罢,抽身就走,当真骄横之极。
太子心中打鼓,又替皇妹向皇上诸多请罪,公子只一笑置之,又道:“太子留下吃顿便饭如何?”那太子回绝:“不敢叨扰贵皇,小王先行告辞。”公子默许,望着他二人离去的背影,有些心悦:“这个太子不简单,能屈能伸,大辽若落其手,必能壮大。”
念间,忽见赛羽慌张撞来,不由恼问:“事都谈妥了,怎么现在才到?”赛羽抱怨:“还不是大将军害的。”公子问:“萧大哥他怎么啦?”赛羽见问,有些犯难,目光闪烁,想看公子神色又不敢看,公子不愉:“有甚么话赶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赛羽小心道:“大将军啊,他和您一样,日上三竿才起床。”岂料公子一听,不但不着恼,反而哈哈大笑。这一下赛羽可就糊涂了,有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公子人已离去,但笑声仍在厅内回荡,不觉唧哝:“睡懒觉也可以那么开心么?那好,明天我也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