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老大无话可说,他向来便怕刁钻的女子。逍遥面上一热,挪步过去,轻轻扯了扯木婉清的衣袖,摇头叫她别再说了,大伙都在看着他们哩!木婉清颊上也是一红,唇瓣轻咬,但心中委实气不过,忽听梁萧唤一声:“誉哥,你要上哪去?”
原来段誉立一旁,静听别人说遭遇,他躲的角落本无人在意,也生怕别人问他近况,届时无法启齿,不欲惹人注意,想悄悄离去,料不到这个二弟眼如此之尖,瞧出了心思。一众把目光落他身上,段誉并不回头,只淡淡的说道:“天色很晚了,我要去休息,不便奉陪!”
公子道:“你回来了,也不想见见父皇么?”段誉身子一僵,他最怕的便是见父亲,生怕一时说出自己的大逆不道之举来,害苦了嫣妹一生,只要自己不说,此事大家便不知晓,也会随着岁月而清淡过去,但求嫣妹过得幸福快活,自己吃些罪算得甚么?
段皇爷早也盼,晚也盼,总算把大儿子给盼回来了,岂知此子理也不理他,这叫他情何以堪。一下子见到儿女平安回来,本该高兴,木婉清尚算孝顺,还跟他这个父亲打一声招呼,而儿子却哼也不哼一声,回来之后,也不正眼瞧一下自己,时下还想走,令他怎能不心痛。
皇爷堕泪轻唤:“誉儿!”段誉听了,浑身一震,又觉耳鼓嗡嗡作响,眼眶一酸,可以感觉得到父亲的心在滴血,那自己的呢,何尝又不是?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种局面,只能静静地站着不动,帐中之人早已屏息待静,又闻外间夜风戏闹。
公子挥手,示意众人先出去,好教他父子二人单独聚一聚。一众无异议,依言出帐,公子又命士兵给方剑虹、苏坦妹、仲逍遥、木婉清等人备好营帐,好好款待歇息。一众也各自回营作息不提。一轮圆月清照,帐篷中两条修长的人影慢慢走近,他父子二人热泪相拥。
逍遥送木婉清到帐篷前,彼此只说了一句:“明天见!”就此别过,那木婉清满心欢喜钻入帐篷之中,见内里一盏油灯独亮,陈设简洁,倒也雅致,她是个好动之人,如此的摆设,也有些不自然。赶了几天路,委实有些乏了,遂去整理被褥,要着榻而眠。
偏巧这时,一人无声无息闯入。此女回头,想灭灯火,见了此人顿吓一跳,有些恼怒:“二哥,都这么晚了,你来干甚么?”这人正是梁萧,他再见木婉清,胸有千般思绪,万般感慨,想过来瞧瞧,不知为了心安,还是甚么?
公子唇角轻动,只说:“我……”木婉清淡然一笑:“你不必紧张,我知道你想说甚么!咱俩的事都过去了,你永远都是我的二哥。”公子闻言心欢,松了口气:“你能这般想,我也就放心了!”木婉清横了他一眼,说道:“你似乎很开心?”
那公子一怔,说道:“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木婉清听了,甚有些不是味儿,心中仍有一根刺,试探道:“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公子垂首,只道:“不是说好了么,过去之事不再提!”木婉清不服气:“但我很想知道。”
公子道:“喜欢一个人有很多种,例如亲情、友情、爱……”木婉清焦急打断:“那爱呢?对我,你可曾有过?”公子叹一声,道:“不瞒你说,以前我的确曾爱过你!”木婉清听说,很是欢喜,笑道:“这就够了,能听你亲口说出来,也不枉费了我们相识一场。”
听此女语气怪异,公子有些不安,急道:“逍遥是个不错的男人,你要好好珍惜!”木婉清怔住了,忽然噗嗤一声,好笑道:“你该不会认为我对你还存甚么想法吧?”公子狐疑:“难道不是吗?”木婉清嗔骂道:“少臭美啦,你我从今往后,只有兄妹之情,别无其他。”
亲耳听到这句话,公子的一颗心总算又松下了许多。过了半响,公子又问:“是了,你怎么会和逍遥在一块,而且你二人的武功,似乎高了很多?”木婉清微笑点头:“不错,我们在山谷中遇到了一个特别奇怪的老头儿。”
公子诧异:“奇怪的老头儿?”木婉清道:“是啊,此人脾气古怪,一会儿喜一会儿怒,简直阴晴不定,不过他武功很高。”公子问:“那你们是如何相遇的呢?”木婉清回忆往昔:“那天,慕容复将逍遥打落山谷……”把慕容复谋害亲弟之事,对兄长细说了一遍。
原来那天,老者提出一个条件,要仲木二人练成鸳鸯刀,并且打败了他,就会告知二人出谷路径。初始二人勉强答应,但练了一段时间之后,根本无甚进展。此谱名为鸳鸯,实为相爱的两个人心意相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方可练成,否则勉强修炼,只能适得其反。
他二人心中都各有所属,练刀之时不能同心,又怎会有效果。因此,二人非常苦恼!俗话又说,瓜田李下,两个男女朝夕相对,谷中无日月,渐渐地二人也就暗生情愫。初始二人都不肯承认,但心意一通,随着练刀的进展,二人刀法一日千里,越加了得。
最后找老者挑战,说也奇,二人同心,竟把不可一世的世外高人给打败了,勉强胜了他半招。俩人欢喜,那老者瞪大了眼睛,只说:“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二人也是一知半解,既然胜了,当下迫问老者,教他遵守前言。
老者奈何,他平素最重诺言,就把出谷路径告诉了俩人。他二人满心欢喜,预备第二天出谷,老者瞧二人神情,顿然大悟,直说出他二人心有彼此,互相爱意,鸳鸯刀才会发挥它应有的功效,进而大败自己。
二人听后,摇头不信,骂老者胡扯,拿心中早有所爱为借口,搪塞这一份情。嘴上不认,其实心中隐隐有遐想,愿醉在其中。沉默了几天,也不知外界境况如何,各有担忧,便决定翌日出谷。那天清早,二人请求老者同行愿一生侍奉。
老者说他年纪大了,不走远路,外头是年轻人的天地,故洒泪而别。仲木二人依老者指点,出得谷来,又闻梁萧攻入汴京的消息,十分紧张,遂结伴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