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回头,见他一身颓败,被烟熏得狼狈,恼道:“你怎么来了?”又见太子身后跟着一群人,也被大火熏得特狼狈,恼喝:“你们是怎么照顾太子的?”那些人惶恐,一齐跪下请罪,叫冤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太子抢上,说道:“皇妹,你先别恼,我们若不跑来,只怕早已葬身火海了。”公主大惊:“怎么这样?”太子叹道:“自从你走后,我就一直放心不下,多次请求他们放我,可惜他们都听命于你。无奈之下,我只好认命,岂料这个时候,忽听得半空传来响声,我抬头一看,竟然是一群小鸟,分向寨子飞来,这些小鸟触物即炸,之后尽情燃烧,很快就将附近的枯草以及树木都烧光了。”
此人歇了口气,又叹:“我一想到你的安危,对他们说及利害,这才放我。”有人哭诉道:“公主,好险啊,幸亏太子机灵,我们跑得够快,不然都要葬身火海了,却也有几位兄弟因此受了伤。”公主把拳头抓得贼紧,恶狠狠道:“这厮忒也可恶!”灵光一闪问:“皇兄,你刚刚说这东西不是小鸟,那到底是何物?”
太子道:“早闻梁萧这厮天纵奇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下无虚。所造的武器,一样比一样利害,听说有一种状似小鸟,临空飞行,毁人于爆声之中的奇兵,万物一消触极燃。曾大败宋兵于阵前,令人闻之丧胆,名为‘神火飞鸦’,想必就是眼前此物。”
公主大恨,骂道:“想烧死我们,没那么容易,我跟他拼了。”抽出鞭子,就要下山,那太子扯住:“皇妹,不可莽撞!”公主忿然:“都快被烧死了,我怎能不急。”眼见大火越压越近,其中的人慌多镇定少,浑无一丝主意,长此以往,不全军覆没才怪。
太子冷笑:“你怎么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公主不解:“此话怎么说?”太子道:“难道你没发觉,这四周都被火给烧了,单独眼前这条下山之路,一丝火光也没有么?”众人听了,争先观看,都嚷:“是啊,别说火,连一丝烟也没有。”
公主也转过眸去,细细瞻来,冷风呼啸,吹起树叶片片,虽有些泛黄,但生命力极强,一点也不受周边环境影响,讶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太子道:“皇妹呀皇妹,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那厮既要招降于你,又怎么轻易让你给烧死了,自然留有活路。”
阿姊纳闷,说道:“殿下,就算眼前有路,但山脚下汉军三万镇守,这也是一条必死之路啊!”公主点头:“不错,留在山上是死,下山也是死,上下都是死,你叫我……”太子大声叫骂:“皇妹,你怎么又糊涂了?”
公主双目盯着兄长,十分丧气:“那你告诉我,叫我如何做,才能保大伙平安。”太子道:“若想平安,你不妨学学越王勾践和韩信。”公主嘀咕:“越王勾践、韩信?”太子轻笑:“不错,忍一时之辱,他日再图复。那厮不是要你投降么,那就降给他看。”
公主似懂非懂,迷糊道:“你是说,身在曹营心在汉……”太子打断:“错了,是身在汉营心在辽。”公主面上勾笑:“明白了!”太子道:“首先要投降,然后再慢慢地利用那厮除去耶律涅鲁古。”一众闻听,都表赞同,更佩服太子的心计。
熊熊的大火,萦绕着山头,阵阵的硝烟,腾空弥漫,好一幅焚火之图。如此大的阵势,早惊动附近的百姓,远远瞧见是官兵,却也不敢去探个究竟,只一味品头论足,蹉叹不已。萧峰不忍心道:“该不会将他们都烧死了吧?”
传令行动的那名将领笑道:“大将军,您尽管放心,咱们的皇上算无遗策,早给他们备了条后路,只要识相,当可活命。”赛羽则叹:“这好好的一片树林,就这么给烧了,未免有些糟蹋……”
公子扬声笑:“这不叫糟蹋,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有诗云: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朕这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待来年将这山开荒了,种上一些果树,远比那些老掉牙的树要强。”将士们闻言,一片恭贺:“皇上圣明!”响彻群山。
忽听萧峰遥指,喜笑道:“看,他们来了!”众人闻说,纷纷抬头,但见火势汹涌之中,一条崎岖小路上,缓缓走下一行人,为首一名男士,手中撑着一杆枯长枝,上头不知挂了一条谁的白色内裤,往山下踏来。
走至半山腰,又停下了,忽听公主说道:“贵国皇帝,我们服了,愿意投降!”萧峰心宽,喜道:“太好了,太好了!”急催那名将领快命人停了进攻,不然神火飞鸦乱飞,恐要殃及无辜,赛羽笑道:“大将军,您怕甚么,这飞鸦乃皇上按照五行而设,上有机关调节方向,不会误事的。”那将领不听二人之言,只把目光落在皇上身上,听他如何训斥。
公子微点一下头,示意他可以收兵了,那将领欢喜,这才去办。公子回望山上,心道:“这气氛不对,为首那个人却是谁?”既想不出,也不点破,扬声道:“欢迎公主加盟。”那公主起手:“客气了,我心悦诚服,特率属下来降。”公子道:“有请!”
赛羽将马挨近萧峰少许,悄悄道:“萧大哥,这不对啊。”萧峰诧异:“哪里不对?”赛羽嗫嚅:“哪里嘛……”却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萧峰静下心神,不为族人之情左右,细细查看了一个环境,以及受降之人的表情,确有些不妥,当下暗暗留意。
少间,公主即速率人从半山腰下来,从容叩拜了皇上。公子道:“列位免礼!”扫视了一眼,问:“这位是?”看着那名一直举着白旗的青年,有一些好奇。
公主介绍道:“此乃罪民的兄长。”公子莞尔:“原来是贵国太子殿下,失敬失敬!”那人为礼,说道:“岂敢岂敢,耶律浚见过皇帝陛下。”公子心诧:“甚么?他便是耶律浚,果然没被耶律洪基冤杀。”一愕之后,又笑请公主一众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