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眉心一锁,实乃心中有苦,俊脸稍微一动,又颤了颤唇,结果还是说道:“古大哥,对不住,累你吃苦了。丁老怪的毒太过于霸道,我解不了,只能用内力暂时将它压制体内,你和梁妹妹若得解脱,非寻到解药不可。”
古笃诚听说,心中闪过一丝讶异,要从星宿老怪身上寻解药,这不是与虎谋皮吗?他生下来就知道要效忠段家,为公子爷而死,也算死得其所,其实并没甚么好怕的,但梁雪不同,她年纪轻轻的,又刚失去哥哥,尚未从阴影中走出来,可不能再出甚么事儿,念此甚为担忧。
岂料却听这姑娘“噗嗤”的一声,轻笑出来,众费解,只见她娇唇轻启,慢声道:“段公子,我来问你,我们此番所谓何来?”段誉见问,略一沉吟,即恍然,又大叫:“薛家!”那梁雪甜甜一笑,嘴巴略勾时,简直可以迷死人,这段誉魂儿颤了又颤,有好几次都将她当成了王语嫣,脸颊不禁烫烧起来。
听她又道:“不错,就是薛家,有薛神医在,那老人的毒又何所惧焉。”众大喜,听说世上除丁老怪外,尚有解毒之法,无不欣然。
段誉又问朱傅二人,方才毒气弥漫时,可有伤及,二人恐他担心,便不敢以实言相告,只推托说无碍。段誉也不曾多想,一众脚步缓行,经过一处市集,便唤二人去买来马匹,重新上路。
一天中太阳最烈的时刻,就属午时,梁萧寻觅了一天,仍不见妹妹影迹,心里嘀咕:“小妮子脚程何时变快了,我怎不晓?”他哪里得知那时梁雪尚未出城,而是和段誉一起住在客店。段誉见梁雪情绪不稳,提议她歇息一天再走,因此这梁萧便赶在了前头。
他在市集驻了步,抬头望天,以手遮阴,见太阳毒辣已极,忍不了啐一口:“牛牛你个乌鸦,没事排那么多热量干啥,不知热死人吗?好在后羿不在这个朝代,否则一箭将你射下来,你可就呜乎哀哉了。”
想不了那么长远,走了一昼夜路,不累也渴了,见街上人来人往,买卖吆喝之声,彼此彼伏,真个热闹非凡,微一睨神间,瞧不远处那街边有座大酒楼,不免先咽了几口馋液,酒虫又上瘾了,先去尝个鲜再说,当下大步流星赶去。
才走几步,远远见酒楼门前围着一堆人,刚才只顾看酒楼的宏伟,却教忘了底下还有人来着。隐隐伴随着抽泣之声,梁萧心底纳闷:“大白天的,谁在此哭丧?”脚步不停,又近了几步,但前面堆实了人,却如何也挤不进去,忽尔心中一动,嘴角泛抹邪笑,暗运一股内力聚于掌心,往前一送,登时不少人朝两旁跳开,嘴里不停纷纷抱怨:“妈的,见鬼,酷暑难当,却又冷死了!”“就是就是,七月飞雪,那也不可能啊!”“小姑娘真可怜,连老天爷也同情!”吵声不断,骂声更疾。
梁萧不理众人斥说,待众人向两旁让开,他自缝隙中瞧见了一个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年纪,一身素缟,双膝跪着,低着头,披个素帽,脚旁捆放着张席子,里头似躺有人。梁萧只看一眼,不禁拽步上前,地上“卖身葬父”这四个墨黑大字,登入眼帘,他浑身一震,暗骂:“牛牛个乌鸦嘴,说甚么,甚么灵,以后再胡绉,剁碎了喂狗。”见她可怜,正待上前帮她一把。
忽然,这时冲来七八条大汉,闯入圈子,见人就推,若推不动就抓,抓起后往外一扔一甩,管你男女老幼,他爹他妈,可谓霸道到极点,可恶到极至。这伙人一进场,便分两边站开,然后恭敬肃立。须叟间,身后步出一个富人,衣着光鲜,脑满长肥的,大概五十多岁年纪,顶着个大肚皮,鼻间留着两撇鼠须,面目丑陋之极,他拽着猪脚,步到少女跟前,忽然眼睛一亮,脸上赘肉颤啊颤的,嘿嘿*笑,道:“小娘子,老爷我买了你,如何?”
那少女闻言,怯怯的抬头,众人眼睛又是一亮,都是啊的一声尖叫。梁萧循光线看去,只见这少女尖尖的脸蛋,弯弯的眉毛,水汪汪的眼晴,这眼睛有点大,似会说话,樱桃型的小嘴,肌肤胜雪,乍一看,是挺美的,不过跟妹妹比,差了那么一截。
这胖老头瞧得痴了,眼晴一眨也不眨,吟吟乐道:“美,真美!”少女一听,羞涩的又垂下头去。那胀老头又道:“姑娘,你跟老夫回家,做老夫的姬妾,老夫会派人好好给你爹安葬的!”
谁知这少女摇了摇头,叹气道:“唉,小女子生来命苦,一岁便克死了亲娘,三岁克死了兄长,五岁克死了姊姊,如今又把亲爹来克死。老爷的心意,小女子心领了,实不愿将这秽气过给老爷。”
众人听说这胖老头要娶这少女为妾,无不愤然填膺,均想:“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但迫于这胖老头的*威,皆是敢怒不敢言,如今又听说这少女是秽气之人,个个吓得胆寒,人人连连后退几步,生怕秽气传染给自己。
梁萧瞧着不禁好笑,他从来不信这些,但少女情神并茂,并不像在说谎。胖老头听她说不肯,一霎时脸色全变了,手一挥,便有两名大汉上来,一边一个,架着少女的胳膊便走。少女使劲挣扎,但这胖老头就是不为所动,摸摸胡子,脸上得意之极,命众带少女回去。
那少女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时人群又怂动起来,但谁也不敢上前搭救。梁萧见少女梨花带泪之状,莫名心中一动:“妹妹……”二字脱口而出,他记得妹妹也非常爱哭,不管眼前的女子是谁,给他撞上了,非得管上一管,当即昂首阔步,越众而出,喝一声:“住手!”
那胖老头见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出来捣乱,眯着双眼,上瞧瞧,下量量,问:“你是何人?”梁萧嘴角一弯,笑道:“好你个不孝子,连你爷爷都不记得了,你妈怎生的你?”胖老头狐疑:“我爷爷?”这胖老头反应有些迟钝,一时转不过弯,这时一名家仆大着胆子上前提醒:“老爷,这小子占你便宜哩,说你是他孙子!”话罢,啪的一声响,挨了胖老头一个大巴掌。